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天上的云看起来仿佛有千斤重,连树梢上的小鸟都懒得动弹,无论坐着还是躺着,都汗流浃背,连微风都是带有温度的,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感觉身体都沉重了不少。
“咕噜咕噜……”一阵阵马车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帐头,再行两里地就到老马山了。”一个矮胖矮胖的小兵手拿一个水壶,递给这次押送的领头苟安。
“嗯。”苟安接过水壶,满满喝了两口,低声应道。
苟安喝完水,将水壶递给小兵,小兵接过苟安递过来的水壶盖好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帐头,这老马山可是盗匪猖獗之地,听说朝廷剿匪好几次都没成功,就我们几个人,押着这么些女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俗话说“匪不与官斗”,他老马山的土匪再厉害,也是不敢动官府的人的,不然,你真当朝廷会剿不了这么几个虾兵蟹将?。”苟安神色冷静的说。
“哎!有帐头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兵兴奋的说。
“瞧你那怂样,有功夫担心土匪,还不如去看看后面那群女人怎么样了,别到时后,还没到边疆就死完了。”苟安踢了一脚小兵,打趣的说。
“哎,我这就去,保证不让她们出问题。”小兵捂着腿,小跑着离开了。
两辆用黑布罩住的囚车,每辆前后各自有两个随行押送的士兵,掀开黑布,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用稻草铺成的底面,一群扑头盖面的妙龄女子拥挤在一起,车内弥漫着一股子恶臭。
这趟车押送的是送往边境的军妓,有些是专门送给有职位级别的将领,她们大多是民间市场买来的,少部分是宫里犯错的宫女,还有些就是如席灵秀这般的罪臣之女。
从康尼城出发到老马山,骑快马只需两个时辰的时间,可是苟安一行人却足足行了两天,车上的女囚皆面如死灰,席灵秀本就重伤未愈,加之马车上的环境恶劣、温度极高,因此在上了马车的第一天就开始有些发热,这一路上一直是蓝倩在照顾她以及她恐慌不安的妹妹,从掖庭宫的相处及出行这几天,蓝倩对她们姐妹的态度,让席灵秀认识到蓝倩是一个面冷心热,镇定坚强的女子。
“一二三……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帐头人数齐的。”小兵跑来进行点数,点完大声冲着车头处的苟安报告。
车辆每行驶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点数,以防有人逃跑,其实刚出发时统共有四十二人,另两个人,一个叫小玉,一个叫桂香,小玉是从市场上买的,据说原本是一个良家子,至于桂香,原是淑妃手下的一名宫女。
在马车驶出康尼城的第一个晚上,士兵将一行人带出来放风时,小玉乘机偷跑,还没跑出一里地,就被抓住了,抓住后,被禽兽一般的士兵,拖至布满石子的灌木丛旁,强奸致死。
小玉死后的第二天早上,桂香咬断舌根,面带笑容的死在了马车上,断掉的舌根就在灵秀的脚边,其实,桂香死时,所有人都醒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呼救,每个人都只是拼命捂着嘴,看着桂香口里不断喷出的鲜血,无声的哭泣。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活着,只会更痛苦。
睡着的灵珠紧紧握着蓝倩的手,不停梦昵,灵秀依偎在蓝倩的怀里,低着头,轻声对蓝倩说:“谢谢你。”——谢谢她在桂香咬舌自尽时,捂住了自己和妹妹的双眼。
晌午时分,前一刻还是赤日炎炎,突然间就乌云蔽日,天昏地暗起来。
“这老天爷,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黑起来了。”矮胖小兵望了望天,自言自语的说。
这时,天边出现几条火蛇,耀眼夺目,矮胖小兵丢掉手里的狗尾草,赶忙从囚车尾向车头跑去。
“帐头,看这天要下暴雨了,我们还向前走吗?要不要去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小兵望着天边的火蛇,神色略急的问。
“不行!下雨前必须赶过老马山。”苟安说完,转身向后面的士兵命令道:“都给我听着,加速前进,下雨前一定过老马山。”
“是。”
苟安抬头看了眼骤变的天,又望了望前方的路,甩了甩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一条道,几行树,两辆车,一行神色匆匆的人。
“轰隆隆……隆……”暴雨如约而至,豆大的雨滴狠狠的砸了下来,砸得人生疼,很快就湿透了地面,地上的泥花溅得有一尺多高,道旁的大树皆弯了腰,小草更是连头都抬不起。
雨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侵湿笼罩在囚车上的黑布,不带仁慈的狠狠灌入囚车,车底的稻草被侵湿,水淹满车底,从车栏钻出,女囚的下肢都侵泡在冰冷刺骨的雨水里,坚硬的稻草根不停的扎着腿肚子,上身却感受着夏日的闷热潮湿。
“大人……大人,救救我们吧……求你让我们出去吧,我们不会逃跑的,我受不了了。”一个女囚不停的拍打着囚车,大声的求救。
“闭嘴。”矮胖小兵踢了脚囚车,大声呵斥。
小兵冒着雨跑到苟安身边,大声的说:“帐头,不行了,再不找个地方停下来,别说女囚犯受不了,兄弟几个也受不了了。”
苟安看着前方即将经过的老马山,沉默不语。
“帐头……帐头。”小兵见苟安没回答,又喊了声,暴雨中说话声有些大。
“没办法了。”苟安看着小兵被侵湿的甲胄,以及听着身后囚车里的痛苦的哭声。
“你说什么?”小兵重新吼着嗓子问。
“兄弟们,走快点,到前面的客栈就能休息了。”苟安没有理会小兵,转身冲着所有人大声说。
“是。”
暴雨来得越发猛烈,大道上被溅起一个个小洼地,马车行驶的极为颠簸,苟安下令将所有女囚绑起来,并将嘴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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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林好汉”
“小二,住店。”矮胖小兵在前头去叫门,因为暴雨,客栈只留了一扇微闭的小门。
客栈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小缝,一个满口黄牙,骨瘦嶙峋的男子把头从小缝里伸出来看了眼,对着苟安一行人,桀骜不驯的喊道:“哟!几位官爷是不知道小店是干什么的吗?”
“这过老马山的人中,有谁不知道“绿林好汉”的大名?”苟安掀开矮胖小兵,上前谦虚道。
“那你们这是?难道就凭你们几位官爷也想打我们小店的主意?”大牙面对官员非但没有一丝惧色,反而一脸不屑。
“你这是什么态度!”矮胖小兵见被歧视,上前一步,愤愤不平的道。
“小胖,退下,怎么说话呢!”苟安对着小胖一声呵斥。
苟安对着大牙微微鞠了一礼,道明原由:“兄弟,我等是押送重犯去往边境的士兵,五日后须赶到下一个关卡与押送军物的罗将军交接,无奈这场雨实在太过凶猛,我等实在没法,还请兄弟,赏我们一个方便的地方躲躲雨。”
“哎,你……”
“几位官爷,请进。”还没等大牙说完,光头已经将大门拉开,开口请苟安一行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