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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立后

钟离春回宫了,那么依照约定,这立后的事宜就要提上日程了。依着钟离春的性子既然离宫的时候说好了,那就不再扭捏,田婴来找她商议婚事的时候也大大方方地提了些意见,丝毫没有任何小女儿作态,这让田婴再一次对钟离春另眼相待,这女人要是生成男儿,齐国的丞相位子哪儿还轮得到他坐?不过想想,钟离春日后做了王后,与宣王并立朝堂,想想钟离春平日里对待宫里那些跟着她的学生的严厉,田婴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片刻,现在反对自家兄长娶老婆会不会被揍成猪头啊?唉.......

田婴是齐国的丞相,按理说封后仪式不应该由他来操心,但是他又是靖郭君,如今宣王唯一的兄弟,自家兄长娶媳妇,做弟弟的哪儿有不出力的道理?于是,宣王大手一挥,封后大典由田婴一手操持,田婴除了祭祀的不用他上,其他的都上!然后田婴就跑去找钟离春哭诉他王兄对他的各种压榨,毫无意外钟离春和宣王这对夫妇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对于田婴的哭诉丝毫不心疼,反而还提了自己很多意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铺张浪费,然后用最少的银钱,办最隆重的封后大典。于是,那一天,据后来宫里的老人回忆,年少有为的靖郭君在宣王寝殿里又哭又闹,差点一头撞死在寝殿的柱子上,只为了不愿再管宣王的封后大典。可惜,宣王和王后都没有去管靖郭君,只吩咐了内侍总管在靖郭君哭闹够了以后把人带下去继续操持封后事宜。真是,好一幕兄友弟恭啊!

既然钟离春答应了成婚,这嫁的人是齐国国君,那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齐国王后了,这要做正儿八经的王后就要走正儿八经的规矩,下旨册封必不可少,接旨受封也是必然。于是,当初被钟离春拒之门外的那道旨意再一次被拿了出来,宣旨的人这一次换成了正儿八经的靖郭君,宣完旨意,钟离春接旨,王宫上下参拜王后,之后就等着封后大典了。

虽说这册封王后封后大典才是重头戏,而且封后大典的日子早就订好了,但是之前的礼节不能少。古人向来讲究三书六礼,立后的旨意算是聘书了,按礼这聘书是要交到女方娘家人手上的,可是钟离春年少失恃失怙,家中早就没了父母长辈,抚养她长大两位老人又年迈不能行,远在无盐,这聘书最后被田婴收了,用他的话是他把钟离春当师父当姐姐,以后要是宣王欺负了钟离春他还要为钟离春撑腰,算是半个娘家人了,收了这聘书算什么,到时候宣王给钟离春的聘礼他还要收一半呢!然后就被宣王两口子一起鄙视不要脸!

立后的旨意下了就算是下了聘书了,聘书一下之后就是纳彩了。纳彩是两方成婚的头礼,在民间,是男方家遣媒人到女方家提亲,送礼求婚,得了应允后正式向女方家纳“采择之礼”。古时纳彩之礼不用太多,只需一对雁即可,一来古时物资匮乏,太过精致或繁重的物什基本稀缺,所以作为头礼的纳彩就不会有太多的礼物,这二来雁在古时被视为结伴相随,一路同行的吉祥鸟,用来寓意夫妻再适合不过。只是如今是齐国国君婚礼,这纳彩自然不能是民间可比拟的,虽然钟离春再三要求不可铺张,可是当宣旨之后看着宫人们抬进来的纳采礼时,钟离春一个白眼差点没翻回来,那个金雕的大雁是怎么回事啊?!说好的不铺张,这直接上一对金雁确实不铺张,这特么都算奢侈了!是,这纳采礼确实只有一对雁,可这特么是金雕的雁啊!钟离春这会儿真的想先废了眼前笑得一脸讨打的田婴,然后再去弑君!刀都不用的那种!

