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慕容焱行礼:“皇上,臣欲请旨回草原,父汗病重,只怕时日不多,臣忧思心切,望皇上恩准!”
千机璟安慰道:“三殿下多虑了,朕原本就恩准你回草原,只因你心系我大梁,愿留下效忠于朕!既然可汗在病中,殿下不必再耽搁,速速回草原要紧!大梁的关外侯府,朕给你留着,到时殿下如若愿意回来,朕随时恭候!”
“谢皇上成全!”
出了养心殿,慕容焱心绪未定。他留在大梁的真正用意,并非是为了效忠千机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这皇城有他心中所属之人,为了那个人,他甘愿屈居大梁,做着有名无实的虚爵!
然,天意弄人!心中之人是今生断不可得的,她身份特殊,是惠帝妃子,就算自己再对她倾心,也不能夺人所爱!罢了,安心回草原,继承父汗遗愿要紧!
慕容焱沉溺思绪,竟撞上迎面而来的宫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宫女连忙下跪赔罪。
定睛细看,不是别人,正是鸾秀宫的素素姑娘!
“是素素姑娘?你急匆匆的,有何要事不成?”
素素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是,是曦妃娘娘,她已经好多天不曾下床,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奴婢想去养心殿找陛下,求陛下去看看娘娘,娘娘这是心病!”
慕容焱听后,皱眉。
那夜在关外侯府打斗刺客时,见到粗布素衣打扮的赵曦儿,他就开始怀疑。
赵曦儿性格刚烈不羁,哪是能在这深宫暗斗争宠之人?若千机璟懂她,定不会让她心伤!看来,这千机璟是当局者迷,辜负了赵曦儿。
若赵曦儿在这大梁后宫能舒心如愿,倒也罢了,可如今看来,自由随性的她,毕竟适应不了后宫的争斗,身陷困顿!
慕容焱开始游移,他本想回草原安心当他的三殿下,接下父汗衣钵,称霸草原!可眼下,见赵曦儿如此,他又起了心绪!若千机璟终究要辜负她,那么,就休怪他慕容焱横刀夺爱了!
“素素姑娘,可否给小王带个口信给曦妃娘娘,就说,小王不日将回草原,临行想见她一面,以此作别。”
素素轻言:“奴婢一定带到!”
慕容焱笑起,道:“皇上正在议政,素素姑娘最好勿扰!”
慕容焱挥袖回礼,离开。
颜素素打消了求见千机璟的念头,她转身去了御药局,欲找太医,去瞧瞧曦娘娘。
春,已到了深处!
御花园,花儿朵儿争春而开,肆意迎着暖风,尽显千娇百媚!
素素途径御花园,被眼前浓烈娇艳的春景迷醉,不禁走进百花深处。
透过花圃,逸水池边的垂柳浓重翠绿,宛若娉婷少女,摇曳着一头秀发,在春日暖阳中摆动。
池边,亭台楼阁林立!
一群小宫女在亭子里扑扇嬉闹。其中,被围在中间的是位粉衣美人,玉脸粉妆,青丝若瀑,盈盈浅笑,声若银铃。最显眼的,是她眉心的那点红痣,给精致玲珑的面孔更添了几分娇媚,与众不同!
“你们若再闹,我可就要动粗了!”
粉衣美人一脸媚态,冲着小宫女们叫喊,言语中满是戏谑与调笑。
一小宫女缠住她的腰肢,笑道:“都知道允姐姐手巧,要不,姐姐去池边折几支拂柳来,给我们做个花环,我们呐,就不再闹你!”
“对对对,给我们做个花环吧。”
众宫女都嬉闹着附和。
粉衣佳人撅起小嘴,道:“好,这简单,去池边!”
一行宫女碎步跑出亭子,互相追逐嬉闹,和这生机盎然的春一样,灵动,醉人!
粉衣美人撩起衣袖,粉嫩如玉的双臂一览无余。她攀上池边柳树,颤颤巍巍,伸出手,勾着树上的枝条。
底下,那群小宫女依旧嬉闹着。
“允姐姐,这边,这边的柳枝更繁茂,折这边的!”
“不,那边的更细柔,折那边吧!”
粉衣美人低头,朝底下宫女一笑。
“你们呐,要求还真多!”
说罢,她伸手朝树顶探去,身子一斜,竟失了足!
众宫女惊叫!
从边上窜出一人,宛如飞燕,迅速接住下坠的粉衣佳人,将她稳稳地抱到池边!
落定!
宫女们慌忙跪地:“参见皇上!”
千机璟被一行宫人拥着,站在逸水池边,凝神看着众人!
羽卫将粉衣美人抱到千机璟跟前,退后。
此时,粉衣美人惊魂未定,一脸茫然,铁青的小脸布满阴云,她不敢看千机璟,慌忙屈身跪地。
“奴婢参见皇上,谢皇上相救!”
“抬起头!”
