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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互信

疾风穿林而过,掠过屋瓦,猛然撞在一处井台上,井台近旁一个倒在地上的火把剧烈地偏向一方,差一点就熄灭。

借着鬼火一般的光亮,大省看到了沐风肿胀的右脸,正打算打趣几句,却发现沐风有些异常,有意提高嗓门叫了一声:“杨公子!”

沐风拼命地摇了摇头,使劲睁开眼睛,木木地答应了一声道:“哎!”

大省看到沐风强打精神,眼皮却不受控制,时不时紧紧粘在一起,赶忙扶一把沐风歪歪斜斜的身子,高声说道:“沐风,你小子为了一个女子就和自己亲爹闹掰了?”

“嗯,怎么?哎,小心!”

听到大省的问话,沐风答应一声,有些奇怪大省竟然对自己的隐私有兴趣,正想回问一句,突然看到一名化身谷弟子手持两柄短刺,全力扎向大省,立即提醒一声。

此时的大省已经锐气全无,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和要活着带出沐风的念头,勉强支撑着身躯。那对短刺狠狠地扎来,大省想侧身游走,动作却有些迟缓,稍稍避过一支断刺,第二支深深地插入他的腰眼。使刺的弟子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歪打正着,心中有些窃喜,打算把扎空的那只断刺收回来,再补一个血窟窿。没想到大省迟疑了几秒,手起刀落,那弟子的右手齐腕而断,刚刚露出的白色骨茬瞬间被汹涌而出的血水掩盖。

使刺的弟子大叫一声,仰面躺倒在地上哇哇喊叫,大省想跨出左腿一刀结果了他,双腿有如灌了重铅似得,无论如何也迈不开半步。试了几次,大省忽然望着沐风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沐风兄弟,吕大哥年少时曾在酒肆做伙计,断断续续也听了不少三国。到现在我都记得关二爷败走麦城,被东吴你几小人斩杀,周仓在城楼上闻听死讯,二话不说自刎而亡。”

说道此处,大省无意间看到沐风的头大幅度地向右一歪,差点跌倒,故意提高声音问道:“沐风兄弟,我的好周仓,如果听到我的死讯,你会不会为了吕大哥自刎?”

听到此话,沐风仿佛从梦中惊醒,哐当一声站直身子,闭眼喊道:“会,沐风愿意为吕大哥而死!”

“好兄弟,够意思!哈哈…”

得到预期的回答,大省再次仰头大笑起来,在大省的笑声中,沐风口中喃喃念叨着:“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也…”

看到包围圈中,一人由于中毒迷迷糊糊,一人手捂血洞,步履沉重,周围退退缩缩地化身谷弟子们,开始变得蠢蠢欲动。就在此时,月底鹞怪叫一声,趁着夜风,以极迅捷地速度,飘向大省身旁,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时不时泛起幽幽的蓝光。

沐风突然圆睁双眼,大省从他的漆黑的眼底看到亮光闪烁,逆风甩出玄铁刀。只听“当啷”一声,一点蓝光跌落院中,月底鹞大叫一声,翻身倒地。浪头鲨蹿到他身旁时,正看到那把惹人厌的铁刀,不偏不倚正陷在月底鹞当胸。浪头鲨想扑到月底鹞身前哭喊几句,又觉得不该在喽啰们面前动感情,两只手伸出来又缩回去,来来回回半天,狠命在空中抓了几抓,脑袋一摆,对着大省二人吐了口口水。沮丧地吆喝道:“兄弟们,撤!”

听到浪头鲨尖利的声音,弟子们如蒙大赦一般,呼呼啦啦没了踪影。月底鹞躺在地上,听到浪头鲨让弟子们撤退,异常愤怒,使出全身力气想撂出几句阻拦的话,呜噜呜噜,不一会儿从喉咙中涌出大股血水。嗖嗖嗖,从黑暗中飞速跳出四名弟子,不由分说抬起他就走,月底鹞挣扎了几下,就晕厥了过去。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沐风忽然大喊一声:“来啊,有种来啊,无耻小人,跑什么跑!!”

浪头鲨本来已经走出去半里,听到沐风的大喊,冷冷一笑,递回来一句话:“青山不改,流水长流,你们就先得意几天吧…”

刚刚挤出几丝苦笑,脸颊立即传来剧烈的疼痛,沐风勉强咧开嘴,展开眉,尽力把头挪向吕大省。还不等他摆正目光,耳旁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大省已经摊到在院中。沐风心中万分急切,身体却不听使唤,动作幅度稍稍大点,立刻摔倒在地上,连哭带喊地爬到大省身边,摇了几摇,终于一头载倒。

闻墨麟凭借着记忆,领着几名弟子在庄院各处仔细查找,虽然没有遇到化身谷弟子的攻击,却也没发现大省二人的踪迹。时间一长,闻墨麟心中十分焦虑,稍微遇到障碍物,抬手就是一掌狠劈。有几次狠劈之后似乎不解气,抬腿就是一脚,骂骂咧咧道:“黑灯瞎火的,什么鬼地方?!惹毛了爷们,一把火给烧了!”

