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蕴秀是如何说动了小秋姑娘,而后,三人又是如何劝说杜二嫂的,还夕就没工夫听了。她只从福来福双那里听说,杜二嫂离开吴府的时候,像是鞋底着了火,一路小跑回去的。
当务之急,便是让这个消息传得更神些,也传到杜家其他人的耳朵里。
还夕从钱匣子里随手抓了一把碎银子,交给素荷,仔细叮嘱道,“你再去酱园巷,告诉麻杆儿,让他带着杆子头和其他孩子先到城里的鸡毛店住几天,把剩下的酱饼也都搬过去。”
而后,她又把杜家其余四兄弟的住址告诉了福来福双,细细吩咐道,“你们去杜家兄弟的家门口散消息,就说,越州的酱园为了祈求天晴好晒酱,有在起房时往屋顶上放酱饼的传统,安阳城里要是有这样盖起来的房子,那位越州买主愿意花高价求购。”
福来福双听了直挠头,“这是什么传统?房顶上放酱饼,一下雨就沤得又臭又烂。这是姑娘自己编的吧?也太禁不起推敲了些。”
还夕只着急地推他们出去散消息,“在杜家人眼中,只要能多得银两,就没人会去管消息的真假。”
果不其然,在银两面前,杜家人都迷了心智。
杜仁是杜家唯一还靠着酱菜手艺生活的人。只不过,他没有掌握到祖辈手艺的诀窍,做出来的酱菜多少有些苦涩,撑不起店铺,只能走街串巷地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傍晚回家时,他就在巷子里听人议论着什么越州酱商、什么酱饼求晴天的事情,当时就戚了一鼻子,“晴天怎么能是求来的!酱饼藏房顶上,也不怕招耗子!”
可是等吃昏食的时候,就听自己媳妇担忧地说道,“我跟你说,今天对面二弟家,好像又出去躲债了。明天我打算让儿媳妇带着咱的小孙子回娘家躲几天,我也去我娘家躲一躲。万一他家债主找不到正主,像上回一样来敲咱家的门,我可招架不住。”
“二弟又躲出去了?”杜仁端着饭碗,往对门看了看,却见门还开着,便疑惑道,“门怎么都不锁?”
“着急走呗!”杜仁媳妇随口抱怨,“摊上这么个小叔子,也是够倒霉的!”
杜仁却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不行,我过去看看。”
他撂下碗筷,走到对面的屋门口,“二弟?二弟?”地叫了几声。
没人出来。
“就跟你说他们都走了!”杜仁媳妇朝杜仁高声道,“包袱都没收拾,就把院里的梯子扛走了。”
“坏了!”杜仁一拍脑门,想起巷中议论的闲话来,“杜义肯定是要去占房子!”
等到杜仁一家赶到酱园巷,就见破败的巷子中已经亮起了几处火把,几处院子里还传来一些东西掉落的响动。
杜仁赶紧和儿子去了一处还没有人翻找过的作坊院落,踩着塌了半截的土墙,一把一把地往下扯屋顶的旧茅草。
灰尘黑土落得满脸都是。
杜仁儿子一面扶着爹爹颤颤悠悠的腿,一面嫌弃地转头躲避灰尘,“爹,这上面都是土,您扯它干什么啊?”
“屋顶上有酱饼!”杜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被扬起的灰尘更多了,“等找到了酱饼,爹就能给你开个有门有脸的小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