千机璟轻声下令。
粉衣美人缓缓抬头,眼角泛起泪光。
千机璟盯住她,暗笑:“朕刚远远瞧见你只身上树,欲折垂柳!小小女子,还颇有一点野味,甚好!告诉朕,你是哪个宫的宫人?”
粉衣美人已然被吓坏,只是一味磕头,竟不敢言语!
“是本公主的人!”
循声,明阳公主信步而来,她兴冲冲地看着千机璟,笑笑。
“明阳见过皇上,皇上好兴致,竟有空来御花园闲逛,这御花园的莺莺燕燕们,可都等着机会偶遇皇上呢!”
明阳说着,眼神扫过跪在脚下的粉衣美人,戏称:“允儿,今儿你可如愿了,见着了皇上,本公主正纳闷了,方才打发你去织衣局替本公主取云丝锦袍,你这一去,就不知道回宫了,原来,是到这御花园争春来了!”
粉衣美人急得慌了神,朝着明阳公主不断磕头:“公主恕罪,奴婢只是途径御花园,遇到了一同进宫的小姐妹,一起闲聊嬉戏了一番,并无他意,奴婢这就去织衣局,替公主取锦袍!”
“罢了,本公主以后可使唤不动你了,你呀,可是被皇上看中的人!对吧,皇帝哥哥!”
明阳甚是调皮。
千机璟笑而不语,看着明阳意味深长。
“朕日后给明阳找个听话的宫女使,这个爬树折柳的美人,朕就带回养心殿了。”
“还不谢主隆恩!”
明阳伸手挑起粉衣美人的下巴,眼神不可捉摸!
粉衣美人连忙磕头:“谢公主,谢皇上垂怜!”
......
颜素素躲在花圃深处,将眼前一切看在眼底,她像失了魂魄。千机璟竟开始接纳新宠?她原以为,除了曦妃娘娘,他再不会看上其他女子,就算他宠幸了萧楚烟,也只是酒后晕头,并无情意。
可眼下,就在这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千机璟竟新纳妃嫔,毫不掩饰对美人的垂青,宛若个陌生人。
到底是君王,不能专情!
暗中,有人从身后捂住颜素素的嘴,低语道:“素姑姑,勿惊!请随我前去翠玉宫一趟,兰妃娘娘有请!”
素素闷声点头,身后之人这才松手。
是翠玉宫的德宁贵。
......
翠玉宫!
颜素素被带进兰妃寝殿。透过金丝攒织的纱帐,隐约中,看到萧楚烟。
她懒懒躺在凤榻上,黑发散落,粉黛无施,一脸慵懒。
“素姑姑不必拘礼!来人,赐座。”
宫人端过一张黑漆描金菊蝶纹软塌交椅,颜素素轻轻坐定,不语。
“听说,素姑姑将要成亲,本宫替姑姑可惜啊!那羽将军,虽也是个英雄,气度不凡,然,毕竟不是姑姑心中之人!”
萧楚烟缓缓叙话。
“兰妃娘娘此话,素素惶恐!”
颜素素开始警觉!
萧楚烟继续:“素姑姑不必紧张,本宫对姑姑甚感亲切,并无害姑姑之心。本宫深知,素姑姑钟情皇上已久,那年雍县战场上,姑姑以命试毒,救起皇上,本宫就对姑姑另眼看待了。”
素素只静静听着,不再言语。
萧楚烟起身,轻撩纱帐,走到颜素素跟前,盯住她。
“本宫待姑姑有如姐妹,愿助姑姑达成心中愿景,如果,本宫说,愿成全姑姑与陛下,姑姑可信?”
颜素素震惊了!
萧楚烟抓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抚摸,抿嘴而笑,道:“刚才,逸水池边的春景,素姑姑也看到了,以为如何?咱们的皇上,正值气盛,恩宠雨露,正待承受,素姑姑盛颜如此,定能博取皇上圣心,姑姑只缺一个时机!”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怀揣各异,相视不语!
......
出了翠玉宫,正当午时。
素素慌忙回鸾秀宫,午膳时辰到了,尽管曦妃娘娘不吃不喝,但,午膳,照例还是要摆的。
一路碎步小跑,进了宫门。
她眼尖,刚一进寝殿,就看到几名宫婢在摆放午膳,边摆边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今早在御花园,看中了一个宫婢,据说是明阳公主宫里的,长得可好看了,皇上带去了养心殿侍寝,还封她做了淑仪!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为宫婢,皇上怎么就没看上我们啊?”
“哼,不知羞耻!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们这模样,我都看不上,更别说皇上了,别痴心妄想,赶紧干活吧!”
玉子看着那几个小宫女,坏坏笑语道。
几个宫女撅起嘴,生气了:“你这该死的玉公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颜素素按耐不住了,大步进殿,呵斥道:“这帮小蹄子,尽喜欢嚼舌根子,小心娘娘听见,撕烂你们的嘴!”
众宫婢不敢再言语,慌忙摆好碗筷,退下。
玉子冲颜素素挤眉弄眼,也溜出殿外去了。
颜素素回眼,一惊!
纱帐内,赵曦儿隐隐站在那里,怔怔地,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