依照宣王的意思册立钟离春为王后,二人大婚,一切婚俗都要照着规程来,半点都不能马虎,三书六礼一个不能少,所以,纳彩之后就是问名。这问名在民间是纳彩之后女方家将待嫁女儿的八字送到男方家,两家合了八字,占卜吉凶,用以确定二人是否可以成婚。而问名之后紧接着就是过文定,合二人庚帖,告慰先祖,请示神灵问一对新人的吉凶,若八字不相冲则婚事初定。只是这二礼早在宣王决定立后的时候就让人去查了钟离春的八字,然后交到祭师的手里问卜了,之后也将他与钟离春的八字合了交到了宗庙去了,当时算是将婚事初步定下了,只是钟离春没点头之前宣王说什么也不敢再做别的。所以到了这里宫里也只是走了一下过场,让钟离春自己把八字写好交给前来取八字的祭师,这问名和过文定就算是过了。

然后就到了婚俗中最重要的环节,纳征,又称过大礼,俗称下聘,就是男方家在过文定之后带着聘书和礼书请来家中年高全福的女性长者与媒人一起,将聘金、礼金和聘礼一起带上到女方家下聘,这女方家接了聘礼后需要回礼,之后这婚事就算是说定了不能反悔了,若有一方反悔退聘的话,日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并且再难说亲的。纳征在民间婚俗里时很重要且繁琐的一个环节,只是到了王宫里就显得没那么繁琐。钟离春年少失恃失怙,家中亲戚早已没了,所以就算要下聘也只能钟离春自己收着,这有些不合规矩,这时田婴又跳出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收了钟离春的聘书本来就是半个娘家人了,现在再帮钟离春手下聘礼也没什么。然后,我们的靖郭君成年之后第一次被他兄长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通,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兄长武力压制的那段悲惨年月,也明白了就算兄长这些年疏于练习,但你哥哥永远是你哥哥!虽然最后还是由田婴暂时替钟离春收下并保管聘礼,但是,靖郭君表示,被自家兄长揍得好几天没上朝真的挺疼。

按照礼俗,下聘之后就是请期,又称乞日,就是由男方家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并征求女方家同意,双方都满意后便定下合婚的日子。当然,在民间这一环节是在下聘之后就要尽快着手的,但到了齐王宫里就不一样了,毕竟,宣王心急啊,当初决定立后的时候就把这大婚的日子给顺便选好了,还好当时我们的宣王没有脑子一热选了个就近的日子,而是十分耐心,十分谨慎地,三挑四选地选了一个最好的良辰吉日,让众人至少有点缓和的时间来准备一切事宜,不然想象一下,要是是那种这边钟离春才点头,隔天就是合婚的良辰吉日,田婴会不会直接当场疯给宣王看啊?不对,应该是血溅当场。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算是走到最后一步了,就等着日子到了大婚了,田婴算是松了口气,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不到一个月后的大婚上,都没有功夫再去找宣王夫妇两扯皮,这也让宣王十分满意的一点,没有田婴在一旁东拉西扯,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亲亲媳妇培养感情了。【钟离春:这二货是谁?!能不能拖出去?!某山:那是你老公!】

按照礼俗,婚礼前新郎新娘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可是宣王说了,钟离春自从进宫之后他们见了多少面都不知道,后来更是跟在他身边做近侍,每天同进同出,这会儿来说成亲之前不能见面,晚了!反正就是宣王找各种借口不和钟离春分开居住,最后钟离春被烦的没办法了,便从一起宫人们住的宫舍搬出来,搬进了宣王所住宫殿的偏殿,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至于宣王想直接把她接到主殿去住,钟离春说了,大婚之前她都不会去,刀架脖子上都不去!宣王这会儿已经表现出了他日后疼老婆的属性了,钟离春说不去,好,不去,他来偏殿就好啊!所以,当夜晚钟离春在她的寝室里再一次看到斜靠在床榻上,一脸老神在在的宣王时,多年的教养都没有止住那快翻过去的白眼。

就在宣王每日黏着钟离春,美其名曰培养感情的时候,我们的靖郭君每日都在为宣王的大婚来回奔波,忙得飞起,然后看到每日闲得只会去纠缠钟离春的宣王,田婴差点没把牙给磨平了。哼,娶老婆了不起啊?嗯,娶老婆真的了不起!尤其还娶一个那么博学广识的老婆,那可真是太特么了不起了!

