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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襄王

襄王府坐落在十字街的东南角,十分僻静,院落古朴,也不惹眼,正如它家主子的品格一般。

庭院里竹子密布,月光洒在上面,影影绰绰的影子有些渗人。这里是襄王的书斋,因为府中有规定,很少有人来这里。

书斋内,襄王手中拿着一盏蜡烛,在书架旁徘徊,似乎在找些什么。突然窗户被撞开,他回头时,屋里案牍旁站着一个黑衣人。,

“你来了”,他见怪不怪地说了句,继续着自己刚才的动作。

那黑衣人恭敬地作揖,也对王爷的态度见怪不怪,说道,“王爷,雍复将军班师回朝,不日便能抵达京城。”

“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父亲当年在他这个年纪,可没有他的本事”。襄王说道,“他现在走到哪里了?”

“根据信上的时间推测,现在估计已经渡江,应该在浔阳渡口附近。”

“那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啊!茫茫江水,滔滔不绝,更不用提每年让朝廷头疼的匪患。”

“雍将军此次率领的皆是精锐部队,将士们皆是训练有素、以一敌三的好汉,正好路过那里把他们给围剿了,岂不是为朝廷解决了一大难题,又得了民心,两全其美。”

襄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端着蜡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能这么想,难道朝廷的文武大臣都是饭桶?这不过是个权益之计。俗话说得好,狗急跳墙。那江上的强盗都是些什么人,你我皆明白,都是些刀尖上舔血的江湖浪人,他们神出鬼没,官府几次围剿行动都没有什么效果。”

“王爷的意思是?”

“雍复这次途径浔阳,务必快速通过,不可节外生枝。”

“遵命。属下还有一事禀报。谢家派人去了青州,属下打听到,他们要把长公主的外孙女接回京城。”

“长公主的外孙女?谢敏的女儿?”

襄王不知道谢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谢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现在也只有我那姑母——长公主一人苦苦撑着。听说她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那黑衣人递了消息后,便一个翻身如来时般,从窗户里飞身通过。

“每次都如此,我家的窗户早晚要被你踏烂”,襄王心里嘀咕道。

忽然,他手里的蜡烛停了下来,在书架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幅画。

“就是你了”,他会心一笑。

以上的这些,都是玉心仪后来知道的。她和襄王没有什么交集,见面的次数不多,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皇帝的寿宴上,在宫门口的栏杆处见到她,就对她说,“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你母亲,不过她没你长得高。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宫里听太傅讲课,她很聪明,文章写得很好。后来年岁大了,男女有别,便回家上女塾去了。”

她很少听到有人聊母亲,在外祖母面前,“谢宁”是绝对不敢提的,提一次她老人家都要伤心一回。在别人的叙述中,她一点一点地拼凑出母亲的形象。

襄王这个人很有意思,整日在家中赋诗饮酒,高朋满座。他从来不摆架子,那些京城赶考的学子没有盘缠了,他也乐得伸出援手。也正是这个缘故,和他在一起的大多是些落魄文人,难成气候,皇帝也放心的让他在京城做个闲散王爷,不像他的兄弟们,外遣封地。

她在青州书院时,受师母的嘱托,打听她儿子的踪迹,虽然还未寻他,但看到襄王的为人,也感慨襄王府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那天的晚宴,是她第一次进入皇宫,那里的宫殿楼宇十分气派,心里暗暗的和青州书院比起来,皇室宗亲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而青州书院那群学生,终其一生的梦想便是只是进入他们从小生长的皇宫,封侯拜相。

玉心仪跟在祖母身后,走着一条通往后宫的甬道,被眼前恢弘的皇宫震撼到,但想起核桃对她说的话,“进了宫,可千万不要给我们空隐派丢人”。虽然她的眼睛已经看直了,但还是要镇定住,心里千万不能犯怯。

核桃这个乡巴佬,什么时候带他来宫里溜达溜达,见见世面。听说宫里处处是宝贝,他们俩随便顺走几件,送给师父他老人家……越想越开心,最后脸上的笑意实在绷不住了,她不动声色地越走越慢,好好观赏这皇宫的美景。

