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市局。
审问室里昏暗的灯光令人有些昏昏欲睡，卓轻灵耸拉着眼皮，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
从被带到审讯室里之后，几个小时过去了，她滴米未进，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
轻咳了一声，她试图让自己的喉咙舒服一些。
哐
审讯室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个吊着烟的黑脸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很稳，身材很高大，从卓轻灵的角度望去与其身后的光芒相呼应，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她知道，派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过来，无非是想要恐吓一下自己。
黑脸男人没有马上坐下，他站在卓轻灵的面前将嘴里的那只烟徐徐抽完，又等待烟味全部散去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禁觉得有些棘手。
五个小时了，她进这件审讯室里已经五个小时了。
走一进来她就从容面对，不缓不慢的阐述着事情的经过，没有任何破绽。
可是，自己还是不能放她走。
因为她的答案不是自己希望的，不是自己上头想要听到的。
“卓小姐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吗？”黑脸男人敲打着桌面，低沉的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卓轻灵面无表情的说道。
黑脸男人叹了口气。
从自己刚刚进来到上次出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卓轻灵一个人单独在审讯室里待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他坐在监控室里，关注着卓轻灵的一举一动。
可是，这个女人很镇定，除了表现出有些疲惫外，她没有一丝的惊慌。
审讯手法里最常见的一种，就是把犯人单独放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配合上昏暗的灯光，这种环境很容易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因为惊慌，因为手足无措，所以他们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个女人没有一丝心虚的表现。
“梁队长是对我的供词有什么不满意吗？”卓轻灵淡淡的问道。
“我们怀疑，不，是肯定你没有说实话。”黑脸男人是明珠市局刑侦科一个小分队的队长，叫梁少铁。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的供词有太多不符合我们调查的部分。”
卓轻灵微微一笑。
你们的调查？谁能保证是我的证词出了问题不是你们的调查出了问题？
几个小时前，一个值班经理急匆匆的跑到她的办公室，告诉她出了大事。
卓轻灵跟着她走进落枫会所的一个顶级包厢，看见几个男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明珠有名的公子哥，平时吃喝玩乐贪图美色卓轻灵都知道，可她没有想到他们会倒在自己的地盘上。
就在她准备掏出手机叫救护车的时候，几个人冲了进来，自报名号是警察。
这几个人里就有站在她面前的梁少铁。
他快步走下前，手在几个男人的鼻子前凑了凑，在他们的嘴角摸了摸，然后放在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
紧接着他抬起头，一脸阴沉的说道：“是毒品。”
不等卓轻灵做多辩解，跟梁少铁一块在隔壁吃饭的全部都是警察，他们打电话报给上级，立刻就封锁了整个落枫会馆。
然后，在那个几个大少的包厢里就搜出来了足足五十克的海洛因。
那几个大少被送往医院，现在还在抢救中，甚至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我们的资料显示，你跟那几人是认识的，对不对？”梁少铁摊开文件夹，问道。
“是。”卓轻灵点头。
“你的供词中说那些人是三天前跟你打电话订的包厢，可记录上显示早在一个星期间这所包厢就已经被他们预定了。”梁少铁接着说道。
“一个星期前他们打电话到前台来，三天前单独打给了我。”卓轻灵说道。
“那么问题来了。”梁少铁合上文件夹，目光如炬的盯着卓轻灵。“既然一个星期前他们就已经预定过了，那么为什么三天前又要再给你打一个电话呢？”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目的在哪里？”
“我不知道。”卓轻灵如实答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梁少铁冷笑着说道。“或者说就算你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你也会装作不知道————因为他们毒品是你提供的，对不对？”
卓轻灵皱起了眉头。
“一个星期前的那通电话为的是订包厢，三天前的那通电话是为了让你帮忙准备他们想要的‘货’。”梁少铁一脸得意的说道。
“卓小姐，你劝你最好诚实一些，根据华夏国的规定，贩毒超过五十克就可判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梁少铁严肃的说道。
