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在附近休息。不叫苦累的马儿也被卸下来,随意地拴在树上。这边许多大树可以倚靠,还能挡些料峭春风。
行车数里,也没见人烟,更不用说茶馆,大家只能吃些干粮充饥。柳云溪打开何记送的藤盒,里面竟然是切好的熟牛肉,大伙迅速围上来。
“哈哈,我就知道,大掌柜肯定给你备些下酒菜!”擦地蛇把酒递给柳云溪,自己下手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感觉好有趣!
我也拿起一块儿,不光肉质很嫩,烹饪的味道也好。柳云溪递给我一个烧饼:“别老是吃些甜点,也换换口味。”
我点点头,这几日吃点心的确有些甜腻了。
我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提着酒壶,坐在我旁边。
大家吃喝的差不多时,却没人张罗启程,在各处四散着,或聊天或休息。戚苇堂和那白山帮的也没有动弹的意思。
“云溪,怎么都不着急赶路么?”我问他。
“急什么?反正今晚也没有地方住,早走晚走都是风--餐--露--宿!”他喝口酒对我说。
“啊?!”我有些惊讶他的淡定。
“怕了?”他斜眼看我道。
“切!真小看人。我才不怕呢,我是觉得,还挺刺激……会烤肉么?什么兔子,野鸡什么的?”我问他。
“一般不会,但你要想的话,就让小蛇给你弄个刺猬、猫头鹰什么的……”他好像很认真地思考着回答我。
难怪都没有启程的意思。
这会儿,白山帮的人朝我们过来。
两人一起走过来,经过擦地蛇、无一他们时,目不斜视,直直地朝我和柳云溪过来。
紫嫣见着,慢慢走过来,柔荑跟在她身后。
柔荑,现在更多时候都是和紫嫣在一起。紫嫣教她的方法已经初见成效--柳云溪至少和她说笑了。
白衣人稳步走过来,个子高些的就是昨日出手那人。
两人依旧面色惨白--像岛国艺伎的脸--不知昨晚是不是累到了。
他面无表情,如果闭上眼睛,和死人就没什么区别。
他们竟然直接向我过来。
我心里有些发慌,不会是过来和我叫板的吧?我缓缓站起来,柳云溪依旧坐在石头上没动,静静地看着这人。
“女侠!请问是否在赶路?为何停止不前?”这人抱拳问我,叫我女侠。
“小女子不过是郎中学徒,前日在客栈和二位玩个古彩戏法,早知二位是真人不露相,见笑,见笑了!”我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心里却在打鼓,不知动起手来,相公能不能救得了我。
那人脸上的肉只有纤维,没有脂肪。他也皮笑肉不笑,看着我接着说:“小郎中,还没回答在下问题呢!”
“哦,我们准备去问鼎**。我……昨日梦魇,你也见我面色极差,和你差不多白了……只想休息片刻再动身。”我知道柳云溪不走定是为戚苇堂。
那人嘴角动了动,眼神空洞,语调平静:“很好,休息便休息。只希望待会儿,不要插手我们和戚苇堂的恩怨,小郎中别再吓到才好,否则脸色会比在下更白。”
他是在威胁我呢!不光威胁我,也在打戚苇堂的主意,那相公定然会收拾他们了。想了想,气势不能输,气势不能输,必须先打击他们。
“那小女子更不该走了。医者仁心,待会儿小女子也好给二位治伤……”我底气略微不足地说完。柳云溪此时已经缓缓起身,站在我身后。
那人嘴角惨白,动了动:“极好。总要有人来收尸。”说完,他俩依旧直直从我身边走过去,带起的风竟然有种太平间的阴森。
戚苇堂的人正在套马,所有人都醒来,正准备启程。
恩怨?戚苇堂和他们究竟有什么恩怨?
我看看柳云溪,他懒散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乎还伸个懒腰。
那二人带着一个大锦盒,没开口的矮个子一直抱着那盒子。
我们转过身,风从河边吹来,带些腥味。
我再看柳云溪,他微笑看我,我不知何意。紫嫣抱肩,也转向这两人。
“云溪,我刚刚,好像说错话了……”我看看柳云溪
“姐姐,会不会得罪他们……老爷要保护好姐姐才是……”柔荑在一边紧张地说。
“只怕是他们得罪你姐姐了。”柳云溪笑笑说,眼里竟然有一丝寒光。
说话间,那俩人已经拦住戚苇堂的去路。我们一行八人也过去,看看会发生什么。
戚苇堂的人都穿着短衫,兵器各不同,本来各忙各的,见这两人过来,都放下手中活计,提起兵器。
只见那高个子白衣人开口:“在下白山帮二当家白玉蝶,白山帮听闻贵堂此趟走的镖,价值不菲,可否能让在下也开开眼界。”
“幸会!还请二当家见谅,行有行规,我们押运京城承古轩珍品,出镖前已经用封条封号,半路绝不会开封。还请二当家让路,不要为难在下。”一个为首的人开口,仔细端详,才发现书生气十足这人,不正是杜五?!果然百变杜五,柔荑竟然丝毫没认出来。
“自然,行有行规,但凡事都有破例的时候。白玉蝶带来帮主厚礼,请看--”那白玉蝶说话间,旁边的人面无表情,已经打开锦盒,里面是根粗壮的人参。
“哇--”我和婉姝同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此乃长白山千年人参,白山帮愿意用此参换此镖!你的镖再值钱,也抵不过这千年神参。”那人十分得意地介绍。
“还以为多硬气,原来不是打劫,是商量来了,与虎谋皮!”紫嫣在一旁喝着酒嘀咕道,一脸嘲讽。
那白衣人斜眼看紫嫣:“小娘子,懂得先礼后兵么?”
