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筑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所谓的“约会”和她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词，她再三确认了杨漪北的一脸认真不是一个玩笑后，几乎要被整件事冲昏了头脑。
“约…会？”她没办法好好思考了。
“不行么？”
“为…为什么？”
“约我喜欢的女孩呀，你怎么变傻啦？”杨漪北微微弯腰，目光与她持平。“还是说，孟学姐已经心有所属了？”
孟清筑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件事。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如果喜欢她，他明明可以在大学的任何一天表白，为什么是今天呢？今天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为什么是她？
等等，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只剩下了惊讶？
她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孟清筑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探究事情的“原理”，如果一件事从逻辑上讲不通，只会让她觉得诡异至极。
可是他是杨漪北啊，他是个讲逻辑的人吗？
孟清筑好奇极了，她好想立刻弄明白这一切。可是本能的，她又想迅速把这些问号先扔到一边，抓住手边这近在咫尺的幸福感。
“发什么呆呀，跟你说话呢”杨漪北不满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孟清筑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她的手轻轻地触碰杨漪北的手：“那，我们走吧。”
南门外不知名的灌木刚被修剪过，齐齐整整地列着，好像它们生来如此似的。一对情侣不太熟练地牵着手往车站走去，那双互相握紧的手也会给人它们生来如此的错觉。偶尔有学生路过会惊讶于他们的美貌，在心里感叹一声“也太配了吧。”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这顿正式的晚餐并没有给情侣关系增加过多的仪式感，反而让他们不得不去习惯一种新的相处模式。
“你多吃点呀”杨漪北见孟清筑没吃几口，不满地催促道：“我记得你很喜欢这家餐厅来着”
“我还不太习惯和你——两个人，这样的关系出来吃饭”孟清筑的措辞很小心。
“嗯？什么关系呀？”杨漪北假装不明白地反问，又露出了然的坏笑。
“一会儿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去河堤？”
“…好啊”
孟清筑想起上一次和杨漪北去河堤看星星的时候，他们还只是高中生。他沉静地坐在草地上，月光星光都被他吸引而来，孟清筑偷偷看他。他发着呆，冷冷的，又不够冷，就像一栋白石膏雕塑。
第二次一起来，场景也如此相似。
晚风没意义地吹着，孟清筑此时缺觉得肚子有点饿，但她更想集中精力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这尊石膏像周围的奶白色空气里。
杨漪北突然伸出胳膊搂住她，这力道很微妙，既不是不由分说地下一秒就要说“我爱你”的热情怀抱，也不是朋友间自然轻快的搭肩。可这个暧昧温暖的拥抱让孟清筑慌了神，为了顺应他的拥抱，她坐着的身体只好原地转了一个别扭的角度。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个她爱了快二十年的男人正儿八经地一样拥抱，却又让她感到别扭，也许是已经适应了“朋友”的关系，爱了二十年的人的怀抱，也可以使人局促不安。她僵住了，本应回应他拥抱的两只手，此刻都不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这个姿势下，她只能看见杨漪北后脑勺的发丝：距离太近，失焦了。
杨漪北的脸埋在她头发里，撒娇似的发出闷闷的声音：“搂着我吧，好不好。”
孟清筑霎时红了脸，但她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杨漪北也没有再说话，他抓住孟清筑的手，慢慢挪上他的后背，他们各自看向对方身后的两片夜空。
这个拥抱好多了，起码两个人是正面的，用力的，因为离得太近太近，穿的又足够薄，没办法不让他们体会到一些成年男女之间的性意味。
可孟清筑还不愿意朝那个方向联想，一个拥抱就使她醉了，她的脸色酡红，她醉到有些想寻找杨漪北的嘴唇。
杨漪北立即会意了这种亲密关系中才能感受到的荷尔蒙的信息，他闻到孟清筑头发的味道，然后是脖颈，他的脸颊划过她的脸颊，直到脸和脸之间，隔了一个不至于失焦的距离。
他们极认真地看着彼此，好像第一次见似的，目光闪闪烁烁，交相辉映。
只是那一吻，始终没能落下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那样看着对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杨漪北和肖涔并排坐着，杨漪北也说不清昨天晚上微妙气氛的来源，像是两个人都胆怯了。
“总之，能进一步是好事”肖涔拍了拍他的肩，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等等，清筑同意了吗？”
“同意什么？”
“做你女朋友啊”
“这个还需要特地问吗？”
“不需要吗？”
两个男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
杨漪北实在不擅长这种事，他一向是被追的那一个，女孩们和他约吃饭、约健身、约自习，坊间更是经常传出“杨漪北和xxx分手了，现任是xx”这种话。
在他看来，“约会”即宣告了情侣关系的成立，不需要一个额外的问句。
可是现在，他仔细回想了孟清筑有些反常的抗拒，随即明白她拧巴的是没有仪式感。
从幼儿园开始他们就相识了，从此一路到大学，都奇迹般地做了同学，杨漪北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孟清筑的，更确切的是，这种“说不清”很有可能是“没那么喜欢”。
当然这一点靠他自己想不明白，要不是肖涔点破，他也不会想要第一次试着和孟清筑在一起，来证明自己货真价实的喜欢。
他喜欢过无数漂亮姑娘，可总是会在有人追求孟清筑的时候莫名拈酸生气。
甚至也在男生中说过“我们是哥们，我才不喜欢她”这种土掉渣的话。
可是喜不喜欢，他还是能分清的，喜欢就是喜欢。
可是他的喜欢那么多，好像人人都能分得一点。一直以来却唯独漏掉了孟清筑。
“是她的好吸引力了你，这是她的优点又不是你的”肖涔作为离他们最近的人，也不难发现这一份喜欢。“可是你为什么不追她呢？为什么不好好地谈场恋爱”
“如果没那么喜欢，也不想在一起，还是和清筑保持距离吧，我们这四个人还能好好做朋友”
于是在听到了这一番话后，杨漪北终于下定决心“好好谈场恋爱”了。
只是，还要征求对方同意的吗？？？
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好像，搞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