“我没有说谎。”卓轻灵抬头与他对视。“一个星期前那通电话是跟前台预订的，我并不知情，三天前的那通电话打给了我个人，我便又在档案上记录了一次。”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梁少铁冷笑道。
“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情。”卓轻灵淡淡说道。
“你！”梁少铁剑眉一竖。
卓轻灵面色冷漠，毫不畏惧的望着梁少铁。
显然，这个看上去极具震慑力的黑脸男人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威慑。
卓家夫妇此刻正在国外处理一件收购案，卓轻灵不打算惊扰到他们。
她相信林枫，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把自己从这里带出去。
“你的意思是，那些大少爷在落枫会馆吸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梁少铁冷笑着说道。
“是。”卓轻灵点了点头。
“事出在你的地盘上，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
“脱不了。”卓轻灵淡淡说道。“但这并不影响我是清白的。”
“卓小姐，现在一切狡辩都是苍白的。”梁少铁双手撑住身体，望着她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难道你真的想要逼我对你动刑吗？”
卓轻灵看着他，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你敢吗？”
梁少铁想骂人。
他当然不敢了。
虽然他负责审问卓轻灵，可他上头没给他这权力对她用刑啊。
再说了，卓轻灵是谁？大名鼎鼎的明珠四女之一，不提她背后的卓家，单论她本身，自己要是动了她，多少公子哥会找自己拼命？
这个魅力，卓轻灵还是有的。
“资料上显示，你在两天前去过一处海鲜批发市场。”梁少铁再次翻开了文件，问道。“
为什么？”
“邓少打电话给我，说请我帮忙去那里采购菜品。”卓轻灵说道，邓少便是三天前给她打电话预订包厢的公子哥。
“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去？”梁少铁问道。
“我不能亲自去吗？”卓轻灵反问。
“是不得不亲自去吧。”梁少铁冷笑着说道。“我们查过了，你去的那家店正式一个海洛因的交接点，两天前刚被我们警方端掉。”
卓轻灵皱眉。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们端掉那个窝点之前，你出现在那里只是为了采购吧？”梁少铁问道。
“就是这样。”卓轻灵泰然自若。
“你以为你能糊弄得了我？”梁少铁说道。“我们端掉窝点之前你刚好出现在那里，还正好是受人之托————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怎么没有？”卓轻灵不甘示弱的回击。“落枫会馆被查出毒品，而梁队长刚好带着人在隔壁吃饭————这不也是巧合吗？”
啪
梁少铁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怒不可遏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卓轻灵平静的望着他。“就是论事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们跟那伙吸毒的公子哥是一伙儿，早就埋伏在隔壁陷害你不成？”梁少铁的面色一片铁青。
“我可没有这么说。”卓轻灵微笑着说道。“倒是梁队长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吧。”
梁少铁恼羞成怒，刚欲说话，审讯室的大门便被再次推开。
“郑科长。”来的人是刑事侦查科的科长郑剑锋，梁少铁急忙迎了上去。
“审的怎么样？”郑剑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出声问道。
梁少铁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还是不说。”
“不说？”郑剑锋眉头一皱。
“说的不是我们想要的。”梁少铁小声说道，顿了顿，又说。“也不是那位想要的。”
“科长，她的身份不一般，您看————”
“不能用刑。”郑剑锋低声说道。“我们只答应那人让她坐实了贩毒的罪名，但不能伤着她，否则我们就有罪了。”
“是。”梁少铁点了点头。
“不给她吃的，慢慢来，消磨她的意志。”郑剑锋吩咐道。
“那水呢？”梁少铁问道。
“给。”郑剑锋说道。
“我明白了。”梁少铁点了点头。
郑剑锋瞥了他身后的卓轻灵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的谈话在审讯室的门口进行，声音很小，卓轻灵并不能听清。
她的眼睛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有光泽，略显黯淡，那是疲倦所引起的。
她眨了眨眼试图滋润眼睛，抬起头望着天花板。
审讯室四面围墙，灯光昏暗，看不到外面的天，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知道外面天色多晚了。
梁少铁接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淡淡说道。
“时间不多了，今晚留给你，你慢慢想，想象到底应该怎么说。”
“夜，还很长。”
说完，他留下水杯转身走了出去。
卓轻灵注视着面前的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入口清凉，这让她精神了一些。
疲倦的眨了眨眼，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