骂上未落,赵清岚打着根火把,从一个门洞中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是咳嗽不止的周真人。周真人在光亮中望见闻墨麟,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墨麟,你们这边也没什么发现吗?”

听到周真人的问话,闻墨麟火红的头发在光亮中一闪,闷声说道:“是啊,他们到底在哪里呢?急死人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看化身谷的弟子早跑光了,这样看来,也许吕盟主他们已经…”

浑厚的声音还没停歇,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有人厉声喝道:“小兔崽子,说的什么浑话!看我不打死你!”

赵清岚高举火把,才看清古飞彪正捂着红肿的脸庞左躲右闪,身后是狠命踢打他的古北漠。周真人瞟了他们二人一眼,大声斥责道:“你看看你们,老不老,少不少,像什么话!”

肝火一动,周真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古北漠本想将火气宣泄在徒弟身上,此时听到周真人的责骂,踢到一半的腿停在半空,十分尴尬。片刻后,迅速收回腿,在地上用力跺了几下,软绵绵地蹲在了地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弟子们兴奋地叫喊。

“找到啦,找到啦,快去报告给师傅!”

“是!”

欢快的答应声未落,一名弟子已经跑到众人面前,上气不接下去地说道:“师,师傅,找,找,找…”

闻墨麟没了听下去的耐心,朗声说道:“知道了,快领我们过去吧!哎…”

经过一阵紧张的忙乱,大省已经被驮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隐约可以看到腰间缠着一条白色的纱布。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子,古北漠骂骂咧咧地一把从一名弟子手中夺过缰绳,自己牵了起来。周真人第一眼就看出沐风中了奇毒“四更天”,立刻安排赵清岚给他灌下大量井水,功夫不大沐风就哇哇大吐,吐过之后,人虽然十分虚弱,却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一夜狂乱的风渐渐转弱,槐林之中的鬼狼吼叫开始平息,浅月沉入深海,东方在一片乳白中,开始升腾起金灿灿的霞光。古北漠望着前方马匹之上的闻墨麟,看到他的头发在朝霞之中,好像缓缓燃烧起来一般,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马蹄杂沓,铃声叮当,一行人跨马疾行。刚刚走出槐林,就见内中一人猛然勒转马头折了回来,不一会儿,槐林掩映的院落浓烟滚滚。当闻墨麟再次回到队伍中的时候,就听到周真人高声骂道:“你就这么小肚鸡肠,眼中容不下沙子?!”

“我闻墨麟一生什么古怪的东西都能咽下,就是这个庄院,老夫怎么瞧都觉得憋屈…哈哈”

“你呀,哈哈…”

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三个满脸沟壑的汉子相互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短叹。

五日之后,挂甲镇独龙门总堂,众人用过早饭,在院中三五成群小声窃窃私语。沐风望见大省若有所思的从内院走出,赶忙丢下古飞彪和赵清岚二人,快走几步来到大省身旁,开口问道:“吕大哥,扭扭腰,扭扭腰…”

看到大省无奈地笑笑,腰部灵活地左右动了几下,沐风开心地自夸道:“哎,这就对了,伤口都是靠气血通畅,淤血活络才结痂痊愈的,就贴点金疮药,屁用也不顶,多动动,多动动,恢复的快,哈哈”

古北漠听到沐风话里有贬低子午门秘制金疮药的意思,心中有些不痛快,不阴不阳地说道:“金疮药算什么,有些人学问大,遇到伤口上下嘴皮子一碰,哎,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啊?哈哈”

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起放肆的笑声。沐风气不过,冲上去就要与古北漠厮打,却听大省厉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要跟自己人打斗吗?”

这一句话虽是斥责沐风的,却听得院中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大省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众人,打量了几眼,沉吟不语。忽然望见闻墨麟,关切地问道:“闻掌门,你的剑伤可痊愈了?”

闻墨麟拱了拱手,点点头。大省转脸看到周真人,缓缓说道:“周真人,闻掌门的剑伤可是您老刺的?”

听到此句问话,周真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如何开口,过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到他点头承认,大省叹息一声,把头扭向别处,在人群中扫了几圈开口说道:“经过此次交锋,我们丧失了两位前辈,独龙门几个头目中只有月底鹞受了重伤,其余几人全身而退,我们这一局输的十分惨烈啊!”

说到这里大省有意顿了顿,一张脸流露出悲痛的神情,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大省继续说道:“我们各自为战,我们相互怀疑,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哎…都说咱们败给了化身谷,其实咱们是败给了自己啊!”

也不等众人全部消化,大省激动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再内耗一阵,整个江湖就拱手送到柳霸手中了,吕某难过啊!”

听到这里,院中众人激动起来,纷纷高声说道:“吕盟主不要难过,咱们有事好商量!”

“是啊,有事好商量,不要难过啊,盟主!”

……

静等院中安静下来,大省才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有事好商量,吕某有一个提议,不知大家愿不愿意听一听?”

“听!听!听!”

听到众口人异口同声地叫嚷着“听”字,大省大声喊出了一句话:“信任!吕某提议从今以后盟中之人相互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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