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我,柳云溪扶我双肩,蹙眉微笑着对我说:“等我回去给你画个藏宝图,万一哪天你自己穿越回去、带个撬去挖宝藏,没准能把我也挖出来,我看你也不怕死人骨头什么的……”
说这话时他眼里泪光闪闪……
我终于明白,他总是若即若离,是怕我们不能相守,不能一起穿越回去,毕竟他穿越过来八年了……
我赶紧摇头捂住他嘴,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回不去我做你的千年女尸,给我修个豪华大坟……到时候我们博物馆里见……”
原是我读错他的心。
……
柳云溪又拿出那块方帕:“你看,我说今天要送你的礼物,现在变成这德行了。”原来就是早晨在我房间锦盒里的那块儿。
我们迎着薄雪四目相视。
“要是有件羽绒服就好了!”柳云溪说。
“要是有件军大衣就好了!”我说。
握着彼此冰凉的手,我俩同时说道。
有些话,只有我们自己能听懂。
这种感觉真好。
靴子踩在雪上吱吱呀呀作响,我们点一盏灯笼,撑一把伞,照着脚下一米远的路,看大户人家的华灯点亮半个巷子……
“你的手……疼么?都是我不好……”他手上的血迹模糊在伞把上。
他轻拍我手一下算是安慰:“不要紧的。”
看他还安慰我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从今以后,我就只具备无条件信任他的属性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柔荑已经回家了。
她是不住在柳府的,只是常常过来玩罢了。
“一会儿好好吃顿饭,我再给你说些注意事项。你这么鲁莽差点谋杀亲夫,得给你点教训才是!”推开柳府厚重的大门,带起薄雪缱绻在脚边,我俩一起迈过高高的门槛,透过穿堂,里面的房间都亮着,如同一个平常的节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子,不就该这么过么?
但愿岁月静好。
“什么教训?”我问道,小厮们忙上前提灯笼。
“没想好,跪搓衣板吧?”柳云溪笑着对我耳语道。
“现在流行跪键盘和干脆面。”我小声地儿回他说。
在穿堂坐下,小厮们端水盆过来洗手,柳云溪擦干受伤的手。
“去书房吧,这边太冷了--你说什么?干脆面?!我那会儿为了抓高俅让我家管家给我买好几箱小浣熊,吃不完都让我扔后院了,后来让我爸知道给我胖揍一顿!我爸那是真不惯着我。”书房里柳云溪一边喝茶一边开心地说道。
“高俅?高衙内?是不是就是这个朝代的啊?”我游荡着腿,难得这么放松。
“他?估计他爹还没生出来呢,没事儿,比咱小多了,如果咱俩抓紧点,没准还是咱俩后代呢!”柳云溪不正经的时候是真不正经,端茶的手停在胸前。
给他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却不知我俩心里的伤口合适能好。
我突然为自己白天莫名的难过感到不值。
柳云溪是一个这么值得托付的人,而我却没选择相信他。
茵茵此时就回来了,想着白天既然柳云溪收到我送的信,必然也会有所警惕。
茵茵过来谢过柳云溪,家里已经拿到过冬用度。
我私下问茵茵可有她爹的消息,茵茵笑吟吟的说她爹两日前就已经安全回家了,毫发无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去过那里,只知道被人蒙了眼,再睁开时就在一个柴房里,整日都能闻见饭菜的香气……送回来时也是蒙着眼送到荒地上的。
想起和茵茵接头的人,我便把日里见到的和茵茵描述一番,果真就是同一个人。
那看来柳云溪该也认识这人。
饭后在柳云溪的房间烤火聊天。
其实他的房间一点都不冷,但是火炉让人看着心更暖。
闹了一天两人都很乏。
我俩面对面,中间的方桌上放着火炉和蜡烛。
我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笑着说:“真好看,过来让官人亲亲!”说完闭着眼睛撅着嘴就凑过来。
“不!”我笑着转头,我还没准备好。
其实心里还有疑问,我特别想问他,真的和柔荑成亲以后怎么办。
想起白天的种种,便把这话咽下去,不要破坏这气氛了。
既然我和柳云溪已经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也不用总是去猜他的心思,感觉前所未有的清爽和放松。
“你是怕我回去--”我小心地问柳云溪。
“我怕我耽误你回去,我们本来都不属于这里……”柳云溪的双眸映着火光,关心多于无奈:“我希望你能回去,我自己就……”
他自我解嘲般笑着摇头。
跳跃的火光在眼睛里颤抖。
“你不走,我就不走……”我握着他宽厚温暖的手说。
他看着我不自然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张回去的车票,他还是会把我推上车……
这里再锦衣玉食,也比不上我们原本的生活轨迹。
柳云溪忽然问我:会唱歌么?
“小意思!”我笑着拍胸脯说:“本人中华小曲库!”
