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安青从门外进来,刚要脱口而出,就看见寒芜站在虞妁身后,于是将话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尽管说。” 虞妁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二皇子的孩子夭折了……”
“可惜了……”这事虞妁其实在心里早就准备,倒是寒芜,梳头的手不自觉的顿了顿,虞妁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苑呈可醒了?”虞妁问。
安青摇了摇头,“尚未清醒,不过气息倒是平稳了许多。”
“那就让她接着睡,反正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虞妁朝镜子里看了一眼,翘眉红唇,眉眼都是皇室气势,发油盘的整整齐齐的双刀髻,恰到好处的首饰,虞妁对寒芜的手艺还是颇为满意的。
“公主,今儿个是大朝,您也快些去吧。”安青将虞妁搀了起来,更上了朝服。
轿撵走过长街,穿过御花园,最后停在承乾殿外,殿外已经聚拢了不少的文武大臣,见虞妁来到,低声议论着什么。
朝服繁琐,虞妁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裙摆,优雅从容的从撵上下来,穿过人群,淡淡的笑着。
“升朝,百官进殿!”
百官立刻站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进了殿。
“皇上驾到——”
虞妁仰头看着他,她此前从不相信什么帝王命,但现如今,她看着南伯文麟的脸,竟然有一丝动摇,还真有人生来就是皇帝命?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管是剑眉鹰眼还是挺鼻薄唇,就连眼角的细纹和不易察觉的白发都透着让人俯首称臣的风范。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妁被突如其来的参拜声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也跟着跪了下来。
“免礼平身。”
南伯文麟的背挺得笔直,不得不说,一个对自己都肯下狠手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王。
“启禀皇上,原定二皇子带兵出征,可如今二皇妃生死未卜,怕是不妥了……”张鸿玉道。
“非也,此前顾虑二皇妃临盆,可现如今已然诞下龙嗣,并无不妥了。”魏天德反驳说。
南伯文麟看着二人,并无表态,只是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逸风,让虞妁心里有些担忧。
“两位爱卿,朕身为一国之君,前方战事十万火急,自然是耽搁不得,可朕身为一个人夫,让景儿丢妻弃子,朕也于心不忍,所以,朕心里已有合适的人选,带兵出征,上阵杀敌。”
虞妁心里咯噔一声,合适的人选?谁合适?百里?上熙?
“不知皇上所选,是哪位王爷将军?”方天正问。
南伯文麟将目光投向逸风,道,“雍亲王南伯逸风!”
“什…什么?雍亲王?”
“啊?这……”
“这恐怕不妥吧……”
虞妁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逸风?南伯景是他儿子难道逸风就不是?扭头看向逸风,后者红着脸低着头,看来此事,他提前是知晓的。
南伯文麟话音刚落,殿内立刻炸开了锅,除了质疑声,恐怕最多的就是反对声。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雍亲王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喝酒赏花,油嘴滑舌,吊儿郎当,除了有副好皮囊,其他的一无是处……
“皇上!此事三思啊!”张阁老率先反对。
“对啊皇上!雍亲王尚且年幼,又不曾有过沙场经验,怎能带兵出征啊!”张鸿玉道。
“是啊皇上!三思啊……”
众大臣齐齐下跪请求,就连平日里的死对头如今也跪在一起向南伯文麟请求,让南伯逸风去打仗,南伯文麟恐怕是想亡国了!
逸风俊脸涨得通红,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在他们心里竟是如此的不堪和无用!
南伯文麟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
一声重呵,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虞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父皇,三哥能有幸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也算是不枉生为皇子,您能忍痛割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虞妁的话说的南伯文麟红了眼眶,是啊,他又何尝舍得送自己的亲生骨肉去送死?
百官听了虞妁的话,也低头不语,江山是南伯家的江山,可死的,也是南伯家的孩子啊……
“诸位大人!请听本宫一言。”虞妁转过身,看着殿内的文武百官,语气有些悲凉的说。
“诸位都是南玄的功臣,也是我南伯家的恩人,南玄如今国富民安,兵强马壮,少不了众位大人的扶持,如今国难当头,朝中又无闲置武将可用,这才出此下策,由雍亲王带兵出征。”
“公主!就算是无武将可用,可三皇子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啊!”魏天德讥讽道。
虞妁不怒反笑,“魏大人多虑了,此次前去百万兵马,又有大将军尉迟西岭坐镇,赤北侯押兵,又何须雍亲王亲自上阵?左不过是带着他去,给众将士鼓舞士气罢了。”
南伯文麟被她说中了心思,有些难为情,逸风听她说自己竟只是个摆设,俊脸也愈发的红了。
“要他前去,若是战败,先擒俘虏的必定是他,可若是战胜归来,那众将士皆为功臣,本宫实在不明白,大人们究竟因为反对。”
“这……”听虞妁说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也有些疑虑,自己究竟反对些什么?
