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这个月的十五了,青颜有些小小的激动,想着上上个月的月钱也该给她们发了吧。
青颜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尤为喜欢攒钱,她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着她,有了足够的钱,似乎她就能干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她却一直想不起来,不过她还是拼命的攒着这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从太医院拿来的药似乎也很有效,这才没几天,青颜脸上的伤已经开始凝结成疤了,想着应该让伤口透透气,她便拆下了布带,此时的脸虽然看起来还有些骇人,但青颜相信过不了多久等这这些疤掉了,自己的脸也便好了。
于是乎,青颜便从一个带着布带的小猪头,变成了一个右脸满是伤疤的“丑八怪”!
青颜走在宫中的青石板小道上,许多路过的宫女都对她指指点点,她心里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脸上的伤疤,女子都爱美,青颜本来还暗自告诉自己这疤痕其实没什么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但见其他的宫女们都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失落。
青颜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加快了脚上的步子,她是要去浣衣房为离妃娘娘拿衣服的,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还是,还是从一条僻静的小道走吧!
她从假山那边饶了过去,因为大家说那里晚上闹鬼,白天去亦会沾染上晦气,所以走的人便少,想着这青天白日的也不会有事,便大着胆子往那条路走去,这一路上也没碰着什么宫女,青颜便摸着自己的脸,长吁了一口气!
这条路自己也并不常走,只是半个月前跟着李嬷嬷走过一次,李嬷嬷说这条路虽然僻静了些,但比起其他的路来其实更近一些,去浣衣房还能省些腿脚。
青颜顺着依稀可见的路面,用手剥开两边的杂草,因为是冬日的早上,杂草上凝结了不少的露珠,她的裙角逶迤在地上,打湿了很大一截。
因为有些冷,她便走快了些,又经过了一处残破不堪的宫殿,自己便多看了一眼,周围的杂草几乎掩盖了它一半的殿门,瓦砾上亦是长满了青苔,不负了往日的繁盛。
依稀记得上次,李嬷嬷经过这里时这里时神色似乎有些哀伤,自己当时就想着,这宫殿的主人也许就是李嬷嬷一直念叨在嘴边的娘娘吧!
这冬月的天亦是说变就变,这会儿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走的这条路早已覆盖上了厚厚的泥土,本就被露水侵的滑溜溜的,这一下雨,便更难走了!
她微微蹙了蹙眉,见这雨似乎越下越大,只得先跑进了那宫殿的屋檐下先避避雨。
牵着衣摆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又将前额打湿的碎发用手轻轻挂在了耳后,不时吹来的寒风,冷得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微微发抖,睁着大大的美眸四处张望了一下,而后又摇头轻笑着自己:“本就是想避开人才走的这里,怎的这会儿又在这儿期盼着有人过来。”
由于刚下雨,虽是早晨天空看起来也有些昏昏暗暗,青颜祈祷着这雨势减弱,她可不能耽搁了魏嬷嬷交代的事情,况且离妃娘娘可能马上就要醒了,青颜揪着个小脸眼巴巴的看着这天。
“呜呜……呜呜……”
不知怎的,总觉得耳边时不时传来有人啜泣的声音,仔细一听这声音,应该是个女人,而且声音,似乎是从她身后传来的,青颜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心里不安的嘀咕着:“难道,难道这里真……”
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可里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亦越来越凄厉!
她只得捂着自己的耳朵,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般的转了过去,紧闭双眼,伸出一手哆嗦着推开了已近腐朽的殿门,随着殿门被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她便瑟瑟的先睁开一只眼来瞧了瞧。
殿内的陈设似乎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被侵蚀,满屋子都散发着阴郁的霉臭味,青颜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微微蹙了蹙秀眉,刚想转身出去,但侧室一些细微的动静又让她折了回来。
“有人吗?”青颜小声的试探,没有人回应她,但屋子里还是有呜咽的抽泣声,她便循声而去,竟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青颜惊呼出声:“李嬷嬷,您为何在这里?她?”
背对着她的李嬷嬷蹲身体顿时一僵,青颜一脸愕然的看着蜷缩在李嬷嬷怀里的那女子,她看到了她的脸,那,那不是秀儿吗?
疑惑的走上前去,不可思议的颤声问道:“李嬷嬷,秀……秀儿,你不是说秀儿已经被咬死了吗?”
此时的李嬷嬷却突然一把推开怀里有些神志不清的秀儿,哭丧着老脸扑通一声跪倒在青颜面前。
青颜心中一时困惑不解,连忙上前扶她,急急的道:“李嬷嬷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李嬷嬷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的道:“青颜,李嬷嬷求求你,忘了今天这事,千万别让人知道!”