“随便唱一个……”
和这夜色,清唱了一曲:千千阙歌。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柳云溪和着我的声音轻轻地哼着……
安静的夜真好……
时间静止一般……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因你今晚共我唱……”
不知那一晚我为何会选择这首伤感离别的歌来唱。
这晚我梦见我们俩手牵手在海边,吃冷饮,逐海浪……
第二日起床又是暖阳高照,莺儿已经给我房间打好洗脸的热水。
推门出来,没有雾霾,只有蓝天白云。
茵茵多些歉意做起是来更加卖力,虽然我还有疑问,也不说只是留心观察。
因为她爹已经回家,所以茵茵开心起来,还说:“爹爹再不敢没事跑来城里找她了,怕再被人掳了去。”
现在再见到柳云溪只有坦然,我终于可以承认,自己是那么的爱他!
早饭时柳云溪刚锻炼回来,旁边还有一个青年,也是意气风发。
“见过蔚迟小娘子!”这人拱手施礼:“在下柳无一!”
原来这人就是柳无一!比柳云溪略微清瘦,个子也矮些,眼睛也小,像是发育时营养没跟上。
我笑笑还未待我说话,柳云溪便对他说:“你也乏了,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这几日没事就在府里呆着就是!”
柳无一施礼后退下。
柳云溪见边上没人便笑道:“娘子早啊,官人等你吃饭呢,哈哈哈。”
我亦回他一个甜甜的笑:他就像我生命里唯一的一束阳光!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指的是那个莺儿绣了一夜的手帕。
昨晚把手帕洗净后才看见上面原有几行字:罗纱更胜往日少,纤雪几重。灯火朦胧,朱阁微寒晓东风。柳舒云展溪声慢,陌上霜红。欲迟嫁迎,青烟淼淼花语中。
吃饭间,我想起昨日早晨的新飞镖,不禁高兴地对柳云溪说:“你知道吗,我昨天飞出去的镖都中靶心了!”
“我知道啊,当然知道!”他头也不抬,又抢饭似的吃。
“啊?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疑惑,拿着汤匙的手停在嘴边。
“那镖啊,之前给你的是练习专用的,其实都没开刃,昨天给你的新镖才是真正的镖,不光开刃,还都在火上烤过。没敢给你带毒的,怕你哪天心血来潮又要谋杀亲夫。”柳云溪咽下一大口饭说。
“哼哼哼,我才不会……”我撅嘴反驳道。
“呵呵,其实是怕你伤了自己。”柳云溪继续端起碗大口大口吃。
不一会儿,他凑到我身旁小声儿问我:“‘欲迟嫁迎,青烟淼淼花语中’这两句你懂了么?”
“懂了啊!”我觉得很好理解:“不就是想晚点娶亲,差不多在青烟渺渺的春天吗?--谁写的词啊?”
“咳!咳!”柳云溪抽身坐正,边擦嘴边嘀咕一句:“还是没懂!”
“你不是说没念大学么,为什么还这么会写词?”我边吃边侧眼问他。
“知道为什么监狱里的犯人都多才多艺么?”他反问道,接着便说:“我就和他们差不多,整天没事干,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逛逛青楼茶肆,我又不好那口,没事儿时候就看看书,看多了也能凑合几句。”
“哦!那你说最后那两句是什么意思?”我拿出手帕端详,左看右看没看出其他含义。
“嗯嗯,你看,你姓啥?”
“蔚迟。”
“对咯,这就是蔚迟。”他指着“欲迟”二字。
“那……后面呢?”他的脸都快贴到我脸上了,我感觉有点发烧,还好声音没抖。
“那个是话语!”柳云溪又指着“花雨”二字说。
“青烟淼淼话语中?什么意思啊?”我侧过来问他,同时往后挪了下,只见他塞个什么进嘴:“你吃什么呢?”
“银丹草!”随着他咀嚼我问道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之后他一脸正经地说:“你不是说我口臭么?”
“柳云溪--”我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倒是笑的他一脸蒙圈,没想到他也有傻实在的时候。
“我又没有牙刷!”他嘀咕一句,低头看手帕之后说:“你快猜猜是什么意思啊!”
“嗯--,难道是我说过什么?”我低头捧着手帕像猜谜游戏一样绞尽脑汁。
“不是,哎!”随着他说话,薄荷味传过来。
“哎呀,意思就是你啥时候打算嫁我,我都听你的……就等你一句话……”柳云溪有点着急:“我这都白写了,你都没看懂!没事你也多读读现在的书好不好?!
“啊?!--”我再看一遍:“还带谐音的?!”
我再抬头看这个可爱的人时,他已经有点不好意思,用不耐烦掩饰自己,挥挥手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这做完手术是不是镊子都忘在病人肚子里?”
“我……还没做过手术,只当过助理医生。”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前途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