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璎珞思索着点头,低着头跟在池款款身后从竹林里走出去。
“回皇上,是安澜。”
池款款露了脸,邵阮才放下握在刀柄上的手,低头叫了声:“郡主。”
然后退至蓝绛身后站着,眼神落在池款款身后的宫女身上。
池款款携白璎珞行礼。白璎珞只低着头站着,不曾抬头。
池款款跟蓝绛搭话,邵阮不好插话,只越发盯着白璎珞稍稍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秀气的眉毛,低垂着的眼眸,总感觉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应该看见过这个女子。
“安澜在这里做什么?晚宴,在御花园里。”
“安澜知晓,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烦闷,对这里也觉着有些新奇,就出来逛逛。”
“是吗?那安澜去了哪里?”
“容太医领着安澜去了太医院,但是临时有事,说是宫外进贡的药材到了,便去察看。所以安澜只好一个人想回御花园。方才在这竹林里看见一只蝴蝶,觉得甚是好看,便上前去看,没想到却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哦,原来是这样,是邵阮太大惊小怪了,安澜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朕倒是没想过,安澜对医理也有研究?”
“幼时感兴趣,就学了些,只略懂些皮毛罢了。”
“既然安澜有心,也可向容陎多学学。他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在我胤月国是最高的了。”
“若是容太医愿意教,那就再好不过了。”
池款款一字一句不显慌乱,白璎珞倒有些佩服她。
蓝绛点点头,视线却转移到池款款身后的婢女身上,白璎珞一直没有抬头,按理说是不应该注意到的,但是……
“这是安澜随行的侍女?怎么穿着宫装。”
“这是……”
池款款心里一惊,垂着眼眸还未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来了容陎的声音。
“是微臣的没有管好手下的宫人,不慎让郡主的侍女衣物染上了药渣。”
容陎回到太医院的时候池款款已经不见了人影,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随着感知,匆匆赶到拐角处,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所以安澜才向宫女借来一套宫装让她换上。希望皇上不要责怪。”池款款接着容陎的说。
“如此,容太医可要好好管管手下的人了。万一伤到郡主就不好了。”
“是微臣管教不严,今后定当尽心管教。”容陎回答到,声音里清清冷冷的,不似与池款款说话时的柔和。
“嗯,那坏事的宫人处理了便好。”
池款款有片刻出神,思量这其中的差别。
蓝绛却早已习惯。但容陎对池款款维护的程度叫他有些吃惊,他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名,利,地位权势,金银财宝,没有一样能讨得他的欢心,独独遇上池款款,却护成这个样子,他只是随口问问,便已经感受到他的敌意,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蓝绛瞥了一眼容陎,只对池款款说:“那安澜现在可是随朕回御花园?晚宴也差不多要开始了,误了时辰也不好。”
“是的,皇上。”池款款回神说。
“那便走吧。”蓝绛率先转身离开。
池款款想迈开脚步跟在后面的时候,容陎上前一步顺着她的手腕巧妙的把她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转移到了自己手上。
“别怕,这匕首我先收着。”容陎低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小声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他很早就发现她藏在袖子了的匕首。带在身上毕竟不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露。
不管发生什么,容陎自信有能力让她脱身,他什么都不惧,只怕伤了她,更怕她惧怕自己。
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不想让池款款过早就承担任何不利的罪名。在他还未安排好一切之前,款款只需好好待着。
池款款一脸吃惊的望着他,容陎笑着摇摇头,眼神交汇间已经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会意的点头,池款款跟上了蓝绛的步伐。
池款款和蓝绛走在前面,邵阮和白璎珞自然走在后面。白璎珞一直没敢抬头,生怕邵阮认出她来。
看见邵阮走在她前面两步远。她稍稍呼了口气。
那时她也只是在他面前待了一下,他每天见过的人这么多,应该是记不得了吧?
正想着,邵阮却突然放慢了脚步。低头瞥着不敢抬头的白璎珞,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是在哪里见过姑娘吗?”
白璎珞稍稍抬了眸,有些吃惊,还是极力平静的说:“将军说笑了,奴婢哪里有这个福气见过将军。”
邵阮沉默了一会:“是吗?”