襄王妃是个十分和善的女人,玉心仪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观察”自己。没错,就是观察的眼光,就像她第一次打量雍复那样。这种眼神自她来京以后,早已经习惯了。抛开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这层身份,玉心仪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而他们想要探知的只是这层身份覆盖下的人,行为举止是否匹配这份尊贵。而自己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青州山里长大的野孩子,是京城官眷中的异类,正巧她们枯燥的生活需要自己的出现,这意味有热闹要看,有戏可以听。

她站在富丽堂皇的皇后寝殿门口,寿宴开始之前,官眷们都来向皇后请安,屋内熙熙攘攘的坐了很多妇人,她们打扮的十分得体,言行举止十分优雅。未进门之前,从窗户缝里听到她们的笑声,忽然心里一阵反感——这笑声……也太假了吧。

“外祖母,我内急!憋不住了!”

她在宫门外拽住祖母的手,立定站住,一步也不向前踏。

谎话脱口而出,为此核桃还夸自己是天生的细作,天赋异禀!

这话怎么怪怪的?算了,还是把它理解为“随机应变”的能力

外祖母看了她一眼,不放心的问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啊?春晓,你仔细看着姑娘,别让她在宫里乱跑!速去速回,不要耽误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女明白!”她扭头就走,快步往回走。

“姑娘!”身后传来春晓的呼喊声,“走错了!是这边!”

玉心仪尴尬地回身,来到春晓身边,用刚刚地步速快步拉着她离开了。身后的外祖母嘀咕道,这孩子毛手毛脚的……

在她老人家的碎碎念抵达耳边之前,她一溜烟消失在了转角处。这宫里可真大,真想好好转转,顺便看看宫里有没有什么“无人看管”的宝贝,可春晓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施展不开。得想个办法支开她才好,这一回,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们慢慢地、慢慢地走向了茅房,原来宫里连茅房都这么……气派。这不是重点好么!她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宣布,行动失败!

身后的春晓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说道,“前面是襄王妃,姑娘莫失了礼数!”

襄王妃?

姚长风就住在襄王府。

原来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对向方向来了几个人。

为着以后打听事情方便,玉心仪“势利”地主动迎上去,向她请安,说道,“襄王妃万安!”

“快起来!”她急忙把玉心仪扶起来,带着探究的目光“观察”眼前这个女孩,这种打量令她有些不自在,说道,“像!真像!不用向我介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看她一脸和善的向自己打趣,玉心仪也忘记了身份上的尊卑,大胆问了句,“王妃觉得我是何人?”

“我问你,‘敏而好学’,这四个字,是不是很久没有写全了?敏字总是避讳着不写?我虽从未见过你母亲谢敏,但有幸见到了她的画像,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内心的惊叹。人人都说画像会丢了三分神韵,可画上的女子仍旧美的夺目,我想象不出她到底有多美。今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母亲的影子,不过,你和她不同,你真真实实地站在我眼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见过的人不计其数,美人也见过无数,不过我还是想说,大概天下间最标致的女人就是如此了。”

她的话传到自己的耳朵里,玉心仪身上一阵阵的发麻,原来宫里夸人都是这么复杂,不仅要夸你的模样好,最好捎带上祖宗三代,一齐夸了,省心省力,效果奇好。

不过她和核桃从小一起长大,他似乎很少夸自己。后来,她特意问他自己长得好不好看,他说,“一般般啦,比着君细姑娘还差很多。”他的双手比划着,示意她们俩之间的差距,后来,他觉得自己的估算有些保守,又将这个距离拉大了不少。满意地说道,“这么多吧,你俩就差这么多!”

