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回四个时辰前,残月如钩,苍色的老松树在东风酒楼的后院落下一地森森阴影。
“……三、四……七、八……十二、十三……”莫毅悄悄散出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些内息,偷偷探查着敌人的状况。东、西厢房上各落着四个杀手,东风酒楼的楼顶、雅座、露台上都零零散散蹲守了人,形势不容乐观。
无喑无痕二人终于悠悠醒转,有了意识,却在莫毅手势的暗示下不敢妄动,默默调动气息,伺机而动。
这时后院门的小巷子里有了异样的声响,参差不齐的掺杂着十几个人的脚步声,似是急匆匆汇合赶往此处,当中一人步伐稳健,莫毅自然能听出这人功力之深,想来是这队杀手的领头之人了。这行人衣衫窸窸窣窣的声音间遗露出只言片语,莫毅屏息凝神,努力探识清楚。
“队长,还有三人现在东风酒楼后院。”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恭敬地禀告。
“几条杂鱼竟能如此顽强?一点小事你们都解决不了。”那最令莫毅警惕的领头之人发话,言语之间不满之意尽露,似是有些愠怒,气息微微有些紊乱,仔细听来,竟还有些耳熟。
“是,”应声之人越发恭敬,“属下愚钝。但这几人似乎不是寻常来头,一下识破了我们布下的陷阱。对方领头之人很是面熟,属下不敢擅自做主,具体情况还请队长做主。”
“你最好庆幸那几人能有些用处,发信号让我带人急匆匆的赶回来,若是误了大事,我唯你是问!”
话音刚落,本就破败的院门应声而碎,一行人破门而入,莫毅等三人彻底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哟呵,瞧瞧这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帝后身边的大红人吗?莫统领,莫大人,好久不见,可好呀?”果不其然,来人是苏相府里的一等管家,恰是掌管府内护卫职权的苏牧。
莫毅暗地里是风云楼密杀组组长,密杀组之中武功高强之人甚多,杀手却少之又少,这也是风云楼与逍遥宫可以相互合作,多年来安好于江湖的前提。两家各有千秋,互不干涉。说是密杀组,实则更多是护卫帝后,所以莫毅和一部分密杀组成员明面上更是帝后的贴身护卫。莫毅身上也带着五品的护卫队长的虚衔也常常随帝后左右。
而苏牧是苏相身边的管家身兼护卫之责,随苏相每日进进出出,自然识得莫毅,但却一直看不过莫毅。在苏牧看来,莫毅也是护卫,却因官衔在身身居要职别人对莫毅恭维有加,心中不自然有几丝嫉妒。他的野心够大,度量却不足以前行,几番共事后,莫毅就认识到了这一点,苏牧身在苏府本就不善,莫毅再没主动与他有什么交集。后来宣京越发波谲云诡,苏相愈发贪婪,帝后亦不相让,苏相府之人向来跋扈,莫毅看不惯苏牧那轻狂样,他们两人甚至可用交恶形容。
此时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偏生苏牧一张嘴口无遮拦,喋喋不休,将莫毅夹枪带棒的嘲讽完,又把无喑无痕评说一番,连带着百里昭琼也被暗贬几分。
一番废话,连苏牧身边的随从都有些无奈,是谁刚刚强调时间紧迫的。莫毅深知苏牧贱性,一直不言不语,任凭他口吐狂言。身后的无喑无痕早已醒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怎能忍得了这厮胡言乱语。无喑刚要发力,被一旁的无痕偷偷按住,这才狠命按下心中怒气,静待时机。耽搁了半柱香的时间,苏牧终于停了下来,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莫毅,你说出百里昭琼的行踪和计划,饶你狗命。”
莫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眼下功力只恢复了五成,还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恶战,默默调息,任凭苏牧狂吠,只当听不见。
莫毅的态度成功激怒了苏牧,向身后人大吼:“拿来!”下属立即取过一个污渍斑斑的大木匣。苏牧一刀砍下木匣上的锁头,掷到莫毅面前,匣子被掼破,三颗未能瞑目的人头血淋淋的滚落到地上。
耳边是苏牧的狞笑,莫毅身形微微一晃,缓缓躬身,托起三名暗杀组成员的头颅,给他们合上了眼睛。莫毅这才直身看向苏牧,十分沉痛偏是更显眼中那丝丝不尽的蔑视。
苏牧咬牙切齿,面容越发扭曲,他是苏相府下人的家生子,生而为奴,平日自诩武功高强,但哪怕再优秀,别人提起,也不过是苏相府的家奴。他最是看不惯莫毅这身傲骨,让他嫉妒,让他愤恨自己的出身。
“上!生擒!给我留他们留一口气就成!”心中的妒忌让苏牧失去了理智。
“老大,此时不益耽搁过久啊。”心腹在苏牧耳边轻轻提醒道。其他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已有风云楼楼中某人反水卧底,他们已经不缺少百里昭琼眼前的行踪,苏牧这么做有公报私仇的部分在里面,生擒不同于灭口,若是折损人手在此,只怕耽误大事。
苏牧却是怒极,一脚踹翻好心提醒的心腹,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如今也敢来质疑我的命令了!”狰狞的面目扫视后面的下属,大家不敢再有异议,开始向莫毅三人围拢过来。原来周边建筑上的杀手也纷纷落下,已成合围之势。
透过双重人墙,莫毅一脸严霜,不敢怠慢分毫。眼梢撇过人墙外的苏牧,终究是不想同他有半分言语。
“莫毅,你终究要落到我手里。”人墙外苏牧信心满满,三人中了软筋散,如今不过是瓮中捉鳖。
话音未落,无喑无痕二人骤然起身,寒光出鞘,干净利落地劈倒面前四人。众人一时不防,人墙险被撕开一个缺口。无喑无痕借机冲出人墙,奈何敌众我寡,苏相府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变换阵型,再次将二人围住。
苏牧也是一惊,俯身检查,已是损失二人,重伤二人。再抬头,又是那个狠毒的苏相走狗:“这两只无所谓,给我速度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