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她还吻了他,她吻了他!
她怎么能这样!?当众承认了他的名义,明明中午还能在楼梯口缱绻的吻她,如今还能装出这一幅冷漠的样子,既然这样上次他被围堵的时候她又何必帮他,为什么要给他这样可憎可恶的希望?
想这些这又有什么用呢?沈越这一瞬间竟然是怨恨她的。
他嘴唇紧紧的抿着,眼里愤怒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一种嘲讽的空洞,不仅是她的还是对他自己的。
顾了吃了两口凉面,皱了皱眉头——口味寡淡。
加了点桌上随意摆着的辣椒才稍稍好了有些。
“再来一瓶可乐。”顾了对老板娘喊了一声。
慕予安的车就停在了路口,动作已经在意识产生之前先做出了反应——车窗缓缓摇下。
眼前的少女嘴唇红润润,吃饭的动作很快,兴许是吃了许多辣椒的缘故,嘴唇微嘟艳丽的过分。
一双淡漠的眼眸却是平和的望向巷子口的某处,像是看一场闹剧。慕予安顺着目光看去,清晰的记得这对少年少女还在楼梯接吻。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玩了吗?他着实有些不懂。
慕予安的手靠着车窗,晚春的风和煦,他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点了,手随意的放在方向盘上。
他看着她,目光玩味也像看着一场闹剧。
这倒有意思——
顾了随意的用纸巾擦了擦嘴唇,然后接过老板娘的可乐,付了钱头也不回的走开。
那一瞬间——沈越的眼底的目光彻底熄灭,他颓然的垂下头任凭,他们的拳头巴掌脚印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那双淡漠的眸子一如他的心也随之死掉。
有一瞬间他想,要是被这样打死就好了。
顾了仰头喝了一口可乐,没能压下心里额烦躁感。
她很清晰的记得她死之前的一个月,沈越是跳楼了,周一当着学校所有师生的面,在升旗仪式举行的时候,伴随着国歌的最后一句,前进,前进,前进进!
死的万众瞩目,死的轰轰烈烈。
猝不及防的从顶楼一跃,一声惊叫,全校沸腾。当时她正在天台上睡觉——冷不丁听到一声巨响,是重物跌落的声音。
她向下一看,血肉模糊——
顾了又猛地喝了一大口,刺激的喉头发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忍了忍,没忍住。
她低低的骂了一句:“操!”
心道真货烦人,上次已经替他挡了一波,她最不耐烦处理这种事情。
绝对是为了怕这货又在天台上跳楼,她绝对不会管这件事——
操操!顾了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边往回跑,边将没喝完的可乐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
“你!”顾了回到巷口的时候。张明对着沈越狠狠的膝盖的踢了一脚,这一脚显然是用了力。沈越苍白着脸咬紧牙关,可踉踉跄跄的身子忍不住向下跌落。
张明嚣张的笑着——“让你叫爸爸这事就能算了,你说你非要给我行这种磕头的大礼。你他妈是哑巴了还是聋了?”旁边的几个人混混也跟着混笑,架着顾了的一个混混也跟着踢了一脚。
沈越踉踉跄跄的身子一歪,双膝笔直的跌了下去。
扑通一声——骨头砸在地面上。
顾了皱着眉头,听到这声音心口咯噔了一下。
再看到他脸上几分癫狂恐怖的神色,像是压抑着什么又像是被压制的野兽——顾了何曾见过他这幅样子。心口一窒,不知怎么就和那血腥可怕的尸体联系到了起来。
“顾了?”张明嚣张的笑声卡了壳。
架着张明的几个混混也被张明这出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松开手退后了两步,一个揉着胸口,胸部是隐隐疼痛,显然想起上周顾了揣的一脚。
顾了走到沈越面前,伸出一双素净的手,她问:“你想怎么解决?”。沈越眼里素日温和关切的眼神一扫而光,他半靠着顾了的身体站起:“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他都已经决定要讨厌她了。
顾了蹙了蹙眉头,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显然也没探究这带着几分埋怨几分怨恨还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担忧的少男的情怀。
她走到张明面前,一言不发直接对着他一双腿踹了过去,张明一下磕在地上。
旁边的几个混混也不敢扶张明,顾了:“过来自己打。”
沈越偏头,半靠着顾了的身子没说话。
他像是被捞上岸的落汤鸡,双腿发软,手脚无力,一身紧绷的精神在眼前的少女出现的时候。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此刻感到安定满足甚至感到那么一丝甜蜜。
他想真贱啊。
顾了伸手点了距离最近张明最近的一个混混:“刚刚删了几个巴掌?”