“况且,雍亲王也是自小习武练功,只不过这些年皆为太平盛世,加之本朝崇文衰武,所以这才不曾被众人知晓,雍亲王的功夫,可是父皇亲自教的!”虞妁朝南伯文麟看去,南伯文麟配合的点了点头。
众人又被虞妁将了一军,逸风的功夫既然是皇上教的,说他功夫差,就是说皇上功夫差,当今这世上,有几个敢说南伯文麟功夫差的?
南伯文麟看着虞妁,真是刺头,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都听朕一言,既然朕派雍亲王前去自然有朕的道理,众爱卿不必多言,退朝!”
见南伯文麟甩袖离去,众人也只好讪讪的离开,虞妁走在最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原本也想着劝南伯文麟改变主意,可是看当时的情形让他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出此险招,剑走偏锋。
“公主!”虞妁刚走出承乾殿,就看见安青正站在撵前焦急的等着自己。
“出什么事了?”虞妁加快了步子,站在她面前低声问。
“那药的方子,找着了……”安青道。
虞妁一喜,道,“那人可找着了?”
安青点点头,都齐了……
“那敢情好,起驾华阳宫!”虞妁心情大好的坐在撵上,手指慢慢的敲打着扶手,嘴角都带着笑意。
华阳宫
“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出,虞妁伶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要我的孩子!”声音听的越发清楚,是苑呈。
虞妁没让宫人通报,亲自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便是满地狼藉,宫人奴才跪了一地,苑呈哭的像个泪人,被南伯景死死的抱在怀里。
“这……这是怎么了?”虞妁吃惊的问。
南伯景抬头看了一眼虞妁,有些伤心和自责,却没有回答。
“你们说!到底怎么了!”虞妁怒问。
“启禀公主!小郡主……小郡主她……夭折了……”宫人在一旁支支吾吾道。
“什么?!”虞妁像是被雷劈中一般,震惊之至,向后踉跄了几步撞在了桌子上。
此时虞妁都被自己的演技所折服,简直是影后啊!
“不会!我的孩子没有死!我的孩子!”苑呈听了她的话更像是疯了一般挣扎着,仿佛一直发了疯的母兽。
虞妁看着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却又安慰着自己,这些都是应该的,绝不能让南伯景的孩子留在这个世上,绝不能……
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苑呈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郡主夭折是大事,自然也惊动了南伯沉南伯文麟和太后北宫倾岚等人。
“造孽啊!造孽!”南伯沉看着苑呈如今的模样,再想到自己已经夭折了的重孙女,心里就是万分难受,人老多情,又哪里能受得住骨肉分离呢?
“秦德盛,传旨下去,将郡主立名过继给宝亲王夫妇,葬入王陵。”南伯文麟痛心疾首的说。
“是,奴才领旨。”
太后点了点头,“此事做的对,他们夫妇二人也总不能没个后不是?那不如将仲儿过继给南伯景夫妇,如何?”
太后的话让南伯文麟有些为难,求救似的看向北宫倾岚。
“母后,景儿和苑呈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这么早就添个孩子,也给他们二人徒增烦恼不是?您就放心吧,此事皇上自有分寸。”
太后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寝殿里,虞妁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方才帮南伯景拉住苑呈,将衣服皱起了褶子,如今看来显得更繁琐。
欧阳也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看着床上的苑呈。
“二爷,药好了……”一个长得颇为妖媚的女子将药递给南伯景,虞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安青,安青微微点头,虞妁这才回过头来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一双狐媚眼,走路搔首弄姿,站若无骨,看的虞妁一阵恶寒。
南伯景接过药吹了吹,刚要喂给苑呈,却被一旁不曾吱声的欧阳叫住。
“慢着!此药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