在他一脸幸福笑容地背后,玉心仪狠狠打了他的后脑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秦君细?解语楼的头牌?你怕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人家压根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

他一脸惊奇地凑到她跟前,说道,“你也知道她?君细姑娘才貌双全,堪比天仙,我那日隔着许多车马远远望了她一眼,便再也……”

她捂住耳朵,表示实在听不下去这么肉麻的情话,核桃这个粗人大概是把他知道的所有形容词,都用来形容这个传说中的花魁了,“才貌双全”、“堪比天仙”,玉心仪心里思量这些夸张的形容词,怪不得那日襄王做寿,谢府的人前去拜谒,核桃同她回来的路上不大对劲,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三魂六魄早被这君细姑娘勾了去。

核桃是自己师弟,他的事就是玉心仪的事。

秦君细,管她是哪路神仙,自己也要会一会。

还没等她开口,核桃又有些泄气地说道,“师姐,那天是雍复那小子送她出门,他们俩人说说笑笑,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心有所属了?”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算起来核桃年纪比自己小,可受的罪一点也不比自己少。他是师父在核桃树下捡来的弃婴,所以取名叫核桃。师父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他们就在青州书院的后山里野蛮生长。

一股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充盈了胸膛,玉心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会呢!可千万不要给我们空隐派丢脸!雍复比你差远了,他整日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哪有你可爱、体贴,我要是那姑娘肯定会喜欢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好了,明天师姐带你去解语楼,会会这君细姑娘!”

后来襄王妃对她说的话,她都记不得了。但是她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就在和春晓要顺势离开的时候,襄王妃突然说,“春晓,近日南边送来了上好的人参、鹿茸,听闻长公主近日身子不济,我今日前来特把这些补品带了来,就在前门那里,你跟着莺歌一同取了罢。待会宴席散了人口嘈杂,唯恐一时忘了。”

她说完,身后的一个女使便站了出来,对春晓说道,“姑娘请随我来——”

春晓不好反驳,她看看玉心仪,有些为难。

“不妨事,我认得路,春晓姐姐你快忙你的去吧,不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番美意。”她波澜不惊地说着,其实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整个人快要跳起来了。

看着春晓和襄王妃离去的背影,她开心得地找不着北了。玉心仪决心等宴席快开始的时候,偷偷溜进去。随意挑了一个方向,便走马观花的逛了起来。皇宫景色美不胜收,她边看边称赞,这里这么大,而且楼宇宫殿长得又十分相像,七拐八拐之后,崩溃的发现,是真的找不着北了,欲哭无泪的玉心仪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这个事实。

也好,等到外祖母责问起来,就可以实话实说,自己是真的迷路了。不知不觉走到湖边,微风吹皱了水面,波光粼粼,这边的视野真是开阔,她站在湖边,不知为何格外的思念爷爷,还有师父。逝者已矣,师父一个人住在书院的后山,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菜园子的菜长势好不好,他的腿脚不方便,核桃不在身边,肯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临出发的时候,师父特意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在人前显露自己的武功,特别是空隐派的功夫。但是此刻,她很想飞跃湖面,飞跃这高高的宫墙,回到他的身边。

风一阵阵的吹来,身上的鹅黄色宫装扬起好看的弧线,头发微微拂起,她不知道自己在湖边站了多久,又不明白自己胸口为何被悲伤的情绪灌满,原来背井离乡就是这般滋味,不好受,真的不好受。

“这里的风这样大——”她呆呆望着湖面出神,忽略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姑娘为何一个人站在这里?”

玉心仪回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瞥了他一眼后,继续远眺湖面,并不打算理睬他。

这个人见她没有反应,却直接站到她身旁,脸上带着笑意,“姑娘看着面生,我时常出入宫里,却从未见过你。敢问姑娘芳名,现居何处?”

玉心仪看他穿着打扮十分考究,头上攒着一颗宝珠,一身暗红色的长袍,上面的金线绣着好看的图案,阳光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发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闪闪发光的金线上,站在她身旁的霍允尧有些尴尬,自己问的话,兴许是头一次没有得到回应。

“咳咳”,他干咳一声,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奈何玉心仪此刻被勾起了思乡之情,丝毫没有结识新朋友的兴致,只能打哈哈敷衍道,“不好意思哦,你的衣服实在是太好看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他听完“噗嗤”笑出了声,明知她是玩笑话,自己却还是愿意和她多说上些话,心想,这件衣服你自然是没有见过的,这是皇长孙服饰上才有的花纹,一般人怎敢僭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家的人?”