“不记得了——”那人讷讷,全然没有之前一派嚣张的气派。
“你——你别被这小白脸骗了,他还招惹我女朋友,你要是....”
她不耐烦的一拳挥到他脸上,张明惨叫了一声,她只觉得吵闹于是恐吓道:“闭嘴。”
她转头对着回答那人说:“你来。”
小混混吓了一跳,不敢不动手,也不敢动手,伸直了巴掌,贴着张明的脸,脸上的神情似哭非笑,透着几分滑稽。·
“没用的东西——”她又朝着张明揍了两拳,不知道是在骂张明明还是他的小弟。
鲜红的血液顺着张明的鼻梁缓缓流下,顾了厌恶的将手背上血迹随意的抹在沈越的身上。
顾了看了一眼脸颊高高的沈越,打得还挺对称。
她抓起沈越的手冲着张明的挥了过去,声音不大,平平静静:“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
沈越只觉得抓自己的手,根骨分明,无论是打人的时候还是抽烟的时候都好看的不得了。
“用拳头,娘么叽叽的。”
顾了掀起眼皮望了一眼被打的偏过头来的张明,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还是不是男生。”一群人都沉默着,他们没忘记刚刚是怎么用巴掌打的沈越。
一群小弟直愣愣的看着老大怎么被打。
场面多少有些滑稽。
张明愤恨的抬头,黑漆漆的眼睛,却因为糊了一脸的血,透着几分阴翳。
顾了笑了,笑开了几分嘲讽,嚣张又美貌。
“他,打这里。这么打痛知道吗?”
顾了指着张明肘关节,一拳乎了下去,张明疼的龇牙咧嘴,她又站远了一些,轻飘飘的靠近张明,修长笔直的腿踢了出去,又快与准又狠。
张明一个趔趄跪在地上,旁边的小弟们有一个人小声的哇偶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像个小鹌鹑似的又低下来头。
她冷笑:“看清楚了吗?”
沈越垂头没吭声,旁边的张明憋了半天,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牙切齿——“顾了,老子下次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张!”
顾了捡起地上的书包,对张明的示威视而不见,她一把塞到沈越的怀里:“学不会也没关系,以后挨打别被我看见。”他仰着头望着她。
这幅老僧一样波澜不惊的态度,却偏偏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夕阳沿着地平线,一跌入黑暗,他好似听见了救赎了声音。
“滚。”顾了踢了张明一脚,吐出两个字。
一群乌合之众,一哄而散。
青春的孩子,总怀着几分敏锐燥热,他看出她的好意也看出她的排斥,没有拦住少女远去的脚步。
沈越磕磕巴巴的捡起书包,一步一个脚印缓步走出巷口。
一抬眼看见巷口处一辆黑色的辉腾,慕予安那张流光溢彩意气风发的脸庞就跳了出来,沈越看见了他指尖的烟,地上是三两个烟头。
“抱歉。”
慕予安直接将烟头在车上随意的碾碎,是优雅着的冷漠。
沈越透过半开的玻璃车窗朦胧的看着车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被称这为老师的男人,心情微妙而紧张的一眼瞥过,偏偏一眼因为慕予安强大的气势和优雅的动作蛮横的撕碎了心中憋着的仅剩的一点的高傲。
这样的优雅而让人惊艳的人,沈越一眼就认出这是顾了班里新来的英文老师,他还想起了今天中午顾了轻轻的一吻。
他匆忙的一点头,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加快了步伐。
慕予安望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身影,他无所谓的关上车窗,感慨一声——年轻真好。
夜晚,黑色的辉腾驶入五光十色的车流中,慕予安瞟了一眼后视镜,突然一下,轻笑了出来。
他当时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吧——这小姑娘,那拳头揍人的架势,骂人的态度,把人摁在楼梯口的样子,嗯,着实....嚣张。
他嘴角玩味的笑容,还拿不拿他当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