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厂长，有事吗？”
李佳楠很快就接了电话，尤灵反倒一怔，这么就这么随意打了他的电话，自己有什么事呢？“哦哦，没事，我就是想知道……你忙什么呢？”
“没忙，就在家里待着了。厂子里一切都好吧，顺不顺利？”他人是回来了，心回不来，待在家里所有的心思还是在厂子里，脑海里总是想着厂子里是不是有需要他去做的事？
原来人不仅仅对人有感情，对一个自己工作过的地方同样有感情，就这样说离开就离开——哪怕是早已做了许久的打算，还是不行。李佳楠无法忘记倾注了他心血的地方。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厂子里没有他自然有人补充进去，李佳楠还以为尤灵早忘记了他这个人，没料到尤灵还打他电话，还记得他。听到尤灵的声音，有多么激动他自己知道。
“不好，你不在了，我怎么觉得那儿那儿都别扭。”尤灵很苦涩地说。
本来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李佳楠一把抓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然后不觉就站起来，他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为什么……她说他不在了……都别扭。
“有人接替了我那份工作了吧，那人怎么样，工作不用心？”李佳楠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
尤灵还是苦涩一笑：“我没有找到人，来了几个面试的，我总觉得都不如你，都没留下来，你的位置一直空着。”
“那怎么行，鸡毛蒜皮的小事得有人给你处理了呀，这个……”李佳楠终于咬了咬牙，“好吧尤厂长，我暂且还去上班，等你找到合适的人选，我把他带出来了，我在离开。”
他说着，眼前浮现尤灵带着雾气的眼睛还有难过的脸，他知道尤灵不想让他走，是他太坚持了她不想过分拂逆他，却不料他走了好多天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他一直心系厂子，怎么可以容得了厂子的不完整。
“你……李经理，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肯回来？”如同不抱希望地买了一张彩票却中了五百万的大奖。尤灵最初打电话给他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李佳楠答应回来了。
“嗯。”
得到肯定答复，尤灵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好好，你明天就来上班。”
“行。”
放下手机，尤灵一个劲地搓着两只手，啊，没想到，真是太好了，李佳楠又回来了。
刘夏伟带着何一凡在厂子里的各处观看，连一个小小的角落都不放过。
其实刘夏伟是刚刚来，对厂子里的各种状况没有那样熟悉，但是她依旧做最详尽的解释，凡是她所知道的内容都要说一遍，不知道的……凡是她能想象到的，也都解释给何一凡。她喜欢看何一凡笑着对她点头的模样，他的模样太叫刘夏伟痴迷，一个男人长这种人蓄无害的脸，祸害人呢。
到最后，实在是无处可走了，不得不把何一凡带回去，刘夏伟只恨这个厂子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怎么这么一点时间就走完了，她宁愿带着他无限制地走下去。
“呵呵，小伟，谢谢你带我参观厂子啊，听你讲解我学习了很多知识。”到了尤灵办公室门前，何一凡很客气地说。
“我知识浅陋，也不会说话，何大哥不要笑话我。还有，以后能指点我一下吗？”刘夏伟眨着眼睛仰头看何一凡。
她是真的想多说话，无论她说话还是他说话，她都可以抬着头，看着他说话或者听他说话，那种感觉很美妙很兴奋很愉悦，完美！
“相互学习，每个人都有他的特长。”何一凡笑笑。
刘夏伟痴迷地看何一凡一眼，心说他是不是喜欢笑呀？他的笑容那么温婉甜美，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已经踏上了台阶，刘夏伟心里沮丧，为什么这么快？
“尤厂长，我们回……”
“一凡，好消息，我这边一个重要的人回来了，我好高兴。”一见刘夏伟和何一凡进门，尤灵一下子从沙发上跃起，几步就奔到何一凡面前，兴奋地去抓何一凡的手，她只顾高兴，哪里还想到自己打断了刘夏伟的话，哪里还顾得上刘夏伟的情绪？
“什么人回来了叫你这么开心？好啊，正好我们可以庆贺。”何一凡也高兴着，扭头对刘夏伟说道，“谢谢你啊，小伟。”
啊？这么快就把她甩出去？可是利用完了，刘夏伟心中难过。
“没事不用谢。尤厂长，何大哥，我先去工作了。”刘夏伟低声说了句，转身走出去。
“你说的，是谁？”何一凡的注意力也完全在尤灵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夏伟的情绪。
“哈哈，我厂子里一个重要人物，他辞职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说厂子里的麻烦，他就说他先回来帮我。”
“是吗？为你高兴……”