看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心想,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偏不让你知道。

于是,她带着一抹坏坏的微笑,说道,“这是个秘密。”

“秘密?我最喜欢秘密了。”

“你呢,定是身份尊贵,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霍允尧。”

“原来是霍大人。”她张口说道。

霍允尧听了“霍大人”三个字,强忍住笑意,上一秒他还相信在京城里或许没人不知道“霍允尧”这三个字,但现在他不这样想了,真的有人不知道自己便是当今太子的嫡长子——霍允尧。

他似乎嗅到了一些新鲜的气味,没错,就是新鲜的气味,不同于身边人的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他们见到自己都会一张笑脸相迎,五米以外都要跪着,而眼前这个姑娘不仅对自己不理不睬,反而夸自己的衣服好看,还叫自己“大人”,于是乎,他断定,眼前这个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应该是初来乍到……

“看来姑娘是铁定不告诉在下你的名字了,不过,我会找到你的。”

“找不找到的,先别说大话。对了,你对这里熟不熟啊?”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还可以,不会迷路。”

“帮个忙,你帮我指一下路呗。”

“当然,你要去哪里?”

“皇上举行宴会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

“顺路,一起走吧。”

玉心仪没有拒绝,二人并排一前一后的走着,有路过的宫人看到,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他们,有侍卫想要行礼,只见他手掌微微摆动,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路旁宫人的怪异举动。霍允尧心想虽然现在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待会进了大殿,就算你是仙女下凡也该有个名字才对。

“霍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她看着他说道。

“姑娘请讲。”

霍允尧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心想,难道自己的身份这么快便被识破了?

“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听她神秘兮兮的语气,还有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对她的问题更加好奇了。

“姑娘但说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有没有去过解语楼?”

玉心仪心想,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旁人要是知道自己打听妓院的事情,定会责骂自己,更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起初,她问了春晓解语楼是什么地方,就收到了对方异样的眼神。本来她还想去问谢文淙呢,这下可好,那就让自己问个陌生人吧,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畅所欲言、酣畅淋漓的把自己想问的问明白。

“解语楼是什么地方啊?那里的饭菜很有名吗?”

“解语楼你都不知道,你……对,那里都是秀色可餐。”

“改天一定要去尝尝,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一同前往!”

这便是玉心仪同霍允尧之间“糟糕”的对话,她试图从他脸上获寻些什么,比如讳莫如深的微笑,比如诧异的神情,亦或是严正告诫自己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可他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甚至眼神里还有一丝期盼。

玉心仪放弃了“他有可能是在装傻”这个念头,看他的表情,或许真的不知道“解语楼”就是妓院,还天真地邀请自己一同前往。

她这不经意的一提,霍允尧便记在心里了,他想自己幽居深宫对外面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皇爷爷特意安排了黄卿家作为自己学习上,当然还有生活上的老师,他告诉自己不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

这个“解语楼”黄卿家肯定知道,自己私底下要好好问问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身后一个洪亮的嗓门发出一个洪亮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他们两人耳朵中。

“殿下——”

黄文程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这里找到他了,忙提起前面的袍子快步跑过来。

“怎么了,黄卿家,何事这般匆忙?”

“陛下召你前去,不可耽误……”

话还没说完,便要拉着他离开。玉心仪站在他身后,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嘴里念叨着,“殿、殿下……”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鬼话啊?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殿下,同皇帝是何关系,但自己提什么妓院的事儿啊!看他年纪也不大,兴许是家里人被保护的很好,自己岂不是教他学坏了!

