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我们边走边聊。
“姐姐，柔荑直言，请勿见怪好么？”柔荑慢慢走着，和我说到。
“妹妹说吧。”我低声回答。
“姐姐既然不是云溪表妹，是如何认识云溪，又住到柳府的呢？”柔荑说出心中疑惑。
“我们一起开了家点心作坊，我租西边的宅院，因起火没地方住，才住到这来。”我轻叹口气，缓缓道来。
柔荑想起李夫人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眼前这一幕，李夫人讲的果真没错。
“那姐姐又是如何，和云溪以表兄妹相称的呢？”柔荑略略回头问道。
我不是滋味的笑下：“为和他亲近些……我要求的……”
“妹妹听说那院子已经修好了……”柔荑迟疑片刻，接着试探着说；
“是啊，我明天就搬过去，新年搬新家，是个好的开始。”我笑着对柔荑说，给她个定心丸。
“啊？那以后还是邻居，姐姐到时候没事常来玩，毕竟云溪还是很喜欢姐姐……”柔荑继续试探我，也似警告我。
“我打算重新开个铺子，安置好就去铺子那边，一天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我把我计划说给柔荑。
“那大婚那日，姐姐可得来啊。毕竟得谢谢姐姐，这么久都没和云溪……”李柔荑步步紧逼。
她还嫌我退出的不彻底吗？
“云溪这会儿还睡着呢，昨晚累坏了，那么晚还……他那么喜欢去青楼，我都没想到是他初次……”柔荑越说越露骨。
我不想听他俩的花好月圆，便赶忙说到：“那妹妹快去照顾云溪吧……照顾柳公子吧。我去催神医那边看看。”说着我便逃离开，脚步慌乱，去西边别院。
天已有些擦黑，催神医房里没有灯光。抬头看见东北角门，竟不自觉地朝那边走过去。
厨房里的穿堂更加昏暗。
拐进左边门里，才明朗些。
柳三正准备包饺子。做馅的牛肉已经剁好。我看看柳三：“三哥，让我包吧。”
他迟疑片刻，便去一边和面。
以前在孤儿院，四五岁时便和周妈妈一起包饺子。过年时，叔叔阿姨都不在，只有周妈妈带着我们，周妈妈是北方人，过年既煮汤圆也包饺子。
洗好手，擦干。
倒入适量的油，切好葱花，姜末，蒜，最后再加些盐……
用筷子用力搅着……穿越过来之后，都快成废物了，和着馅料，有种在孤儿院过年的感觉。
尝尝咸淡，再加些盐。这盐比较粗，必须用力搅很久才能化开。
馅和好了，柳三的面也醒了一会儿。
柳三端蜡烛放在我旁边。
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做着，这期间柳三就在一旁烧火，有下人进来时，都被他悄悄赶出去了，厨房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安静。等莺儿进来时，我已经开始擀皮了。
莺儿没被赶出去，站在我身旁默默流泪：“小娘子……你这何苦……”
我转头看莺儿笑笑：“明天就搬出去了，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莺儿站在我身旁，默默帮我把包好的饺子一排排摆好。
吃饭的人不多，没花太长时间就把最后一个包好。其中还有带一枚铜钱的。一切刚刚好，没剩馅料，也没余面。
我看看一旁注视的柳三，不由地笑着拍拍手上的面粉：“大功告成哦，三哥替我保密。”
他少有的对我微笑，当真像个慈爱的哥哥。
我们出来时天已经黑透，莺儿提着灯笼。
夜空中偶有闪光划过，继而就是噼啪的爆竹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看着天空我静静地说着。
看时候不早，赶紧回房去换身衣服。这衣服上不但沾些许面粉，还有厨房的味道。被柳云溪看到就不好解释了--就算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他，还总有几分惧怕他。他发怒的情形，给我留下阴影了。
我换好衣服出来时，正巧柔荑和柳云溪一起从他房间出来。
擦地蛇在客房睡过一觉，揉着睡眼，也刚过来。
柔荑对柳起说：“老爷醒了，快吩咐 厨房煮饺子吧。”
柳起垂手看眼柳云溪，柳云溪挥挥手，他就匆忙跑开了。
不多时，餐厅就摆好碗碟筷子，酒壶酒盅。
大家都就座后，柔荑依旧先给柳云溪倒酒。
柳云溪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该是累到了。我只低头、偶尔和擦地蛇说几句，始终没敢看他。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来了。
柳云溪喜欢纯牛肉馅的，所以柳三只和这一种。
他端起酒盅，然后又放下，喊柳起斟茶。
“下午喝多了，先不喝了，还要守岁，吃饱再喝吧。”柳云溪不知对谁说话。
吃了几口饺子，他皱皱眉。
“饺子怎么这么小啊？”他嘟囔着说。