青颜听罢,更是迷糊。按理说秀儿活着应该是好事,可是李嬷嬷为何要将她藏在这里,不想让人发现。
李嬷嬷亦看出了青颜的疑惑,她满眼酸楚的看向一旁的秀儿,青颜亦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此时的秀儿,满脸都是被撕咬的坑坑洼洼,那血腥的创口上,竟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黑色液体蠕动。
她咬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时而看着一处破败的墙壁傻笑,时而又呜呜咽咽的哭,忽的,又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般,捂着自己的脑袋疯狂的大叫,她不停的扯着自己的头发,那模样,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青颜微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心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纠在一起,让她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恐怖,秀儿,秀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青颜扶起李嬷嬷,心有余悸的道:“李嬷嬷您先起来,我不告诉别人,可是秀儿,为何变成了这样?”
李嬷嬷站了起来,心疼的瞧了眼此时不成人样的秀儿,老泪纵横的道:“秀儿,秀儿她疯了!都是他,是他,他就是个魔鬼,他不肯放过娘娘和小皇子,亦不肯放过我们!”
李嬷嬷越说越激动,青颜却越听越糊涂,见李嬷嬷哭得惨绝人寰的样子,青颜亦不再追问下去,只答应她不会将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李嬷嬷听见青颜的保证,这才放下心里,却又突然转身对着身后的那面墙跪拜,她虔诚的叩首,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着什么。
由于外面的雨下得稀里哗啦的响,青颜亦听不真切,不过她想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李嬷嬷跪拜的应该是她口中常说的娘娘。那李嬷嬷曾经伺候的,又究竟是哪位娘娘?她现在又是否还在人世?而李嬷嬷口中说的那个他是谁,小皇子又是谁?青颜满腹疑问,现在却不好多问,她只能静静的陪着李嬷嬷和秀儿,期待着雨能快点停下。
青颜离开的时候,秀儿已经被李嬷嬷安顿在了破旧宫殿的一处别苑里,青颜一路忧心忡忡,思索着这些天脑子里的疑问。
青颜送去衣服时,离妃已经醒了,她慵懒的被人伺候着起身,看见青颜脸上的那些疤,便感觉胃里一阵恶心难受,不住的干呕起来,翠儿连忙递上一杯水,拍着她的后背急切的道:“没事吧娘娘!”
离妃顺了顺气,接过那水喝了一口,指着青颜道:“你的这脸还真是骇人!”接着便又开始干呕,青颜一时手足无措,是娘娘让她进来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翠儿见离妃这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眉心一挑,复而一脸雀跃的道:“娘娘,莫非娘娘有喜了?!”
青颜一听也恍然大悟,难道娘娘真的有喜了!
而此时的离妃确实面色一僵,一双杏眸骤然遽冷,寒光倏的朝翠儿射去,阴沉着脸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翠儿惊慌跪地,连连磕头求饶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青颜亦是一惊,按理说怀上了龙嗣离妃娘娘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何她却这般生气,青颜摸不着头脑,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
而此时的离妃,确心烦意乱得厉害,难道,难道自己真的怀上了孩子,她的手颤抖着附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只觉心中一阵绞痛,竟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意识模糊的昏睡了过去。
青颜和翠儿都大惊失色,翠儿着急的流着眼泪手足无措,青颜见情况不妙便立即跑到殿门口叫人传御医。
皇帝得知离妃吐血昏倒的事后亦连忙赶了过来,此的离妃已经醒了,她神色凝重的盯着此时正在给她把脉的御医,一旁的皇帝却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的笑意,让人摸不着头脑。
御医诊完脉后,一脸欣喜的看向皇帝,极尽谄媚的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什么!”离妃不可置信的惊愕出声,没有一丝要做母亲的喜悦,有的只是震惊和那锥心刺骨的疼痛!
此时的祁颢却是如获至宝一般,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离妃开怀大笑,他激动的握着离妃的手,将她一把拉入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杵在离妃香柔的发丝上,声音极尽魅惑:“朕的爱妃,你还真是让朕惊喜,福公公,这里所有的人都重重有赏!”
“谢皇上!”御医和一旁的其他宫女亦是满心欢喜,连连拜谢。
青颜亦跟着跪拜,她下意识的望了眼皇上和离妃,想着这应该是他们很幸福的时刻吧,可是为什么从离妃的神情中,自己却看到了不安,还有蓦然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