身后是何一凡和尤灵愉悦的肆无忌惮的说话声和笑声，每一个声浪都好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刘夏伟的心里。何一凡的面容就那样在她脑海里晃动，晃得她心慌意乱，为什么？刘夏伟自己都感觉奇怪，她和何一凡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他和她也没有丝毫关联，为什么要对何一凡如此呢？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刘夏伟用力地揉着太阳穴，就好像要把何一凡从脑海里挤掉一样。
饭店里，何一凡静静地看着尤灵，她低头吃东西的动作那样优雅，还有眉头微微蹙动一下的样子，都叫他神思恍惚。曾经，他们的距离遥远到不可触及，现在他和她算不算走近了呢？
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就是这样看着她。
尤灵低头吃东西，突然感觉到对面毫无声息，抬头看到何一凡痴痴地盯着她看，放下筷子端起果汁，也笑着看何一凡：“你怎么不吃了？”
何一凡笑笑：“我吃饱了，看着你吃。”人常说秀色可餐，他觉得太对了，看着尤灵比吃东西还香甜。
尤灵心里一动，端着杯子的双手肘撑在桌面上，贴在了一侧的脸上：“好吧。”
“你吃，多吃点。”何一凡低头看看桌子上才菜，还有好多，“你都忙碌一天，我知道你累。”
“累和饿是两个概念，不见得累了多吃东西就不累。”尤灵笑笑。
何一凡一怔，连忙点头：“对对，是这样。可是我觉得，累必定是经过忙碌才有的，忙碌肯定吃不好饭。”
尤灵喝一口果汁把杯子放在餐桌上，缓缓叹口气。她累不累，心里明白，她的累，除了身体的，还有心里的，最重要的还是心里的累。
“小灵，我不太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你一个人这样太辛苦了，真的。”何一凡虔诚的目光看向尤灵，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话吗？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尤灵心中哀叹，她很清楚何一凡会说出这种话，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何一凡的为人，她绝对没有挑剔的地方，她也喜欢何一凡，但她的感觉不是爱情的心动，对这点，有过婚姻的她清清楚楚。已经经历过一次无爱的婚姻了，眼下，哪怕何一凡是天王……在她无法全心全意爱上他的时候，她也不会嫁。
“一凡，我们是朋友，还是知己似的朋友，这一点我明确，可是有些情况我没法说清楚的，请你谅解。我很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错过你也许我这一生都找不到像你这样好的人了，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尤灵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她不想伤害了何一凡，也希望何一凡能懂。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恕我冒昧，小灵，当初你有想过你会离婚吗？我对你……我一直都有那么一种感觉，觉得咱们能走到一起，现在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别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让时间证明让时间来促成，好吗？我相信你有一天总会接受我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凡我都有过一次婚姻了，且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考虑这些问题，我也害怕婚姻了。你对我如何，我心中明白，很感动，但我不想影响你耽误你。你的年龄也耽误不起，只怕家里都要跟你打架了呢。优秀的女孩很多，你不必为了我耽误，我希望你早日拥有最爱。我们……我们永远是朋友。”
“你说的这些，我不管。我只等你。”
“一凡，别犯傻。”
何一凡突然笑了：“我都傻太多年了，你也知道，所以我不怕再傻下去。”
尤灵一下语塞，呆呆地看着何一凡，他也正看着她，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都是她，那份颤动的涟漪一点点扩散，叫人感动。可是尤灵明明看得清楚，就是缺少感动，这让她难过。
“一凡，人生能有多少时光可以浪费？我知道你能等，可我不能自私你懂吗？你不想辜负你的心，我也不想辜负别人。你还停留在当初的美好当中，这是难能可贵的无价情感，我能不知道吗？可是我……我经历过什么，你能知道？”
尤灵的眼前突然晃动着莫培明的脸，他的目光带着严厉和苛责，尤灵不是害怕却胆寒——真的她是不能答应何一凡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何一凡的感情不是爱情，还有来自莫培明的威慑，莫培明是真的完全能威慑到她的人，她不难想象得出倘若她答应何一凡的话，会有多少麻烦，还有莫培明是不是放过何一凡都难保证。她——不是一个自由人。她的苦楚别人又怎么能懂！
“我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要的是以后，不是以前。”何一凡坚定地说。
“看人不要看表面，你看不出来的。”尤灵突然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