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空气依然很凉,我不觉轻咳几声。在柳云溪眼里,我就像纸片般容易被伤害,而我却觉得自己像杂草,真是打不死,压不垮。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何记隔间里,我轻轻说着,将温好的酒倒好,送到他眼前,他却不接,眯眼笑看我,直到我把酒送到他唇边。
两人正含情脉脉,擦地蛇也终于进来了!
“啊呀!我不该看那!”说着夸张遮目转脸,另一只手递上一张银票。
柳云溪笑着收回银票,“翻本了?”
擦地蛇坐下,一杯下肚,“哈,有你大财神在,想不翻都不行啊!”
说着,还悠悠地哼起小曲儿。
柳云溪笑着地摇摇头,
“你和紫嫣怎么了?”柳云溪又问擦地蛇。
擦地蛇捏着酒盅,将近下唇,突然寂寥些。片刻,自嘲地摇摇头,一口把酒都喝光,接着又倒一杯,双眼微红,“有时候两个人喝酒,比一个人喝还寂寞!”
柳云溪听的懂,和他直觉的一样,有些不自然。
我也听得懂,自然是紫嫣心里想着别人。不用说,定然还是我那可爱的相公。
“嗯,她也未必适合你。”柳云溪看看擦地蛇直言。
擦地蛇也符合肯定,“这你倒说对了!”擦地蛇看看我,又望柳云溪,浅笑说到:“也不适合你!”
“我自然知道。”柳云溪会心地笑,“适合我的只有一人。”
酒过三巡,柳云溪问擦地蛇是否愿意同行,一起去杭州。
“紫嫣也同行,你呢?”柳云溪这是命令,绝不是询问,他也时常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听的出来。
擦地蛇白他一眼,“包袱都备好了,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知我者……”柳云溪满意地笑着,抬手举杯。
“少来这套!”擦地蛇打断他,摆摆手,自己干了。
“小嫂子气色可不错!这厮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你转了吧?”擦地蛇打趣我,他尤其喜欢柳云溪和我在一起时的状态。
“当年那月桂,让他伤心的半死,过后也没见他多难过;那日小嫂子遇险,这厮直接要自尽!”看来,柳云溪那点事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还好他没事,否则我也成了众矢之的。
但是他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惟愿得到的一人心,一心一意对我,生死相随,无论日后我们走到哪一步,我都此生无悔了。
我看一眼帅气的夫君,那样坦然。
擦地蛇今日说话很反常,我不知何意。
柳云溪一脸无辜。月桂之所以让他痛,因为他始终不知道,她被何人所害。
“月桂……死不瞑目啊!”柳云溪感慨,因他连累的月桂,心里始终有这个结在。
“因你而死,肯定是被喜欢你的女人所害。”擦地蛇不屑,觉得这件事成为柳云溪心结,实属不该。
“没几个人知道啊!”柳云溪皱眉说到。
“那还是有。那个柔荑……”擦地蛇端着酒,一口口慢喝。
“那时她还小呢,懂什么!”柳云溪笑笑。
“哼,她小?!我看她心思比小嫂子都重许多!能有几个这么没心没肺的!”擦地蛇秃噜着就说出来,那没心没肺,说的就是我。
我嘟嘴瞄眼柳云溪。擦地蛇自顾吃吃地笑,端酒盅对我,“赔罪!赔罪!”
“淼淼单纯……”柳云溪笑着说,接下来神补刀一句,“读书读傻了……”
说完,他没事儿人似的,换擦地蛇哈哈大笑。
最后,擦地蛇问柳云溪,“李夫人也会功夫,李天告诉你了吧?!”
柳云溪点头,不懂擦地蛇意思。
擦地蛇又斜眼看他,“怕是柔荑早看上你了……”
柳云溪恍然大悟!想起月桂死时惊恐的脸,不禁还有些不寒而栗。
何记蔡大掌柜听说柳云溪来过,这会儿也找过来了。
“柳公子大驾,蔡某怠慢了!”蔡掌柜诚惶诚恐的施礼。
“蔡掌柜言重了,柳某不过带夫人散散心。”柳云溪笑着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寒暄客套。
擦地蛇这会儿问我,“还不死心塌地么?”
“啊?”我被他问的一愣,白他一眼道:“一直都死心塌地好吗!”
擦地蛇嘿嘿一笑,只说敬我一杯,自己干了也不再说话了。
换我郁闷起来。
蔡掌柜见我忙陪笑,“夫人气色不错,只还欠些红润,等着让小二送些阿胶来,稍坐稍坐!”
我倒不好意思,琢磨柳云溪面子怎么那么大?
不多久,小二便送过来一精致藤盒。柳云溪也忙说“替我谢谢你家掌柜”,还打赏了小二,那小二高兴的离开。
擦地蛇依旧不屑,甚至还摇摇头。
“我听说,何记在好几个城中,都有分店,都有鬼市生意?”我压低声音,悄悄问他俩。
“你才知道么?那是当然,每家何记,都有不见光的买卖,一共有十八家分店……”擦地蛇小声儿回我,还四下望望,确认没人才说。
看来擦地蛇的小道儿消息,的确多。
“黑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小声儿说,想想还心有余悸。可那会儿为了多换些银两,我也是拼了,多亏被柳云溪拦下来。否则,我也许已经被卖去青楼唱曲儿。
“你还知道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把我都吓死了,那晚让人守在客栈门口,一直看着你,就怕你不听我的。”柳云溪也凑过来小声儿说。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的多了!”擦地蛇接话说。
我知道柳云溪一定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幽怨的眼神直接向他扫过去。
“慢慢就知道了,着什么急……”他笑笑对我,就像对个孩子般。
我们一起离开时,柳云溪放些银子在桌上。
何记门口分别,柳云溪嘱咐擦地蛇后天准时到。
见擦地蛇走远,我问柳云溪:“他今天不太对……”
“还不因为紫嫣?!”柳云溪回的直接。
紫嫣还没放下戚苇堂堂主!