然后不疑有他,加快了步伐。
白璎珞看他离开的背影,总算松了口气。
池款款走回御花园的时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见到蓝绛前来。众人皆行礼参拜。
蓝绛恩准起身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站在蓝绛身旁的池款款。
佳人倾城,站在帝王身侧。
议论声渐起。
只有皇后足够沉稳,拉着蓝绪宁靠在自己腿边。
她的位置已经足够高,因着父亲的关系,蓝绛已经给了她足够高的殊荣,她不认为蓝绛真心宠爱自己,正好她对他除了明面上的关系,没有别的情感。只是政治上的相互利益,她自然不会徒然的打破这样平衡的关系。
蓝绛身侧从不缺人,池款款不是皇室血脉,只是六王爷的养女,皇上知道,她也知道。但她从没有过多的情绪,既然不爱,也不必过多追究些什么,她只要照顾好宁儿便是了。
芊妃则把头别过一边表现得很不满,引来蓝绛一阵的视线。
他并不做声,径直走到位置上:“大家都不用拘礼了,今天是皇后的诞辰,都尽兴些。”
“是。”众人都坐回了位置上,开始跟周围的人交谈。
“宁儿,来父皇身边。”蓝绛坐好后,对着紧跟着皇后的蓝绪宁唤了一声。
“父皇!”蓝绪宁靠近他,然后被蓝绛抱着放在膝盖上。
“嗯。有没有好好识字啊?”
“有呀!宁儿可乖了。等明日,宁儿就可以背出来很多诗句了。”
“是么?有多少?”
“很多很多!反正就是很多的……宁儿也不知道有多少……”
“哈哈……朕的女儿最聪明了。”蓝绛笑的有些开怀。
白白璎珞站在池款款身后,池款款这时才敢低声问她:“璎珞,你怎么混进来的?”
“宫中要进一批药材,我装扮成随行的宫女混进来的。宫中要举办宴会,对随行的人都查的不算严。”
池款款想了想,宫中的宫女还未到出阁的年龄,出宫都是要用面纱遮住面孔的,这样一来,璎珞混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璎珞回答完池款款的问题就不再说话,默默的站着,池款款也不好老是回过头跟白璎珞讲话,便不再问她。
歌舞也是少不了的。历朝历代,所有场合全都少不了歌舞。喜事有,祭祀有,丧事也有,只不过分了类别罢了。
邵阮的视线不时晃过来端详。白璎珞瞟了他几眼,兀自站着,只当没有看见他的视线。
池款款在左手边不远的地方看见了季谨之,正在位置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接收到池款款的视线,他举起手中的杯子轻笑着朝她晃了晃。
蓝绛好像很有兴致的看着歌舞,环妃坐着的角度打量过去却发现他只是在看着池款款。
蒋环玉身体一僵,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整个包围了她,她僵直的手指拿起一杯清酒匆匆喝下一口,热辣的感觉从喉咙扩散到四肢百骸,她才感觉到有些热意。
皇上难道......对自己的侄女也动了心思?!这个念头让她自己也觉得荒唐,甚至是可怕。她见多了皇宫里阴暗,陷害别人也被人陷害,饶是这样,虎毒也还不食子啊。
可这样的眼神,里面的欲望绝对没错,绝不止在看侄女一样简单。
蒋环玉想,池款款才刚回宫没多久,不止勾搭上了季谨之,如今皇上也存了心思,更是留不得了。
她看了很久,蓝绛甚至都没有发现她投过来的视线。
蒋环玉暗暗下了心思,侧过身子对坐在身旁的芊妃,佯装高兴的跟她说话:“芊妃妹妹,你不觉得皇上的视线时常落在安澜郡主身上吗?”
“有吗?”芊妃眯着眼睛说道。
蒋环玉镇定地说:“你看皇上的神情,真的只是在看歌舞吗?”
芊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实不像。”顿了顿,好似明白了蒋环玉的用意,弱弱的出声说,“可是,安澜郡主毕竟是皇上名义上的侄女啊。”
“你也谁了,只是名义上的侄女,这名义上用处可大了,你想想,只要皇上想要,换个身份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再说安澜郡主才刚刚回都,许多人都不认识。你待在皇上身边怎么久,你还不了解皇上吗?我看再没有行动,安澜郡主不知什么时候就骑在咱们头上了。”
“不会的,安澜郡主说到底也有了郡主封号,况且,皇上后宫嫔妃如此多,姐姐就算除得了一个安澜郡主,其他人呢?”
“芊妃妹妹,这安澜郡主可不简单,比其他人难对付多了,你是没有看见,季丞相的公子季谨之,太医院里的容太医,对她都青睐有加,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能小看。”
“那,姐姐想怎么办?”芊妃犹豫道。
“不急。本宫自有办法,只要妹妹肯帮我。其他事情不用妹妹忧心,姐姐自会办好。”蒋环玉缓缓拿起了酒杯,轻啄一口道,“今年的百棠花开得很好呢”。
芊妃看了看周围的花枝,长满了红色的百棠。
“是呢,姐姐。”芊妃笑着说,眼神里闪过一丝明了,复又自顾自的朝着旁边看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环妃笑着抿嘴,只要把芊妃拉下水,不管以后事情会不会败露,她都有办法让自己脱身。要不然,谁会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一个情敌。不管有多少个池款款,她的位置,好不容易得来的,绝不能动摇。
芊妃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凌利,眼神沉了几分,没有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