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越来越亮,车子疾驰的声音也就越来越近。
很快,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车子的身后还跟着一支由奔驰组成的大部队。
咔
劳斯莱斯的车门被推开,卓轻灵匆忙的走了下来走到林枫身边。
“没事吧。”卓轻灵伸手,关切的问道。
“差点没命。”林枫一笑,扶着她的手掌站了起来。因为用力的缘故触动了胸口的淤血,他疼得揉了揉,龇牙说道。“这女人,下手真狠。”
“红衣。”奔驰大队伍中最前面的那辆奔驰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西装男子。
“大哥。”阮红衣轻声喊道。
“你。”独孤博望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林枫,最后把目光转向那辆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越野车。
“师傅呢?”阮红衣问道。
“你还有脸提。”独孤博脸色一沉。“立刻跟我回家。”
阮红衣吐了吐舌头,转头朝着林枫挥了挥手,说道:“我先走了。”
林枫笑笑。
在一堆黑衣人的簇拥下阮红衣坐上了第二辆奔驰,独孤博走到林枫跟卓轻灵的面前微微鞠躬,轻声说道。
“给你添麻烦了。”
林枫眉头一皱。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独孤博抬起头,缓缓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登门拜访。”
顿了顿,他又说。
“秋家的小少爷,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林枫苦笑一声。
一个晚上,已经有两个人想要跟自己再次见面了。
看样子这位独孤家的长子是认为自己妹妹的逃婚跟自己有关系啊。
自己长了一张桃花泛滥的脸吗?
不过,独孤博居然知道了自己秋家三少的身份。
林枫眼神微眯,阮红衣逃婚这件事应该被倚家压了下来,就算倚家不压,独孤家也肯定会压的。
看样子自己那位大堂兄可不安分啊。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一个人越是光鲜亮丽,很多事情反而会被受到约束,做起事情来也不方便。
一个普通人,可以喝酒抽烟赌博飙车——可如果是一个明星的话,就很容易被大众扣上一个帽子,面临被封杀的危险。
一个人身份越尊贵,盯着他的眼睛也就越多。
秋炳烨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定会借着倚家婚宴大肆宣传自己的身份,毕竟之前隐藏的太好,这个圈子里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还真不多。
独孤家的人走后,林枫也转过头,望着卓轻灵笑道:“走吧,今晚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两人上车后,劳斯莱斯也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车辆一路疾驰,车里的两人一路无话。
“在想什么?”卓轻灵问道。
“在想,今晚的事情到底受益人是谁?”林枫说道。
整场事件的策划人是阮红衣,她想要利用婚宴上的混乱逃婚。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能逃婚成功。
说到断电,其实未必就全是阮红衣的手脚。
毕竟,想要独孤家跟倚家不能联姻的人太多了。
断电之后,秋炳烨也曾出现在草坪电闸区,所以他也有嫌疑。
动手脚的可能是阮红衣,可能是倚无双,可能是秋炳烨,甚至可能是关离。
阮红衣制造停电,为的是自己逃跑。
而倚无双制造停电,是因为倚千凝作为了阮红衣的替身,在宣誓的节点上借助停电来打断,不会让倚千凝宣誓也能让来宾觉得合体,避免暴露台上的不是新娘。
而秋炳烨,他也有可能动手脚。
如果他没有发现台上的新娘其实是一个替身的话,那么在宣誓的时候断电,这是一个很巧妙的时机。
倚家在秋家大丧之日发来喜帖,所以他想要报复,让倚家跟独孤家无法联姻。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今晚能断电,婚宴可以重办,他们还是会订婚的。
难道说,秋炳烨其实早就看出了台上的新娘是个替身,而真正的新娘阮红衣要逃婚?并且他早就预料到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所以,自己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事情秋炳烨并没有拦住自己,是希望自己能跟阮红衣遇上,并且帮助她逃婚?
如果真是这样,那秋炳烨的算计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仅仅只是凭着台上的新娘是个替身这个线索,他就能猜到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不过,倚千凝的出现是个意外,她拦截了自己二人,并且毁了车子,让阮红衣的逃婚计划破碎。
这样一来,秋炳烨希望阮红衣逃婚的想法也就落空,毕竟她被独孤家给带了回去,下一次订婚就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这样想下来,今晚的事情如果顺利发展,秋炳烨将会成为唯一的受益者。
阮红衣成功逃婚,倚家跟独孤家联姻中断,甚至两家的关系恶化,这是他想要的吗?