“诶？柳三不是知道，你喜欢大个儿饺子么？”柔荑看着饺子也皱眉说。
“呵呵，没关系，换换口味也挺好，味道好像也不太一样。”柳云溪细细品着吃，边吃边笑着说。
“那倒是，不时尝些新鲜的，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姐姐，你说是不是？”柔荑向前探过香肩、娇媚地说到，还看看我。
“嗯。是吧。”我默默吃自己熟悉的味道，并不抬眼看她。
柳云溪默不作声。
莺儿怕是要按耐不住了，我忙说：“莺儿，给我取些醋来吧。”
这几天总没什么胃口，总想些酸酸辣辣的东西吃。
哪知又惹了口舌。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呵呵……”李柔荑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才觉着话说的不合适。
“我是南方人，喜欢酸辣口味，妹妹别多想。”我忙说到，低头吃着也不再言语。
擦地蛇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柳云溪，听说戚苇堂，给你送了不少贺礼，也给哥儿见识见识。”擦地蛇这话问的唐突。
“都拿去当铺了。”柳云溪一口一个小饺子地吃着。
“哈哈，怕我惦记啊？我是琢磨，那堂主大婚时候，你得回多少礼才够啊？”擦地蛇故意问，还瞄我一眼。
我把头压得更低。但还是感觉到，柳云溪看了眼我的方向。
“堂主？等他成亲再说吧，有人肯嫁他才怪！”柳云溪嘲笑般。
“啊？不会吧？我听说那堂主，不光聚财有手段，武功也好，和辽国金国关系也不一般。”柔荑停了筷子问道。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堂主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哪个有见识的娘子愿意嫁他？”擦地蛇说的开心，还看看我：“我还听说，那堂主长得，像只猴子！”
擦地蛇就快手舞足蹈了。说道猴子时，一个饺子差点噎到柳云溪，柔荑忙上前去。
我想起擦地蛇说过，门外树上蹲只猴子的故事，不觉笑起来。
“看，一提到猴，表妹就笑了。下午我给表妹讲了一个猴的故事。”擦地蛇看看我接着说。
我看着擦地蛇那一本正经的神情，竟有些憋不住想大笑--他总是让人很放松。
柳云溪吐出一枚铜钱，他就是被这铜钱噎到的。
还没等别人说话，李柔荑立刻喊到：“柳起！去把柳三叫来，包这么小的饺子，却放这么大一枚铜钱，差点噎到老爷！”
还不待柳云溪表态，柳起就跑走了。
我忽然不知该怎么办了。这会儿莺儿也回来了，听这话，我俩面面相觑。
“荑儿，不必了，没事的。”柳云溪无奈地看着李柔荑。
“这饺子不光口味清淡，还包的这么小，一口一个的，吃到铜钱，不噎着才怪！”李柔荑边说边缓缓坐下，一副女主人的气派。
我也放下筷子。心里纠结要不要承认是自己包的。
柳三这会儿也进来了。柔荑刚要训话，柳云溪忙说：“三儿，辛苦了。今天这饺子虽然清淡些，正好帮我解酒了。辛苦一年了，好好过年吧，不用再过来这边了。”
还好还好！柳三定会帮我保守秘密。刚刚提前问问他好了，我竟然不知柳云溪喜好！
柳三也不看谁，只说：“谢谢老爷。”便准备离开。
“小饺子不错，明早也按照这个大小包吧！”柳云溪忽然说到。
“回老爷，柳三手大，包不来这么小巧的饺子。”柳三如实回答，还举起他一双大手。
“那饺子是谁包的？”李柔荑先按耐不住。
“柳三答应不说出来。”他依旧实话实说，声音憨憨的。
“什么？！给老爷吃的东西，你竟敢随便让别人做？！”李柔荑从座位站起来，语气尖酸。
擦地蛇也疑惑地看着柳三。房间里气氛紧张。
柳三依旧沉默不语。见柔荑要吃人的架势，我再也坐不住，慌张起身，看着正缓缓抬头的柳云溪。
“我……我包的……”小声儿说完，我只有垂着头的份儿。
柔荑不相信地转身看我，一脸惊愕。
柳云溪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擦地蛇看看我，再看看柳云溪呵呵地傻笑。
柳三依旧没有表情。
柳云溪笑着溪挥挥手，柳三离开了；再挥手，小厮们都下去了。
见柔荑要说话，我忙对柳云溪解释：“宅子修好了，我明天就搬回去了，一直都是你来照顾我，蔚迟淼也想为柳公子做点什么……”
我说话声音如同崩盘的股票，一路走低，到后面，我自己都听不到说了什么。
对心爱的人说再见，太不容易了。
柳云溪摆手让我和柔荑坐下。
“淼淼，一会儿我陪你放爆竹吧！谢谢你的饺子。”柳云溪没理会我的话，朗然地说到，同时又吃一个饺子。
“不、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我看看柔荑有些愤怒的眼。
不等柳云溪再张口，我慌忙起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