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少年郎先开口道:“年轻人,莫要奇怪,你看到的只是我附于此物的影子,只因你有破坏此物之举,我的影子才会现身。”
姚元年心下正大感奇怪,怎料面前这少年郎好似看穿一切,提前将之说破。眼前这人又不知敌友,看模样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却老气横秋的称自己为“年轻人”,莫不是与那长孙美一般,已练就驻颜之术?当下自己亦身上带伤,恐难以对付。一念及此,便恭身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可否认识家父唐无悔?”
姚元年本以为抬出自己父亲,这少年郎或许会有所顾忌,不会为难自己,谁知这少年郎听到唐无悔的名号,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淡然一笑道:“年轻人,莫要害怕,你口中的唐无悔可是那立志做九州游侠的小唐儿?”
姚元年对自己父亲根本不甚了解,哪会知道那老家伙立过何志,但听这古怪少年所说,好似和这“小唐儿”很是亲密,便支支吾吾的说道:“嗯…这个…的确…”在心下打定主意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古怪少年又是一笑,点了点头道:“和小唐儿一摸一样,看来的确是他儿子了,唉,多年不见,小唐儿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姚元年心下发慌,此时听这少年这般说道,心才定了下来,又急于打听这竹枝来历用途,哪来闲心了解这“小唐儿”是谁,于是开口问道:“前辈,这竹枝有何用途?您又如何将影子附于这竹枝上?”
那古怪少年仔细端详着姚元年,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反问道:“年轻人,你可是身中蛊毒?”
姚元年心中如炸雷般沸腾起来,这是哪里的怪物?单凭人相貌就可看出身中蛊毒。随即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或许此人可解这“碧蚕蛊”之毒也未可知。姚元年当即出声哀求道:“实不相瞒,晚辈的确中了那‘碧蚕蛊’之毒,若前辈可解,还请前辈施以援手,医治晚辈,晚辈当感激不尽。”
那古怪少年听了这话,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开口说道:“怪不得,我方才还在疑惑,你身上已种下血桃之花,寻常蛊毒根本耐你不何,原来是这种相思之蛊,唉…莫说现在只是我的影子,就算是我真身在此,亦不会解此蛊啊…”
姚元年听罢,大失所望,本以为此人是不世出的高人,这种蛊毒还不是出手即解,原来也是个嘴上将军。
那古怪少年瞧出姚元年脸上失望之色,好似心有不忍,出言宽慰道:“年轻人,切莫失望,我那住在东海之滨的徒儿或可解得,只是我观你脸色,好似多则两月你便会蛊毒发作,我那徒儿可不好寻啊,哎…这该如何是好?”
姚元年心中默默算着日子,与眼前这古怪少年所料不差,心下顿觉烦躁,不耐烦的道:“你连你自己徒弟在哪都不知?”急躁间并没用“前辈前辈”的尊称。
那古怪少年并不以为意,低头思索片刻,突然双目放光,大声道:“少年莫急,我师兄或可压制此蛊?”
姚元年心中暗暗腹诽:你个老家伙连自己徒弟都不知在哪,你师兄更指望不上。但还是期盼那缥缈的希望,开口询问道:“敢问前辈,您师兄当下在哪?”
那古怪少年低声道:“多年未见,我怎知现下他在哪儿,唉……”
姚元年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但又克制自己,没有直接骂出来,而是讥讽道:“原来前辈消遣晚辈呢。”
那古怪少年一脸苦笑,摇着头说道:“怎的现在九州少年都如此急躁,你且容我把话说完…”
姚元年心下暗骂:老不死的,一句话分三次说,一会儿装深沉叹个气,你这不是要急死小爷?心中这样想,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你拿着这竹枝,一路向东海行去,寻我那徒儿,途中自然会遇见我师兄,据我对师兄的了解,不消五日你便可遇上。”那古怪少年说道。
姚元年半信半疑,又是好奇,只好将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这竹枝又是何物?有什用处?”
那古怪少年这次却老实回答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狄字,这竹枝乃是我用苍梧之树所炼,其中蕴含着我两位师兄所输入的木族真元,和我师伯刻入其中的木族功法‘枯木逢春诀’,唉,想当年我费尽心思想要复活那蚩尤前辈,可惜时至今日仍是不得其法。”
说起蚩尤,九州人人称其为魔神,传说其残暴凶狠,故九州之人都对其不耻。但姚元年自小与那食铁兽多多深交,而九州传言食铁兽乃蚩尤坐骑,故姚元年并不反感那魔神蚩尤,此时听得面前这人曾尝试着复活魔神,亦并不诧异。只是少年心性,初听闻这截竹枝能复活魔神,亦不免感到好奇,故出口问道:“这竹枝能复活魔神蚩尤,那蚩尤不是残暴之辈么?前辈为何……”
“唉,世人皆以讹传讹,在我看来只要心系百姓,便无分对错,只有立场不同尔,想当年九州沉沦之战,要不是蚩尤前辈抽出自身脊柱,祝我将那凶兽鲲定于东海,此时九州恐已是一片汪洋,只是前辈此生觉得无愧于心便可,不追求那虚无名声,故此节九州众人并不知晓,唉,可怜本门玄女,苦等那么多年,与蚩尤前辈终是难得共生…”说完,那古怪少年一脸感伤,仿似在说自己一般。
姚元年听到这,像是猛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问到:“前辈,是您命多多守护此竹的么?”
“多多?”那古怪少年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是指那食铁兽么?”见姚元年点了点头,便又接着说道:“那食铁兽本是蚩尤前辈坐骑,当年我欲复活蚩尤前辈,但百思不得其法,便命它守护此竹一百年,但现下此竹流落于此,想必那食铁兽偷懒逃跑了罢。”
姚元年躬身道:“前辈,多多是为了救我,才提前出那片竹林,前辈若要责罚,便请责罚小子,恳请前辈莫要责罚多多。”
那少年摆摆手,说道:“无妨,那时我亦是随口一说,这截竹枝对你们有恢复奇效,但现下对我来说不值一提,若哪日我若要用,则亦会轻松取回,那食铁兽之事莫要放在心上。”
姚元年听罢,心中一块石头已然落地,虽然不免腹诽面前此人没有原则,完全不似九州高人做派,但多多不用受罚,心下亦是高兴。
那古怪少年见姚元年面露喜色,知其心结已解便微笑着说道:“年轻人,我影子将要消散,你便按我所说,前往东海去罢。”说完,身形便慢慢开始消散。
姚元年躬身行礼,刹那间又想到什么似的,便张嘴问道:“前辈,您还没说您师兄是何样貌?”
那慢慢消失的身影突然狭促一笑,回答道:“我师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