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跟前，君墨开口说道：“听说你要出宫。”
她点点头：“明日是姐姐的祭日，当然要出宫祭拜，姐姐可是本宫与陛下的媒人啊。”她的话中带着一丝讥讽，的确可以说是媒人，当初若非她死了，先皇也不会许给她太子妃之位。
旧事重提，满心都是悲伤，君墨忽然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
君墨抱着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抱着她。
清凉的香味扑鼻而来，周围空气里都是君墨的味道，她靠在他的胸口，有一丝慌张，她推了推她：“皇上？”
君墨松开她，说道：“朕给岳父和岳母准备了点儿东西，你出宫的时候带着吧。”
他现在竟还用岳父岳母的称呼，顾倾国说道：“有心了。”
君墨朝她点了点头，让成锐将东西搬进来然后就走了，并没有多做停留。
她有些怅然。
傅兰儿见她这般，上前说道：“皇上这些天，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对于君墨的情绪，她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但还是嘴硬说道：“管他为什么呢！”
……
朝歌城外，一处风景优美的小山坡上，建有一个碑亭。
碑亭一旁是悠悠绿水，另一旁是郁郁丛林。
秋风将山岗吹成了金黄，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过来，像是闪亮的阳光。
顾倾国和顾青云夫妇此时就站在碑亭前。
这座碑已经有十六年了，原来一眨眼，顾倾城已经死了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就是在这片原野，先帝组织秋猎，结果遇到了刺杀，当时顾倾城就在他的身旁，小小年纪无所畏惧，面对飞来的利箭，直接扑了过去，用身体当作盾牌救了先帝一命。
那才是一切的开始，一切悲剧的最开始。
时光不可逆转，历史不能改变。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拜祭过顾倾城之后，顾夫人提出让她回家坐坐，她想了想宫中似乎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母亲在国师府住了两天。
回宫的时候，宫里有轿撵来接，看着那豪华的轿撵她忽然想起来，以往每次出宫，到了回宫之时，君墨都会亲自接她。
轿撵还是那座轿撵，抬轿的人似乎也还是那些人，就连跟着的护卫都仿佛还是那些侍卫，但是轿撵之前，却没有了那个一身玄袍脸带微笑接她回去的人。
拜别过父母之后，顾倾国上了轿，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君墨。
她努力的将脑中的人影挥走，告诉自己，她爱的是君卓。
顾倾国刚刚回到宫里，许公公就来报，说是雪姬昨天被人扶出了慈安宫。
“被扶着出去的，怎么回事？”
许公公说道：“听说是因为在读经的时候，忽然发现经书里面有一道符，然后就被伤着了。”
顾倾国想了想，问道：“驱妖符？”
许公公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雪姬也忒是奇怪，不像是妖又像是妖，她问：“慈安宫里不是没有我们的人吗？消息可靠吗？”
许公公陪着笑脸，笑嘻嘻的说道：“都是听宫人闲聊的时候说的，不一定可靠。”
“你呀。”既然不可靠还跟她说，顾倾国略带责备的瞪了许公公一眼。
提起可靠，她还是相信自己的人，顾倾国问道：“内务府那边有动静了吗？”
许公公摇了摇头。
不过这只是暂时没有而已，过了大概有小半个月，天越来越凉了，内务府那边终于有信了，他们给春华殿送了一批棉衣，都熏了龙皇，但是春华殿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倾国不仅有些失望，尽是这点儿程度并不能打消她对雪姬的怀疑，她让人找了一些和驱妖有关的一些书。
她决定亲自试一试。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派傅兰儿去请雪姬来芳华殿喝茶。
令她没想到的是，雪姬竟然拒绝了。
顾倾国低头看了眼自己准备好的桃木灰，都说桃木能除妖，而桃木灰又是桃木的精华，驱妖效果最好，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一个答案。
顾倾国将桃木灰藏在袖子里，说道：“既然她不肯来，那本宫就去找她，摆架春华殿！”
再次来到春华殿，这里不像上次来的时候那般安详，反倒有几分冷清。
而且满院子都飘着一股药香。
之前许公公说过雪姬这阵子一直将自己关在殿中不出门，每隔几日，霖学士都会带着一堆药草灵果过来。
真不知这雪姬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不是会什么邪术用药控制了君墨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雪姬已经带着侍女出来迎接了。
她一身素雅，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扎起来，连一支珠钗都未佩戴，但尽管如此，还是美丽动人。