王室贵族成亲本来在礼节上就比寻常人家来得繁琐,更不要说君王立后的大婚,那就更加繁琐得要命,遇到节俭的君王还好,要是遇到那种喜好奢华铺张的君王,或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那大婚典礼对于负责办理的官员那可就是灾难了。而宣王既是喜好奢华,又是爱美,不对,爱丑女也爱江山的,这办起来婚礼来那可真是让田婴挠秃了头,要不是钟离春在一旁制止了宣王还削减了些东西,只怕现在田婴都快抱着礼记官哭他个三天三夜了。

终于,在长达半个月的筹备后,钟离春的礼服做好了,别问我怎么只是礼服做好了,不知道人家宣王疼老婆,礼服早就开始制作了,只是钟离春的身材一直在变化,中间改了许多次,织造坊的绣娘们都快奔溃了。礼服做好了自然要上身试穿,于是小萍端着礼服来到偏殿找钟离春,让她试穿礼服,有哪里不满意或是不合适现在改还来得及。

“嗯,好看!”不要怀疑,这是宣王说的,别问我为什么钟离春的寝室里宣王会在,还看着人家试穿衣服,人家宣王大晚上都赖在这里不走,这会儿在这里看钟离春试穿礼服怎么了?不行吗?

“这好看二字是怎么从王上口里说出来的,臣妾可真是奇怪了。”钟离春瞪了宣王一眼,本来宣王硬要看她换礼服就已经让向来重视礼仪的钟离春很是无奈了,现在只想能怼一句是一句,可是钟离春没发现,她现在和宣王说话随意得连君臣之礼都没有了,虽口里说着臣妾,可语气见却只有夫妻间的亲昵自然。

“我说的是事实啊,不行你问小萍她们,是不是好看?”宣王被钟离春瞪了一眼非但没不高兴还有些小兴奋,嗯,这是什么体质。

“王上说的没错,确实好看。”小萍在一边帮腔。自从宣王下旨立后之后,小萍和另外几个和钟离春要好的宫女被调到钟离春身边做贴身侍女,这可是把小萍给高兴坏了。之后因为宣王总是黏着钟离春,以至于小萍她们对宣王没了一开始的拘谨。

宣王和小萍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的变着花儿地说些好话让钟离春瞬间没了脾气,又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瞪了两人一眼,自己接着试礼服了。

时间匆匆忙忙的过去,终于到了大婚当日。钟离春站在寝室里的等身铜镜前,看着铜镜里身穿王后礼服的人,一时间缓不过神来,这是真的要嫁了,嫁给齐国国君,做齐国王后,有些不真实呢。再看看那如今已经能算是清秀的面容和早已苗条许多的身材,钟离春又恍惚了,难道真是王宫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怎么进宫之后变化这么多,难怪她回无盐邑时阿翁和重慈见到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今天可是大喜日子,王后怎么一脸不开心呢?”小萍在一旁帮钟离春整理礼服,见钟离春面色有异便开口询问。

“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钟离春回过神来,看了眼小萍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王后是紧张了,”小萍笑着安慰道,“王后不用紧张,也不用不安,您要是紧张了,咱们王上可怎么办呀?”小萍笑道。

“王上?”钟离春回头奇怪地看了眼小萍。

“是啊,奴婢听奉棋刚才过来说,王上可是从昨夜就一夜未睡,在寝殿里来来回回转了一夜,今晨的时候更是不用奉棋提醒,早早的就让人准备梳洗换了礼服,就等吉时一到接着您去宗庙祭祖行大礼了。”小萍边说边笑。

“这个田辟彊,真是。”钟离春只怕自己都没发现如今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自然而然的叫出宣王的大名,而如今天下间能直呼宣王大名的只怕只有钟离春了,而钟离春此时也是被自家相公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王后莫要紧张,要是您也紧张了,今日岂不是要让来贺礼的各国来使看了笑话去?”小萍笑着温声安慰着。

钟离春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奉棋的声音,吉时到了,宣王来接钟离春去往宗庙祭祀行礼了。钟离春又看了看镜中自己,深吸一口气,拿过遮面扇,双手平举,以扇遮面,向外走去,此一去,凤鸣九霄,鹏程万里;此一去,夫妻同心,恩爱白首;此一去,相守相伴,生世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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