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怎么会……”镇西将军见阴谋即将败露,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大省只扫了他一眼,赶忙蹲下身查看持远法师中毒的情况。高台之下,百姓们面露惊愕,纷纷丢下手中酒碗,紧张地向着台上张望着。
与此同时,无数僧人从后殿中涌出,与维护秩序的兵士们起了冲突。
“持远方丈,方丈,快放我们过去!”
“退后,退后,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臭和尚,不要逼我们动刀子!”
僧人和兵士们相互推搡,吵嚷声越来越高,过不多久,从距离前殿较近的百姓开始,高台底下渐渐乱成了一锅粥。
“放和尚进来,持远法师都死了,还不让他们看最后一眼吗?”
“热闹我们不看了,快放我们走,我们要回家!”
“镇西将军,你出来说话,法师到底是不是你毒死的?!”
叫喊声此起彼伏,场面几乎彻底失去控制。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佛塔方向传来一声幽幽的佛号:“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声音虽不是很高,在场之人却无不听到耳中,乱哄哄的吵闹声,也因此瞬间停歇了下来。刘三、徐四、王哥三人仰头看时,原来是一名体态宽阔的和尚正站在佛塔高处,这和尚喊过一声佛号后,右足轻轻一点,以凌厉的身法,落在了高台上。
大省和白相骖看到此人胸前的天蓝色夜叉纹绣后,同时一愣,吃惊道:“您,是您……”
和尚尚未回话,被挡在前殿附近的僧人们几乎齐声高呼道:“持重师叔,呜呜,您终于回来了,快救救持远方丈,救救他吧!”
和尚表情凝重,听到僧人们的呼喊,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法门寺的持重,哎,吕施主,你还是将方丈师兄交给我吧,兴许还有救……”
“大师请便,还望您……”
不等大省把话说完,镇西将军心中一阵窃喜,表面上却是一副愤怒的神情,指着和尚斥责道:“哪里来的野和尚,持远法师到底因何中毒,我们尚未查明,那容你说带走就带走!”
对于他的话,和尚充耳不闻,俯身抱起持远法师干瘦的身躯,转身便要离开,镇西将军见对方在众目睽睽下,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吼道:“和尚,你聋了吗?来人呐,给本将剁了这不识相的臭贼秃!”
“遵命!”
护在镇西将军身后的将校,各自抽出腰间兵刃,就要向着和尚砍杀,镇西将军也仗着人多,掏出自己的腰刀,张牙舞爪地挡住了和尚的去路。
大省等人见此情形,正打算出手,却见和尚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挥,随后纵身一跃,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而原先虎视眈眈,围在和尚身边的镇西将军等人,在和尚衣袖一挥间,不但身体足足飞至三丈开外,结结实实栽了个大跟头,就连手中的兵器也变地不知所踪。
“来人,抓,抓……”镇西将军从地上爬起,一面扶了扶歪斜的头盔,一面没命地大喊起来。高台之下和尚和百姓们,同时爆发出一片嘲笑声。
大省略一思忖,身形微动,来到镇西将军身后,他徐徐抽出闫十宝刃,放在镇西将军后颈上,沉声说道:“还记得上回吕某奉劝你的话吗?”
“记得,记得!”镇西将军双腿一软,刚刚爬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他感受着从后颈处传来的彻骨寒意,磕头如捣蒜一般。那些护卫他的兵士,见他如此,谁也不敢轻易走上前半步。
“那你倒是说说,吕某劝了你些什么?”
“第一件,要我三日内离开长安,这个我马上就办,现在就能离开……”镇西将军面如土灰,紧张地浑身直打颤。
“还有呢,第二件,你做到了吗?”
“第,第二件,若是我再,再祸害百姓,如果,如果让您听到,就是千里万里,您,您,您也要,也要,摘了我的脑袋……”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本将,本将,小人,小人没,没有……”
“没有,那持远法师是怎么中毒的?还有那杯酒本来是要给我喝的吧?”
“小人,没,没……”
“还不老实!”大省眼中寒光闪烁,手中的力道不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镇西将军突然感到后颈的皮肉已经被割破,原有的侥幸心理,立时崩溃,带着哭腔说道:“吕大省,饶命,饶命,我说,我说!”
“好,有什么痛快说出来,兴许我还可以饶了你!”大省恨不能一刀砍断他的脖子,可是一想到单凭镇西将军兄弟似乎想不出如此歹毒的计策,他胸中的怒火便被生生压了下去。
“是,是,邹,邹……”
“邹越吗?”