她不敢往下再想,觉得脖子后面有凉风经过,冷飕飕的。看准了时机,在黄文程拉扯他的时候,她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欠身行礼道,“殿下恕罪,民女告退。”

霍允尧一看她要离开,一把推开自己尊敬的黄卿家,小跑两步立在她跟前,“你一直往前走,右转便是。”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自己指路,便微微点头,也不敢抬头看他,快步走开了。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过身子小声说道,“今日我对你说的话,都忘了吧,不要向别人提起。”

留在原地的霍允尧见她一脸紧张的离开,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一旁的黄卿家见他对着空气傻笑,不似平时的矜持模样,问道,“什么话不能对谁说?刚才那是谁?”

“只是一个迷路的官眷,黄卿家,快走吧,皇爷爷还等着我们呢!”

他的心里仿佛被埋下了一颗种子,从此生根发芽,抽枝长叶。

御书房

皇帝坐在龙椅上,下面站着的有襄王、雍复还有谢文淙,他们神情紧绷,连大气也不敢出,面面相觑,等待着皇帝发令。

“允尧呢?怎么叫个人这么慢!”皇帝的声音不大,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大总管曹公公上前赔笑脸道,“陛上莫急,黄大人已经去寻了,想必马上就到了。”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有要事相商。”他说话不紧不慢,条理清晰。抬眼看了一眼襄王,说道,“你是头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朕今日有重任委派给你。”

“儿臣定不负父皇的嘱托。”

“允尧来迟了,还请皇爷爷恕罪!”他在门口来不及整理仪容,便匆匆走进门。

“既然来了就说正事,起来吧。”

“六皇叔。”他发现平日里一向不参与朝政的襄王也在,有些稀奇。

“允尧来了,你父亲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襄王带着长辈的慈祥问道。

“父亲尽日身子打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太医说,还需再修养一段时日。”

“想必你们都对‘青云上人’一案有所耳闻,前段时间我派刑部的人去查这件事,虽然抓了万晟,可什么也没审出来,后来,朕便将这件事交给大内去办理,文淙,现在把你掌握的消息和大家说一说。”

谢文淙上前,抱拳行礼道,“是——”

“前段日子,臣在诏狱内第一次见到了万晟,他受了很多刑,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可无论问他什么,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是有人要陷害他,所以把这幅画藏到了他的书房内。”

“然后呢,这些朕都知道,说些新的消息。”

“臣暗中走访了许多官员,发现万晟并未与人结仇,平日里在礼部兢兢业业,准备着选拔官员的科举考试,还有平日宫里祭祀、加冕典礼的仪式,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敬皇上的地方,反而有些官员因为某些地方失了礼仪,反而受到他的斥责。”

“哦?你觉得他是被冤枉的了?”

“微臣只是把实情讲给皇上,他平日主管科举考试,各地的学生慕名前来,大多会把自己的字画诗词递上去,以求得到他的赏识,一举高中。”

“老六平日里常和这些读书人打交道,有何见解?”

“儿臣认为,谢大人所言极是。儿臣府上常有囊中羞涩的读书人,他们大多满腹才华,奈何没有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儿臣也乐得施于援手,但有一点,同他们交往以后,能看得出他们大多是一心报效朝廷的好儿郎,各个胸怀报复,力图为朝廷建功立业。”

“这也是朕为什么叫你来的缘故,你接触的文人多,要替朕留意任何有嫌疑的人,然后迅速告知文淙。”

“儿臣遵旨。”

“皇爷爷,允尧能做些什么呢?”

“自然有安排给你的任务,这次‘青云上人’一案由你来查办,襄王还有文淙协理,一定要把背后的势力给朕揪出来。”

“孙儿遵旨,定不负皇爷爷的嘱托。”

“你们都退下吧,允尧留下。”皇帝说道。

霍允尧立在原地,不清楚皇爷爷单独留下自己的意图,襄王还有谢文淙行礼离开,关上殿门后,屋内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还有一旁的曹公公。

“不知皇爷爷还有何吩咐?”他开口问道。

“太子近来可好啊?有段日子没看见他了。”

“太医说父亲身子已经有了好转,晚上的时候还会出席晚宴。”

“哦,都可以出门走动了,那是好了。刚刚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说与皇爷爷听。”皇帝心里挂念病榻上的儿子,眼前提点自己宠爱的孙子。

“孙儿认为,皇叔说的有理,大部分读书人都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态求取功名,但是万晟作为礼部的长官,千不该万不该在家里藏了那样的书画,如果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么儿臣猜测,刑部那封匿名信便是出自藏画人之手。”

“这件事委派给你,也是想让你历练历练,你的年纪也该出来独挡一面了。自己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文淙,还有黄卿家。”

“那孙儿可以出宫了?”