杜五屏蔽所有干扰,上前一步,望那锦盒笑着说:“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神参,是在下开眼界了!”
接着他又对白玉蝶说:“敢问贵帮神参价值几何?我们堂主就喜欢稀罕之物,等在下回过堂主,若堂主有心,等在下走完此镖,亲自登门买来!”
“哼!是白某没说明白么?我们只换不卖!”白玉蝶有些气愤。
“那可惜了,我们堂主向来喜欢花钱,不喜欢易物!”杜五轻叹一口气,满是遗憾。
“我们帮主正相反,只喜欢易物,不喜花钱!”白玉蝶惨笑地说,笑的瘆人,脸上的纤维,也随着眯起的眼睛费力的堆起来。
“在下倒是有耳闻,贵帮窝在冰天雪地里,除了挖点人参,也没有什么正经买卖,哪儿来的钱可花?连我戚苇堂的青楼,在贵帮地盘都经营不下去,惨淡收场,那些小丫头们回来都直说,来的爷们比她们还穷……”杜五一本正经地说完,说罢还摇摇头。
另外一个白衣人猛然合上锦盒,跨前一步,气势汹汹。
杜五是故意要激怒他们。
“哼!你一个小小走镖的,至于为戚苇堂卖命么?就怕你死了,你们那从不现身的堂主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劝小哥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痛快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个全尸,否则--”这白衣人阴狠地眼神瞄一眼树林方向,刷地一声,白光闪过,一棵碗口粗的白杨逆风而倒,甚至都没见他怎么出的手。
“白山甩巾--果然厉害,在下又开眼界了。”杜五赞叹,话里也有些许鄙夷。
柳云溪这会儿竟然上前拱手朗然道:“在下京城首富柳云溪,敢问英雄,可否将那千年转给在下,在下愿意出个好价钱!英雄也见在下娘子体虚,正好买来补补,也好早点开枝散叶!”
“哼,都说让你们离远点,非要过来找死么?!”那白衣人乜斜着说,我都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那就是不卖咯?”柳云溪再进一步问道。
“知趣就滚一边去!原来是首富,难怪戚苇堂给你让座位!”白衣人一脸不屑。
他们一路跟着,就是见戚苇堂给柳云溪让座,想探柳云溪底细,哪知从未见他出手。一直耗到失去耐心,才选在这时出手。对付戚苇堂,谁也不敢说有十足胜算,因为还没听说谁劫到过戚苇堂的镖。
“好吧,如果贵帮有意出手,不妨随时去京城找在下,随时恭候!”说完,柳云溪就拽着我离开,其余的人也都随着离开。
我见杜五腰上的皮鞭已经拿在手里。
我们准备马车这会儿,那边已经交手。远远看着,只见白衣人被困在八人中间,等我们准备离去时,那白衣人还在那八人中间突破不了。
柳云溪也不理会,直接套马车离开了。
看来,我也不用给谁治伤了。
车厢里依旧是柔荑,紫嫣我们四人。
虽然我很好奇,可是还是按捺住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紫嫣有点心不在焉,思维游离,她清楚柔荑并不知柳云溪身份呢。如果柳云溪不说,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开口,她不能让他讨厌她。
柔荑为刚刚的一幕而兴奋。
“紫嫣,怎么了?不舒服么?”我问紫嫣。
“呵呵,没。只是不明白,戚苇堂为何那么有钱和团结,其他帮派都有纰漏的地方,唯独戚苇堂,似是无缝可钻。他们的神秘堂主……必然很厉害。”紫嫣说着,看看柳云溪。
柳云溪心理素质一直很好,他定定地看着紫嫣,听紫嫣说完。
柔荑也附和:“是啊,戚苇堂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望的。老爷和戚苇堂也很熟,我们大婚还送贺礼来了……老爷还总打趣,说要把姐姐送去做堂主夫人呢……”
紫嫣看柔荑笑笑:“你家老爷也挺厉害啊,那一触即发的时候,还上去跟人家买神参……”
“老爷一直都喜欢小孩子的,姐姐也该抓紧给柳家添人进口才是,免得老爷总是挂心……可别把老爷说送姐姐去做堂主夫人的话当真、和老爷置气不肯有孕……”柔荑笑看着我说。
“哈哈哈,还是荑儿知我心思。”柳云溪笑着看柔荑说,又转向我:“等身子好全了,多生几个才是。”
我该让他心疼才是,可是就是做不到--我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有些开心呢?
下午似乎一直沿着树林走,延绵不断,马车也晃得厉害,好在我没再晕车。
很久,也没见那呼啸地白马车追上来。
莫不是,那俩人已经交待在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