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荒山野岭的,为什么会下葬在这儿?容清欢清楚,都是自己的娘亲啊,嫉妒清茶娘,故才把她葬在这荒山野地中。
“啊,因为三娘就喜欢这儿的秀丽风光。”在外人面前,容清欢只得为母亲与三娘之间的恩恩怨怨打着圆谎,心口不一。
一辆黑皮汽车开上了山,那车上有两个穿着宋护军军装的士兵。
陆玥丞点点头:“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容清欢蹲在三娘坟前,回头冲陆玥丞嫣然一笑。
陆玥丞上了车,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转眼,就已过去五日了。霁晴万里,明媚灿烂,千层乌云拨散开来,今日也终于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几日前,尚府的其他眼线来报,说是尚萋萋受伤了,但并无大碍。她该是还未痊愈,若是她已调息好了身子,这两日必定会差人上舆山禀报一声。杳无音信就说明她还无法下榻。
今儿个一早,容清茶便向范衍芝借了套干净衣裳。她一袭黑布长衫到脚脖儿,头上盖着一顶黑檐帽遮秀颜,嘴上粘着仿真小黑胡子,眼眶上还架着一副圆黑的小墨镜。琢磨着在这世外桃源与世隔绝也已有些时日,便偷偷下了舆山,想出去透透气,也顺便打听点儿尚府的消息。
“这是谁家办喜事啊?排场倒不小。”
“这么热闹你都不知道?二公子要迎娶那宋城陆家的小姐过门儿!从几日前就大张旗鼓地宣传了!”
“那二公子不是早有一妻吗?陆小姐真就甘心做侧室姨太?”
“陆小姐从小的刁蛮任性整个天下有谁不知?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做小,与别人共侍一夫?听说啊,是五天前的那场尚府的大火,容二少奶奶在里面给活活烧死了。”
“这才几天,夫君就娶亲,好歹是夫妻一场。果然富贵家的子弟都是奢靡无度,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招花惹柳。哎哟,那容二少奶奶真是个可怜人儿啊!”
“嘘!小点声,别让陆家的人听见了。再叫容家那位为二少奶奶定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人群堆里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八卦这儿的那儿的,不管男女,闲来无事总喜欢凑凑热闹。容清茶听闻几个寻常围观百姓的话,差点就站不住脚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股酸劲儿直涌鼻尖,直上心头。
喜乐的声音越来越大,迎亲的队伍也定是越来越近。已经看到了前面打“肃静”牌的红衣小生了。再向后望去,马上坐着的那个人,胸前带着喜花的那个人,冷冷地板着脸的那个人,是尚节若不错了。
中间吹号的吹得两个红腮圆鼓鼓的,像水里游的金鱼一般,卖命吹,使力吹;掌轿的头顶红毛巾,笑得最为灿烂,不管三七二十一,可劲儿抬就是了;就属那几个随侍的丫鬟和红婆最为清闲,只甩着手里的红丝帕跟着轿子走,头上身上都多少缀点喜。这烈日当头的,各个都是汗流浃背。
容清茶知道自己之前跟尚节若成亲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也知道尚节若迎娶陆亦欢过门是迫不得已,所以现在即便分开了,也应该感到往事如烟才对啊。
可她,心真的很痛,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刺痛......
她在那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一丝想要轻生的念头。不如就让这烈马撞死我好了。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上,也必定是此生无留情中憾,来世只求不识君了......
容清茶像是着了魔,也像是丢了魂,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竟向前迈了两大步,神情恍恍惚惚。
“不可以!”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回声让她一刹那地回过神儿来了,定了定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必须好好活着,不能让陆亦欢这代二少奶奶的位子坐成了真正的二少奶奶!
容清茶刚想上前以人群为掩护看个一清二楚,倏地叫背后一人按到了青石墙角。
“是我啊,二少奶奶,我是杏娘。”
“白杏娘?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容清茶对白杏娘突然出现在这儿感到十分惊讶,眼光里也是充满着冷漠,只是不见得那刻骨仇恨的火光闪现。
谁知白杏娘竟在容清茶跟前“扑通”一跪,呜咽抽泣道:“二少奶奶,对不起,都是杏娘害了二少奶奶,请您降罪杏娘吧。”
容清茶见状双手地扶起白杏娘,不咸不淡道:“你快起来吧,我从不怪罪任何人,只怨我命不好。再者说,那命书做的也确实逼真,我也差些没认出来,你不过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白杏娘蹙着黛眉,哭得梨花带雨,双手紧紧握住容清茶的胳膊肘儿,再三乞求道:“不,此事都怪杏娘。杏娘已经用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为自己赎了身,以后就让杏娘为二少奶奶做事吧。就当是我还您的,不管做牛做马,杏娘都绝无二话!”白杏娘的眼里一片赤诚纯真,好似无半点他意。
容清茶见其也是可怜,却又倒真诚。想到自己眼下身处舆山险地,正好缺个能听命于自己的心腹帮手,便动了嘴儿:“那好吧,以后你就随我做事。”
白杏娘闻后立即用衣袖抹抹眼泪,冲容清茶傻傻地笑起来。便破涕为笑。
若一直这般烂漫,该多好......
容清茶转身再望迎亲的队伍,尚节若和花轿已经走在了前头,只有后面几个吹号敲锣的红衣小生了。
既然如此,也罢,也罢......
容清茶折身回到杏娘身边:“萋萋现下如何了?”
“二小姐这几天都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故无法下榻。”
“这自己的二哥成亲,作妹妹的也无法参加,真是可怜啊!”
“二少奶奶,您就不要自嘲了,您在杏娘心里一直是二少奶奶。”
容清茶挥挥手,“已经不是了,”又向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指指,“花轿上那位才是。以后出门在外,人多嘴杂,还是叫我先生吧。”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