“那是自然,朕要你彻查此事,在朝廷立威!”

“孙儿明白。”

谢文淙和襄王一前一后出了殿门,两人慢悠悠地走着路,襄王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家里近日来了个远房亲戚,刚刚在前殿正好碰见了她。”

谢文淙顺着回答,只当是一次普通的聊天,“你是说心仪啊,她刚从青州回来,是我姑姑的女儿。”

“看来我猜的不错,不过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京城呢?”

“她的爷爷前段日子去世了,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呆在书院里,再加上祖母心里十分挂念,便派人把她接了回来。”

“我听雍复说,这路上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对么?”

“看来王爷已经略有耳闻了,说来,我还要感谢雍复将军,是他路过浔阳江头解了水匪围困之险,家里派去的人这才得以全身而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改日,我必带着心仪亲自登门谢过。”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在,雍复这孩子倒是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

“雍将军为人谦和,为了我妹妹的名声,也不愿声张,这份恩情我们谢家记在心里。”

“你和雍复是年龄相仿的朋友,这些天他住在家里陪他姑母,你也常来家里走动走动,年轻人见了面总是有许多话聊。”

“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办理皇上交办的案子,忙的抽不开身,改日文淙定会登门拜访。”

“那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可有头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毫无头绪,不仅万晟那里查不到,就连是谁去刑部那里寄的匿名信也查不到。”

“这是场硬仗要打,敌在暗,我在明。还有允尧,这孩子年少不经事,我们二人定要护他周全。”

“这是自然,皇上十分看重皇长孙殿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这次查案也是让他慢慢接手朝政。”

“是啊,皇上年事已高,再加上太子病重,是该安排下一步的行动了……”

襄王用感慨的语气说道,脸色如常。

谢文淙听着他说的话,滴水不漏。刚才在大殿之上,皇上问他可有什么新的线索,他见襄王在场,便故意隐瞒没有上报。

那是春寒料峭的一个清晨,窗外毫无征兆地飘起了雪花,如鹅毛一般,大哥谢文渊留在东宫处理公务,谢文淙担心他穿的单薄,便从家里带上一件厚实的棉衣。

走到东宫门口,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守门的侍卫也不见了踪影。他心下觉得不大对劲,抱紧手中的衣物,正准备推门而进,忽然里面传来太子的斥责声。

“这只是你的猜想罢了,我当你没说过。”太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能挺过冬天已经实属不易。

“微臣所言,发自肺腑,绝不敢挑唆殿下与襄王的手足之情。”万晟也连忙解释道。

“你这还不叫挑唆吗?你说他有谋反之心,可有实证?”

“微臣只是把心里所想说出来,殿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今天这些话,你没说过,我也没有听过。”

谢文淙在门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听到这里不敢再听下去,忙跑到宫墙角,装作刚到的样子,他左右环顾,似乎没人看到自己,便抱着棉衣迅速离开。

“文淙,你来干什么?”

迎面走来的谢文渊见他出现在这里,出声问道。

“变天了,从家里给你拿了件棉衣。”

他接过谢文淙递过来的棉衣,还想对他说两句话,谁知他就这么径直走了,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二弟今天中了什么邪?”