我拉着他手,一言不发,有些郁闷。去杭州这一路,不知紫嫣会不会对我相公有什么想法。
“吃醋了?”他笑问我。
“嗯。”我郁郁地承认。
他竟然爽朗地笑开了“哈哈哈哈哈……”
他就喜欢我因他吃醋。
……
李柔荑听下人们议论,我们即将启程去杭州。见我和柳云溪回府,就立刻上前问柳云溪。
“我和淼淼去,你留在柳府吧,有空还能去陪陪李夫人。”柳云溪对柔荑说。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变成如今这般心计多端。
“不,云溪,别扔下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柔荑恳切地看着柳云溪说。
“柔荑,你知道不可能的。”柳云溪近乎无情。如果不是柔荑再三犯错,他怎么也会对柔荑以礼相待。
柔荑知道怎么说都没用,便赶快让凤儿去李府,请李夫人和李老板拿主意。凤儿对李夫人和李老板各执一套说辞……
莺儿手巧的很,把我衣服袖口都做了暗层,那些小刀片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去了。
无一日日和婉姝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
晚饭前,催神医又送来几个药瓶,分别是金疮药,解毒丸,内服止血药,并没有柳云溪杜撰的那种药。
催神医刚离开柳府,羽凌轩就到了。
柳云溪没请他进院,自己走去穿堂见他。
羽凌轩从虫娘那离开,刚回李府,便见到凤儿回来请李老板拿主意。他这才相信,柳云溪那日因中了迷药,才会留在柔荑房里,而非与柔荑两情相悦。
羽凌轩见柳云溪,惭愧至极。柳云溪从前已把羽凌轩当朋友,现在,即使不是仇人,也绝对做不成朋友了。
“柳兄,羽某对不起你!”羽凌轩施半跪大礼,向柳云溪请罪。
柳云溪轻叹口气。
“你差点害死淼淼!”柳云溪无奈地说。
那日如果不是合欢酒,只是迷药的话,我最多就是睡上三天,这合欢酒却是极伤身体的。
“羽某为一己私欲,害了夫人,不求柳兄原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羽凌轩诚心道歉来的。
“唉!”柳云溪上前扶起羽凌轩,“好在淼淼没事了,要不恐怕你今日也见不到我了……”
羽凌轩以为柳云溪是要他的命--这也是自然的;等他弄明白柳云溪说的是随我去了,则万分不解。
“难道,柳兄都不打算报仇么?”羽凌轩问道。
“早点去,还能在黄泉路上引引路。报仇?报仇又能怎样?人死不能复生……”没人能理解他的万念俱灰。
羽凌轩自知闯下大祸,“柳兄果然是大爱,羽某惭愧!”
柳云溪问羽凌轩来意。羽凌轩把见到凤儿的一幕说一遍。
“明日,李老板就会登门,说他要去杭州,和你们同行,柔荑自然也要一起。”羽凌轩听到李夫人给李老板出的主意。
“哦!”柳云溪凝思,李柔荑果然心思比谁都重。
柳云溪看着羽凌轩:“羽兄不去问鼎**么?”
“去,自然要去!柳兄也是去问鼎**吧?以柳兄剑法,必然势在必得!”羽凌轩知柳云溪比他剑法更快更准。
“我主要带淼淼游山玩水,佳人伴游,问鼎**倒是次要的……”柳云溪心不在焉地回答,还在想如何应付柔荑。
“那不如我和你们同行,照顾柔荑,也免得你再分心……”羽凌轩提议。
“那也只好如此!”柳云溪无法拒绝李老板要求,这也是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总比带着李老板同行好,说不准路上李老板还会要求他和柔荑同居。
柳云溪苦笑,无奈。
“羽兄多劝劝柔荑,让她专心练剑,少放心思在我和淼淼身上……”柳云溪的话点到为止,不说透,羽凌轩也明白。
“嗯。没想柔荑如此执迷不悟!”顿了顿,羽凌轩问柳云溪,“柳兄和虫娘……”他欲言又止,在这情形下,确不太该问,可他太想知道。
“我和虫娘?”柳云溪也颇为意外,不禁反问。
羽凌轩也知唐突,此时更加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柳云溪片刻笑下:“虫娘,是最知我心的,什么都逃不过她眼睛。”
“那柳兄是嫌弃虫娘的身份?”羽凌轩不解。
“虫娘有多清高,你必然也见识过。她不会嫁给我的。她知我心里没她,即便我许她锦衣玉食,却许不了一颗心,她也不会跟我。但如柳永那般,只许了颗心,即便穷困潦倒,虫娘自是痴情倒贴银子,也愿意随他。”柳云溪笑着说来这番话,此时,羽凌轩才知这柳公子,还另有他人。
“是我误会了。”羽凌轩笑着拱手。
柳云溪摆手,“是我对不起虫娘。”
羽凌轩不解,但柳云溪也不准备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