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今天就会看到您的表兄百里文瑱哟,公主殿下。”迩柔以为自己的话能成功转移霁月的注意力,毕竟公主还小,向来是最好奇的一个。
其实霁月的心都放在了无猜老大刚刚流露出的哀伤之上,之前沾血的两件小物什,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并未深想。两件物什一出现,殿中的氛围变得如此压抑,是她实在承受不住的,故而偷偷溜了出来透透气。而无猜一直陪伴在霁月身边,亦师亦友,霁月从未见过如此哀伤无助的无猜老大,让她觉得心口堵堵的。不过迩柔姑姑拦住了自己的疑问,既然青衣姑姑见到自己也没有做出解释,缄口不言,无猜老大又沉浸在思绪中,想必也是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些什么,一旦说出口,怕是更尴尬,倒不如顺着迩柔姑姑罢了。
“真的吗?就是舅舅有时候会来信提到的文瑱表哥吗?”
“是的哟,”迩柔牵起霁月的小手,领着她往二门上去了,“咱们皇后娘娘还未嫁到宣国来时,大皇子殿下就娶了陈国公家的小姐,恩爱非常,不过一年就生下来百里文瑱小殿下。”
“恩爱非常,就想母后和父皇一样吗?”霁月到底是小孩子,活泼的很,听到热闹喜庆的事情便觉得开心,将刚刚心底的狐疑压了下去。
迩柔听到霁月的问句时明显打了一个顿,放低了声音含糊的应了声:“嗯……”,看着霁月有些微皱的眉头,肯定还在担心无猜,小主子还那么小,一直被四美宠着,怎么舍得自家的小公主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就有烦心事。
不想让霁月再回忆之前的事情,迩柔继续话题:“自然是恩爱的。要说这位小殿下的生辰和宣国求亲使抵达雍都的日子恰好重了呢,文瑱小殿下满月酒时咱们娘娘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倒也是喜上加喜呢。”
交谈声渐小,终于在转角处消失了。一直没有挪步的青衣这才转身看向无猜,无猜还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眶红红的,像只失了窝的小兔子。
小兔子?青衣突然想起后厢房中看押的一人,脸上不禁一热。不过青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想那些无用之事。”
见青衣回身看自己,无猜再也憋不住了,一张嘴已经带了哭腔:“青衣姐姐……”
无猜作为青衣最为疼爱看重的后辈,青衣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上一双哭红了的兔子眼,青衣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情不自禁的揽过了无猜安慰道:“无猜乖啊,主子在呢,我和你迩柔姐姐都在呢,一支袖箭能说明什么。”
“可那是我爹贴身的东西,染了那么多血,无恃哥也在路上没有音信,我……”无猜再也说不下去,埋头在青衣肩上一动不动,只剩下无声的抽泣。
“傻丫头,没有消息如今更算是好消息了。”青衣轻轻搂着无猜,陪着她慢慢往前走着,“你呀就是昨晚忙了一宿累了,那些是你有些敏感的物什,自然会胡思乱想。”
无猜一直没有应答,若不是她一直随着青衣走,青衣差点就以为她睡着了。眼瞅着快到了二门外,渐渐有了几个人影,无猜猛地从青衣怀里离开了,这次鼻头也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青衣微潮的肩头。
“好了,去吧,”青衣懂她外表看上去不拘小节,但向来是害羞的,大庭广众下哪里敢让人看到她哭鼻子的样子,“昨天忙了一宿一定累的狠了,我和迩柔马车上舒服的很,去休息休息吧,我看离着出发还有点时间。也不早了,我去伺候主子们用早膳。”
“嗯。”无猜应了声,提了口气,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青衣视线里,也因此没有听到身后那声长长的叹息。
等青衣来到百里昭琼的马车前时,迩柔已经收拾完了早膳的餐具从马车上下来,青衣忙上去从旁边扶了一把,陪着笑脸讲:“好妹妹,你可是辛苦了。”
迩柔没说话,只白了青衣一眼,自顾自的忙去了。
青衣看着迩柔离开,略沉吟了一会儿,便上了马车,百里昭琼和霁月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软榻上了,熟练地从铜炉上拿了茶具,给百里昭琼奉上早茶。
“可以起程了?”百里昭琼着实有些劳累,此时便有些蔫蔫的。
“是,斥候组一小队传来消息,前方国境都已交接妥当,雍国派的是百里文瑱小殿下在沧州城的驿站迎接主子。”
“文瑱?这么安排倒是诚意满满,只是边境最近不是不安分的紧,文瑱不过八岁,未免太过冒险。”语气虽然讶异,百里昭琼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看来这雍都牛鬼蛇神也不少,大哥倒也舍得文瑱出来历练。”
“是。”青衣心里明白,却不想说出来。似乎不说出来,就会不让如今的形势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走吧,马上和斥候组的先行小队汇合。”
“是。”
“扣扣——”马车车门被敲响,却是无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下轮到青衣惊讶了。
“回禀主子,人马都已点齐,可以出发了。”无猜换了身黑色短衣,袖口绑的紧紧的,看起来更加清爽干练,行礼之后,一条条开始回禀。
“昨晚的俘获的苏途也用了软筋散,禁锢在马车上,等进了雍地再行处置。”
“邺城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已经留下了人手,在城隍庙等待消息。”
“好,安排的不错,苏相只怕是要心痛了。”百里昭琼仔细打量了无猜,面上不露声色,青衣却看出主子眼底的满意和欣赏,青衣自己更觉得欣慰。
霁月只觉得无猜老大与之前很是不一样,少见的没有插话,只在旁边小口小口的吃着刚留下的酥皮点心,小心的用手接着,免得脏了为了见雍都的表兄一行人才换的新衣服。
“事不宜迟,出发。”
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行进。未至正午,便过了宣境,抵达了雍国的最南边——沧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