“是,是”镇西将军连连点头。
问出幕后主持,大省下意识地抬头在人群中望了一眼,这时,站在王哥身旁的一名帽檐低垂的汉子,突然撞了刘三一下,随后开始悄悄地向前殿方向退去。
徐四哥眼疾手快,也仗着年轻时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他牵了牵王哥的衣袖,紧接着三人不动声色地尾随着帽檐低垂的汉子,向着前殿方向一路行进。
眼瞅着再行出百十步,那汉子就要越过兵士,走入前殿之中。徐四哥赶紧提起一口气,猛然前扑,趁着汉子不注意,将他扑了个正着。然而,不等他再用力,汉子身形一矮,后背略略一震,刚刚贴近汉子后腰的徐四哥,立即被震的飞了起来。
“快拦住他,他就谋害法师的歹人!”王哥脑袋灵光,也不管事实到底如何,先高声喊了一句。前方的人群顿时起了骚动,百姓们各自交叉着臂膀,挡住了汉子的去路。
向来胆小怕事的刘三,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也不去管倒地的徐四哥伤势如何,像一条游鱼般,从人缝中快速钻出,冷不丁使出蛮力将那汉子死死抱住,仰起脖子高声喊道:“吕大侠,歹人在这里,快过来啊!”
“松开!快松开!”汉子去路被阻,本就老羞成怒,这时又被刘三死死抱住,顿时火冒三丈,他一边不住呵斥,一边手底暗运内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徐四哥擦了擦嘴角的血水,一个鲤鱼打挺,站定身子,甩开膀子大喊道:“狗贼,你跑不掉啦!”
汉子听到他的喊声,稍有分神,刘三趁此机会,狠狠地在汉子腰部咬了一口。
“哎吆,你属狗啊!”汉子忍无可忍,再运内力,刘三在他内力的作用下,脑袋嗡嗡作响,胸内气血翻腾,片刻后,口喷鲜血,仰面栽倒。
“刘三兄弟,刘三兄弟!”
王哥和徐四哥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推开挡在身前的男女老少,发疯般扑倒在刘三身上,痛苦地啼哭了起来。四周的百姓受他们感染,各自壮着胆子,不断向那汉子靠拢。
汉子原想低调逃走,没想到惹出这么大麻烦,索性摘下草帽,从腰间扯出一条铁索,厉声喝道:“老子就是紫袍军邹越!谁要敢再上前一步,老子用铁钩撕了你!”
“你动动铁索试试!”
不等邹越抖动铁索,吕大省已经奔了过来,人们听到大省的声音,迅速让出一块较大的空隙。
邹越瞟了大省一眼,冷冷道:“你小子命可真长!”
“长不长也不是你说了算,怎么样,这回该认栽了吧?”大省针锋相对,手中的宝兵刃攥的更紧了。
“认栽,还没到时候吧!”
话音未落,邹越陡然甩出铁索,铁索尽头的挠钩夹风带雨,直奔大省面门。
“吕大侠小心!”围观的人们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省不退不避,只在闫十宝刃上用了四五成内力。
“当啷!”
火星迸射,铁索尽头的挠钩被宝兵刃削成了三四段。邹越心中大骇,不敢再与大省过招,他使出九成内力,将手中的半截铁索全力抛出,也不顾大省有没有中招,反身腾跃而起。
“嗖!嗖!嗖!”
斜刺里瞬间飞出三支羽箭,准确无误地同时射入邹越的心房。
“啊!”
邹越大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在血水中挣扎了几下,彻底没了呼吸。
大省盯着深深没入邹越心房的三支羽箭,吃惊地瞳孔不住放大。
“啊!”
前后相差不过几刻钟,高台上也传出了惨叫声。大省心中一凛,就听白相骖高喊道:“不好,镇西将军中箭身亡,快去保护吕师叔!”
辋川派弟子在掌门的命令下,快速分开人群,立刻赶奔大省身边。
对于身旁人群的变化,大省似乎毫无感觉,他呆愣了许久,幽幽说道:“不用担心,那人已经走了!”
随后他定了定神,提高嗓门对着在场所有兵士说道:“镇西将军死了,唆使他下毒的邹越也死了,要是识相的你们就放百姓离开吧!”
兵士们早已没了主意,此时听大省如此说,纷纷丢下手中兵器,让出了一条离开法门寺的道路。
“多谢吕大侠,多谢吕大侠!”
百姓们和僧人们齐齐呼喊几句,各自离去,兵士们也趁乱,悉数溜走。在高高的佛塔与凌乱的高台之间,只剩下大省和白相骖等人。
“吕师叔,这射箭的手法似乎有些眼熟……”
“是啊,故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