他一边嘟囔,一边往殿门走,忽然瞧见礼部尚书万晟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也不太好。

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果翻翻黄历,上面大概写着不易出行,他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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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动是暖暖的你

    我爱你,这是曾经年少时期的我埋藏在心底,最想说,却又最没有勇气说出口的一句话。喜欢……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只需一个不经意的碰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次看似无意的对视,就能在瞬间引起怦然心动,从而一发不可收拾……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本文小故事模式,一个章节一个故事)
  • 重新认识你自己

    重新认识你自己

    人的高明往往不在于天赋,而在于懂得自我省察:人的成功往往不在于技巧,而在于及时的自我把握。当你知道迷惑时,并不可悲:当你不知道迷惑时,才是可悲的。我们要理性地正确认识自己,然后轻松地继续上路。
  • 凰医帝临七神

    凰医帝临七神

    (原名《焚尽七神:狂傲女帝》)前世,她贵为巅峰女帝,一夕之间局势逆转,沦为废材之质。魂灵双修,医毒无双,血脉觉醒,一御万兽。天现异象,凰命之女,自此归来,天下乱之。这一次,所有欺她辱她之人必杀之!他自上界而来,怀有目的,却因她动摇内心深处坚定的道义。“你曾说,你向仰我,你想像我一样,步入光明,是我对不起你,又让你重新回到黑暗。”“你都不在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像向仰你?!”爱与不爱,从来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带走了所有的光明与信仰。
  • 随遥懿生

    随遥懿生

    初次见面,日后我会护住你,请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嫁给了我,你得赔上你的一生,你跑不了的。她是我的底线,你若动她,“南”国灭。我愿倾我一切愿你此生快乐逍遥。你所知道的第一次见,并非第一次。嫁给你,从未想逃。你若不在,这万里山河为你陪葬。你若在旁浪迹天涯,岂不快乐逍遥。
  • 中国经济运行的几个问题

    中国经济运行的几个问题

    北大微讲堂是北京大学为学生开设的科普讲座,邀请各学科教授、名家、院士等,讲解内容权威却又通俗易懂。在全球经济形势复杂多变的今天,中国经济运行中仍然存在着哪些重要的问题?未来五年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会是怎样的?新学期伊始,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教授主讲《中国经济运行的几个问题》,从通货膨胀、就业问题等社会生活中的经济现象阐释当前经济政策研究的重点;从结构调整、自主创新、城乡一体化、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等方面探讨中国经济运行的体制和机制问题,强调中国经济中的许多问题,只有在改革中解决,在发展中解决。厉老将和广大研究生分享其从事经济研究的智慧人生,引领研究生体味经济学科学的严谨。
  • 黑萌炼药师

    黑萌炼药师

    【虐渣渣爽文+甜死人不偿命的宠文】打人技术哪家强?云族云箫第一王!云箫,21世纪王牌猎人,腹黑狂霸,绝世无双。一朝穿越,她成了云家废材九小姐。庶姐欺她软弱?三道耳光啪啪啪!渣男欺她懦弱?一拳揍飞滚尼玛!“娘子,温柔一点,”男子轻笑,俊颜如玉,宛如神邸。“谁是你娘子?说话请负责!”“负责?你想本王如何负责?”男子眉梢一挑,狡诈如狐。书友QQ群:424827957,敲门砖:玲珑。必须有敲门砖,不然不能确定是否是书友。
  • 13次时空穿梭之旅

    13次时空穿梭之旅

    本书囊括了世界范围内久负盛名的科学家们对宇宙时空的探索和前沿科学发现,由英国首名抵达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蒂姆·皮克作序,从英国皇家科学院拥有近200年历史的圣诞科学讲座中精心挑选出了13场与宇宙时空有关的讲座,以优美的语言和深入浅出的方式,讲述关于这个神秘未知领域的一切,满足读者的想象力。
  • 瞬间一眼看透人心

    瞬间一眼看透人心

    具有一眼看透人心的本领,就意味着你可以在瞬息之间,一眼看透周围发生的人与事,看清一个人的真伪,洞察其内心深处潜藏的玄机。能以不变应万变,顺利地窥探出情绪变化的温差,辨别出气色蕴藏的内涵,使你在人生的旅途上左右逢源;具有一眼看透人心的本领,就可以看透他人的长短优劣,辨人于弹指之间,察其心而知其人,现人于咫尺之内,识其言而审其本,做人做事抢占先机,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