可惜,半路杀出了倚千凝这个不安定因素,一剑把他的计划击穿成了泡沫。
“今晚没有受益者。”林枫叹息着说道。
他自问自答,因为看透了事态的本质。
卓轻灵不语,她望着他,路边的树影穿梭过玻璃倒映在她的脸上,显得一边亮一边暗,复杂且深沉。
独孤家。
庞大辉煌的欧式建筑盘旋与佘山之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屹立在山中的古堡。
早在前几个世纪,这里曾是皇家军的驻扎点,后来战争沦陷,这座古堡便幸存了下来,成为了现在独孤家的大本营。
城堡四层最靠里面的房间中,装饰并不奢华,甚至毫不客气的说有些平凡。
古老的书架,吊在半空中的盆栽,简约的大床以及并不豪华的壁纸——很难想象这里是独孤家三小姐的房间,它更像是一个文艺工作室或者修炼室。
墙上是一幅幅书法壁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诗词古经,以及关于人体穴位关节的书籍。看样子这位三小姐不仅仅是个武痴,也爱钻研书画。
此刻,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
阮红衣坐在书桌前,无聊的翻着手里的《道德经》,脑子里却未捕捉进一个字。
“别看了。”独孤博走上前,一把夺走她手中的书,严肃的说道。“我们谈谈。”
在他身后还有一名男子,眼神中带着些许怒意,更多的是对自己家这个小祖宗的无奈。
他名独孤涵,是独孤博的弟弟,独孤家二少。
“有什么好谈的。”阮红衣试图从他手中抢过那本道德经,说道。
“小渠。”独孤博的沉声说道。
见状,阮红衣便抬起头凝视着他。
他叫自己小渠,说明他认真了,也生气了。
自己八岁师从阮星辰,而后改名阮红衣,在这之前她的名字是独孤渠。
大哥二哥很少这么叫自己,即便是私下,他们也依旧喊自己红衣或者妹妹。
小渠,这个称呼只有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他才会喊。
“你认为你今天做的对吗?”独孤博问道。
“对吗?反正我觉得没错。”阮红衣把玩着一只狼毫笔,漫不经心的说道。
“胡闹。”独孤博怒声说道。“当众逃婚,若不是倚家二小姐做了你的替身,这事传了出去,独孤家的面子往哪搁?”
“大哥。”阮红衣说道。“我不想嫁。”
“不想嫁,也得嫁。”独孤博说道。“若不是你当初跑去打人家祖传绝学的主意,家族不会为了平息这件事把你嫁到倚家。”
“只是为了绝学的事情?”阮红衣冷笑。“我又没有学到什么,哪这个理由来糊弄我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吧。”
独孤博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大供奉与倚家一人有旧,她想要撮合你跟倚家,也是有私心。”
“我不知道师傅是怎么说服家族里那群老家伙的。”阮红衣说道。
“倚家的资源跟底蕴,远比你所看到的要大。”独孤博说道。“虽说当年经历了那件事,但它能挺住不倒,就算从华夏五大家里被挤下去了又怎么样?它还是有可能爬上来。”
“爬上来?”阮红衣冷笑着说道。“怎么爬?靠我?靠独孤家?”
独孤博沉默。
“说白了,独孤家在做一场豪赌。”独孤涵出声说道。“赌对了,那么倚家又何尝不能帮助我们呢?这个家族藏的太深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独孤家想要以身试险就得有人做出牺牲。”
“牺牲?”阮红衣冷笑着说道。“所以,我就成了家族这场豪赌的赌注,我就成了吸引老虎的诱饵?”
独孤涵也不出声了。
“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一场不知输赢的赌注,他们就要用我的幸福作为筹码吗?”阮红衣大声说道。“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孩,就因为我是独孤家的独女,所以我就必须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吗?”
“小渠。”独孤涵说道。“我知道,这是一场对你不公平的交易,我希望你能接受,也接受你能不接受。”
“但是,这是家族,这就是大家族都要考虑到的东西,为了利益,很多时候牺牲的不单单只是你一个人的幸福。”
“哥。”阮红衣喊道。“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倚无双,我对他没有感情,我知道他喜欢我,可你们不能强迫我喜欢他。”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而不是强迫让他喜欢我。”
“家族,为了家族,你们舍得把我推下去吗?”
独孤博幽幽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抱住阮红衣,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他叹息着说道,声音充满自责。“是大哥没用,事大哥帮不了你。”
“不怪你。”阮红衣说道。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生在独孤家,被迫参与进去,参与这场想要抗拒却最难以抗拒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