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接,恰有朵杏花飘零而下,柔柔软软落于掌中。月残勾唇,原先那张不甚明艳的脸居然也显得魅惑无比。
“诛杀楚皓轩,谁的令?”
白霜闻言,两弯蛾眉轻蹙。
诛杀云渺山庄少庄主,是悬于门中的大屠令。
大屠令,不死不休,一般雇主只有在对付死敌时才会重金买下。她自入门时,关于楚皓轩的大屠令便早就存在,只是那时,并无一人受令。直至近些时日,门中的长老便公开悬赏,门中无论等级高低、武功强弱,但凡能取得楚皓轩项上人头者,直晋为大护法。如此诱惑,自然有不少人请令。而她跟昔玉两个,方才入门不久,不甚明晓其中原委,只知随着大流,也接下了这个杀令。一开始,不清楚敌我双方的实力,她们并没有贸然行动,只见着其他那些执令的人败兴而归。可通过一次次的消息传来,终于得知楚皓轩可能在胡家驻足,卯足了劲,她们才出来潜伏。
可是……
难道这些,门主都不知晓?
“门中的长老悬赏,以大屠令索楚皓轩项上人头。”
“长老……”月残低吟,掌中的花朵已被碾得奄奄一息,“呵……”
花已碎去,残留的汁液也了无踪迹。
月残幽幽一笑,长老啊,是哪里来的胆子呢?
越俎代庖什么的,可是最该死了。
她不过离开五个月,还是日日都有飞鸽传递讯息,怎么倒好像,这罗刹门不姓月了。
无彧收的孽徒回来了,悬着的大屠令也放了……
既然如此……
“都道山水多美妙,万丈红尘自逍遥,苦中乐,乐也逃,一任醉不了……”
云渺山庄,楚云执棋的手一顿,只用一碗茶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泼去。
“啊啊啊——嗷哟!楚云,我不过唱首歌,你个要死了!这是我今日的新衣!”一壁哀嚎着,仲一到楚云对面坐下,未曾被岁月磨掉光辉的桃花眼里流光溢彩,满头的白发只带出一阵飘逸的风来。
“啧啧啧,成天就知道摆弄个棋盘,怪不得皓轩也被你教成了个小木头!”显然是对刚刚的茶水怀恨在心,仲一用懒洋洋的眸子睨着某人。
“皓轩到了何处?”楚云剑眉微挑,自然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胡家。”有些心虚地调整了自己漫不经心的姿态,仲一看向他这盘棋局,又不自觉转移了话题“你,真的放心胡万山?”
仲一问的,自然不是指楚皓轩。
捏着棋子的手终于放下,楚云深不见底的黑眸划过了什么,开口时只语气冷漠:“与我无关。”
是福,是祸,都无关。
他不会,也不敢,再掺手。
“楚庄主你啊,就是走不出这盘死局。”良久的一声喟叹,还是从仲一的嘴中溢出。
“罗刹门这次出手,如何应对?”终于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楚云将眸子转向他处,道:“皓轩知道如何应付。”
一贯知道这个老友的脾性,仲一自然不会多问,可却心如明镜。
“敏德郡主派人来过。”不出所料,话一出口,楚云便瞧见仲一锁紧了眉峰。
“你该回了她的吧。”毫不掩饰的厌恶。
“原先是准备回绝,”楚云沉沉的眸中带着思索,“可我觉得,你说不准会答应。”
仲一闻言,颇为妖美的脸怔住,出口的话语里竟带了些许期盼和小心翼翼:“是……浮瑛……的消息?”
楚云暗叹:“是。”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曾经,仲一是盛陵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敏德郡主对其着了迷,苦恋了多少年华也寻不来倾心,甚至使着阴谋阳谋,无所不为。后来熬到双十岁月,还是恭亲王夫妇看不过去,强为其纳了入赘的夫婿。
盛陵人不懂,本是一介平民的仲神医,如何连一方贵女都不肯青睐,最后只带着满头白发出了盛陵城,再也不回。
他原先也不懂,后来,懂了。
这人一生啊,缘分所至,都是错过,都是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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