女人见到美丽的女人，总是会生出一股敌意，尤其是这两个女人拥有同一个男人的时候。
雪姬弯下腰朝着顾倾国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臣妾雪姬参见皇后娘娘。”
顾倾国轻轻勾起嘴角，说不出是嘲讽还是鄙夷，她虚抬了一下手，说道：“起来吧，本宫不过是想找你喝茶聊聊天，没想到你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本宫，那没办法，本宫只好自己来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是雪姬前夜里受了些风寒，唯恐传染给娘娘，所以才回绝了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雪姬人如其名，连声音都带着一股冷清，冷清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她负手一笑，傲气十足的迈步跨进了大殿，看着同样素雅的大殿，顾倾国笑道：“皇上很喜欢你啊，自从你进宫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少了。”
以前的君墨偶尔还是能够看到笑容的，可是现在的君墨似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哀伤，心思变得更深沉，谁也猜不透。
最近更是常常往宫外跑，去见那位新上任的大祭司。
她和君墨之间是越来越远了，因为君墨的身边，多了其他人。
顾倾国双目紧盯着雪姬，雪姬淡然的答道：“陛下的心思岂是臣妾能猜的。”
“皇上经常来你这里，本宫还以为他的心思，你能猜呢！”她径直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雪姬也陪着她坐下，吩咐身旁的纳兰去煮一壶茶，然后才朝她说道：“娘娘刚才说皇上常来这里，想必是娘娘看错了，最近这段日子雪姬一直忙着炼药，很少见陛下。”
“炼药？”见她主动说起，顾倾国干脆顺着她的话问下去，“炼什么药？”
雪姬抬眸静静的看着她，一双清冽的眸子似乎能够看透她，她淡淡的说道：“能让雪姬离开陛下的药。”
“你说什么？”顾倾国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进殿坐下和雪姬说话之前，她以为雪姬炼药是为了控制君墨，不曾想她竟然说是为了离开君墨。
雪姬的神情仍旧淡淡的，用那微微带着凉意的嗓音说道：“雪姬和陛下相识于塔卡山的风雪之中，民女身中寒毒，命在旦夕，陛下身怀紫阳决，正巧可帮民女抑制寒毒，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也打算分道扬镳，无奈为了保命，雪姬只好进宫来，雪姬炼的药是抑制寒毒的药，药成功了，雪姬也就没了拘束，不必再绑在陛下身边了。”
顾倾国脱口问道：“你不爱皇上？”
雪姬微愣了一下，看向她的时候眸子依然是平静的，她说道：“民女曾有挚爱，然已天人永别，与陛下只是萍水相逢，陛下待娘娘有心，娘娘若也有意，还请珍惜。”
面对雪姬的话，顾倾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雪姬会跟她说这些。
恰好这个时候，纳兰煮好了茶端上来。
雪姬伸手要拿茶壶，顾倾国连忙先她一步握住了壶柄。
对于她的动作，雪姬微露惊讶：“皇后娘娘？”
顾倾国微微笑道：“原本是本宫要请你喝茶，你不肯去，本宫便来了，茶是你的，倒茶就让本宫来吧！”
顾倾国一手握着壶柄，一手按住了壶盖，借机用袖子遮住了雪姬的视线，然后趁机将手里的桃木灰洒到了雪姬的茶杯中。
因为茶水中本就有些碎茶末，所以雪姬在看见茶杯中的桃木灰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她端起茶杯直接饮了一口。
顾倾国也抿了抿，她观察着雪姬，可是雪姬一切如常，并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莫非她真的不是妖？而是一个平常人？
雪姬察觉到她一直看着她，抬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顾倾国连忙笑了笑。
然后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会儿，顾倾国就离开了。
出了春华殿走了没多远，顾倾国就停下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桃木灰拍干净。
就在这个时候，君墨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看见她，便走了过来。
直到君墨走的近了她才看到他，一见到君墨顾倾国连忙将手放到了身后。
君墨一愣：“怎么了？”
她冷冷说道：“没事。”
“没事你藏什么？”君墨说着就要出手。
顾倾国见躲不过，提高了音量喝道：“都说了没事你还要干什么？你是来看雪姬的吧？那就去见你的美人儿！”说完这些就直接从君墨身边走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