素荷依旧是一脸的不情愿,指着另一边的房门,“姑娘先把素蕊叫起来再说吧。”
还夕更是不会和素蕊客气,直接推门进去,却见素蕊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人却不在。
“素荷,你知道素蕊去哪儿了吗?”还夕问道。
“素蕊?她一直在房里啊!”素荷一面说,一面走进素蕊的房间,看果然无人,也是惊讶道,“我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啊!人怎么不见了!”
还夕心道,这鬼机灵肯定是躲到哪里去了。
可吴府这么大,找都不好找。
“算了,不找了。”还夕看着素荷,眯眼笑了笑,“今天咱们两个人去吃茶。”
说罢,就拉着素荷的手走远了,也不管素荷是怎样的哀嚎。
等着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趴在木床底下的素蕊这才费力地爬了出来,掸掸一身一脸的灰,捋着心口叹道,“还好躲开了,不然又是痛苦的一天。”
等到街上的铺户关门上板,还夕这才带着素荷慢悠悠地转回府来。
吴府看后门的婆子知道了还夕的习惯,也特意在这个时间开了门缝守着,只等着还夕姑娘拐进了巷子,就开门把姑娘迎进来。而姑娘每次都会赏给自己一包点心,有寻常的,却也有精致的,正好拿回家哄小孙子。
“姑娘今天回来的晚一些啊!”看门婆子谄媚地笑着,“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
还夕今天在泰丰茶楼有了大收获,喜气洋洋地把一包点心放到了看门婆子的手里,“今天见识了一种新的煮茶法,往茶里加天竺桂粉。”
“哎呦!那能好吃得了吗!味道多冲啊!”看门婆子抱着小点心包,压手的感觉比昨天还要沉一些,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们这些粗俗人只知道炖肉能放桂皮,也不知道这天竺桂与桂皮是不是一样。”
正说着,就看福来福双兄弟俩正好打闹着从巷子里经过,素荷赶紧喊住他俩,一人塞了一包点心。
“素荷姐姐,今天又喝了多少茶水啊?”
混得熟了,就连素荷都成了姐姐,调侃也是随口就来。
素荷打了个水嗝,连连挥手,“素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今天我喝了双份。”
“还是素蕊姐姐机灵!下次姐姐也得跟着一起躲……”
话没说完,就被还夕打断,“我包了一些能自己煮的茶叶回来。品茶,就要多让几个人来品,多收集一些点评,这样才不失公允。”
话毕,又看着福来福双俩人闲着,便道,“你们两个一会儿也来品品茶,我今天刚和茶博士学的。”
此话一出,吓得福来福双两个拔腿就跑。
他们两个也是被还夕抓过品茶的人,知道一次要尝十几种茶,从煮的泡的到冲的,还会往里加各种奇奇怪怪的调料,简直太黑暗了。
“跑什么?”还夕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学了这几天,不至于那么难喝吧!”
对此,素荷只是笑而不语,顺便默默为即将面临刀山火海的素蕊祈祷。
果不其然,寒水坞里“热闹”了大半夜才渐渐消停。
素蕊抱着恭桶,把一天从厨房偷吃的好吃的都吐了出来。
“姑娘,我求你了,这天竺桂冲茶香是香,但真的不好喝。让我喝这个,还不如给我来碗苦药汤子!药都比这个什么天竺桂茶好喝!”
“有那么难喝?”还夕端起茶碗,细细地抿了一口,“还可以啊。”
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脸都快吐黄了的素蕊,又生出不少歉意来,“对不起啊,下次不煮这个茶了,放心,放心。”
“姑娘,您能不能再发发慈悲?”
“什么慈悲?”
“别再让我们吃茶了!什么茶都别吃了!”
可是还夕并不会为了自己的事业而轻易放弃。
素蕊和素荷得到的特权,仅仅是能找别人来替她们喝而已。
于是乎,七八天的时间,整个吴府,上到三位姑娘,下到外院雇佣的车夫,都喝过这两位使女送过来的茶水。
只不过,有的堪称香茗,有的却连入口都困难。
到了龙抬头那天,就算素蕊素荷拿着百谷青囊去请人品茶,都没人敢去了。
还夕看着自己新研究出来的一书案各色茶水,烦恼地挠了挠头,“我觉得还不错啊!怎么就没人喜欢呢?”
素荷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姑娘,您煮茶,跟乡下孩子玩泥巴一样,东抓一把,西抓一把,一点章法都没有。这煮出来的茶,肯定不好喝啊!”
还夕不解地指着那高高的一摞茶叶典籍,“可这些书里记载的煮茶配方,不是试出来的吗?”
“也许,人家的舌头和咱们不一样?”素荷也不知道缘故,只好胡乱猜测。
正巧,素蕊拿着一本小册子进了门。
“姑娘也别和素荷争了,我们这十几天真没少遭罪,如今满府都没人敢喝您做的茶了。但姑娘不也研究出了两三种口味新奇的煮茶配方吗?要是开店,这估计也够了。谁家的茶楼也不能保证每种茶都是独一无二的。以后等生意做大了,咱们再慢慢研究。”
这番话,终于算是劝住了还夕瞎捣鼓的进度条。
她接过素蕊递进来的册子,胡乱翻了翻,“这是什么?”
“姑娘忘了?这是姑娘让麻杆儿收集的茶商资料。”
还夕这才想起了这件早就被自己忘到了脑后的事情,马上坐下来细细翻看。
“记录得倒是挺细的,就是字不好看,错字太多。”
她又想起麻杆儿是无父无母沿街乞讨的乞儿,便惊讶道,“这是麻杆儿写的?他识字?”
素蕊点点头,“他同我说,识字是杆子头教给他的。不过,他没好好学过,认不全写不全,更写不好。”
“能识字就很好了。我想着,等赚了钱,就让破茅屋里的孩子们都去上私塾。想科举的就念书,不想考试的就回来帮咱们做生意。”
素蕊看她一副憧憬美好的样子就笑了,“姑娘还是别想那么长远。先踏踏实实地,把您的小茶楼开起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