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着急着追赶翠意的身影,未曾想却被一人拦住了前行的方向。
来人是个素雅的女子,一袭青衣,端庄柔美。
“夫……夫人。”小霜忙行礼,此人正是胡万山的正房,夏珺。
“你可知,裘儿现在何处?”夏珺瞧着眼前这灵俏的丫头,淡声问道。
“回夫人,奴婢不知。”
白霜眸光一闪,骤然出手劈晕了她。
暗叹了一口气,便扛着她消失在原地。
擦拭着玉箫的手微顿,公子抬眸,向不远处看去。
“来得挺快。”
语音未落,屋内便乌压压多出数十名身影,面目冷厉,周身都是肃杀的气氛。
“狗贼楚,今日便是你的丧生之时!”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冷声道。
数名黑影闪身而上,招式阴狠迫人,杀阵初显。
玉箫清透,带着三分凛冽寒意,随风而起。
“啊——”
“啊——”
“唔……呃……”
“救……救命……”
不疾不徐的一阵微风,带来了一股意味不明的气味,胡府的许多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猝然倒地,以手扼喉,形色痛苦不堪。
“啧啧啧……”
艳红色的裙裾轻飏,袅娜的身影在遍地的哀嚎声中逶迤而行,生与死的对比,存或亡的差距,使整个画面充满了诡异和森然。
她缓步来到某个狼狈倒地的人身前,轻语:“啧,还认得我么……胡——大壮?”
地上的人挣扎得更加奋力,他目眦欲裂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女子,女子再次微笑:“你还不能死呢……”
白霜将夏珺扛到了府中的祠堂,将其妥善安置好却始终心乱难安,她十分担心翠意,却不得不守在这里等人前来,指甲已然深陷掌心的软肉中,猩红的颜色沿着瓷白的手指蜿蜒。
“砰——”
是一个物体好似被飞掷了进来,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的气味。白霜心头微颤,上前打量,却发现被扔进来的这个居然是胡万山。
痛苦万分的胡万山蓦然瞥见了那厢昏迷的夏珺,更似发了疯一般,看向白霜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此时,月残走入了祠堂,她看向白霜,脸上浮现的幽幽浅笑带着些许残忍的意味。
“那个绿衣服的丫头,死了。”
语气无比正常的一句话,仿佛是随意提起的一句话,却令白霜如遭雷击。她力求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被看出异常,脑子像是被谁狠狠锤了一拳,懵然间不知该思考些什么。
“我给她用的摄魂引,她替我把消息传给那三个蠢货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任务了,”月残幽深的视线拂过那道僵立的人影,继续说道,“我还给她身体里种了毒蛊呢,化尸水一洒,所有的毒素就都飘散出来了,这才叫真真正的‘杀人于无形’呢……你看到了没,无比风光的胡员外胡大壮,中了毒之后,就是这幅德行,呵……”
“白霜,你以为此计如何?”
涩涩然的冷意爬满了四肢,之前掌间的痛楚被放大了千万倍,白霜扯着自己的嘴角:“门主……英明。”
“呵,比起无彧那个蠢货来倒是好一些,都会违心说话了,”月残盯着白霜,脸色阴沉,“白霜,你觉得他会怎么以为呢?”
白霜后退两步,勉力开口道:“师父曾有一句话托我带给门主……”
“%&¥*##……%^*&#¥%*#&%。”
月残眉头一皱:“什么……”
白霜正了正神色,再次发声:“Good is rewarded with good, while evil is rewarded with evil.(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月残的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古怪:“你给我好好说话!”
“Good is rewarded with good ……You are so evil, my boss.(善有善报……门主,你忒恶毒)”
“这跟刚才那句话不一样!你找死吗!!!”
白霜眸光微沉:“……”看把你这个evil机灵的。
她接着下跪的动作避开了月残伸过来的魔爪,娇美的容颜上皆是感天动地的真诚:“师父素来对西洋语擅长,但是却并未教导过属下,这一句话是他勒令属下一定背好,来日好告知门主的。难道……门主也……”
“本座当然知道!”月残冷哼,气场仍然无比强大,“西洋语这种东西,不用他教,本座亦早已学得烂透。”
语毕,又以十分不屑的眼神扫视着跪伏着的白霜:“愚蠢,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
白霜:“……”
“行了,莫要再本座眼前晃悠,本座瞧见你这蠢样就心烦,”月残朝不断挣扎的胡万山走去,“去把那个什么‘球’抓过来!”
白霜思索了一番,未得出答案,有些纳罕:“敢问教主,是……什么球?”
况且,为什么要抓球?
“愚蠢!”月残挥掌,将白霜身后侧的胡家牌位统统扫下,又惊又怒的胡万山再次被刺激得翻起了白眼。
“胡大壮那个什么侄子,就是那个什么‘球’!”月残深吸一口气,再次确信眼前这人愚不可及。
白霜怔愣一瞬过后,便十分严肃地开口:“禀门主,胡……大壮员外的侄子,叫莫裘,貂皮大衣的那个裘……”
月残罕见地沉默了,绝美的脸上看不出神情,死死盯着某个看起来无比忠诚的门徒。
她觉得这个蠢货在嘲笑她。
“属下知晓,属下领命!”突然反应过来,白霜随即火急火燎朝门口飞身而去,这一跃拼尽了所有的功力。
“砰——砰——砰——”
几道罡风追着白霜的身后杀出,白霜急忙转弯避开,它们便直直破开了那几座静静矗立的假山,烟尘横飞,杀意肆显。
白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祠堂内便传来一道声音。
“再有下次,本座活刮了你。”
周身一顿,未多做犹豫,白霜转身离去。
“救……救我……”
“啊……啊……”
“救命啊……求……求你……”
微弱却凄厉的哀嚎,断断续续地传来,白霜凝眸望去,都是那些被毒害的形容可怖、扭曲挣扎的胡府下人,心头狠狠一颤。
师父,这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天性纯良的师姐做下的事情吗……
师父,那些话是我自己要说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师姐会懂吗……
师父,若如今看到这一切的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摇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白霜拿起了身侧的一根树枝。
不消片刻,点点血迹腐蚀了素白的衣袂,周围静谧得再无一丝声响,白霜扔下手中的枝条。
安息吧。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朱钗,那是翠意挣扎着离去时掉落的,如今是再也用不着了吧
心头空晃晃得难受,白霜再次将手中的钗收起,再抬头,生生逼退了眼眶中的泪意。
师父,我可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