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什么意思？比医生检查病人还细心。莫培明一时没有明白尤灵的做法。
但是，无论尤灵做什么，莫默都没有反抗也没有配合，一个字都没有说，完全被摆布的模样让莫培明心里难受。
莫默原本也就这样，极少说话，就算说话也是说几个字，他不会说完整的一句话。莫培明已经习惯了莫默的这种状态，没有一丝惊讶，可此时再尤灵手上的默默叫他别样滋味。
尤灵做完一切，用手拉着莫默的一只手轻轻摇晃，微笑着看莫默：“莫默，告诉尤阿姨，刚才和张阿姨到哪里去玩了？”
“哦，玩什么了呢，告诉阿姨？”
无论尤灵说什么，莫默依然一声不吭，表情漠然，只是一双眼睛偶尔眨一下，或者看着尤灵。
“默默，阿姨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阿姨啊？”莫培明突然说道。
原本他打算只看着尤灵，看尤灵和儿子玩些什么，可是看到儿子始终一声不吭，心里的难受让他忍不住出声。
尤灵没想到莫培明会答话，抬眸看着他，笑笑：“莫总，是不是我们影响您工作了？”说完就要把莫默抱走。
莫培明摇手制止：“就让他在这里玩吧，我也好长时间没有陪他了。”说着话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起身坐到了尤灵这一边的沙发上。
尤灵到这里也是几次了，虽然莫培明在家，他也是一旁忙着，和她一起带莫默的时候并不多。尤灵知道莫培明忙。
尤灵牵了莫默的一只手，很自然地把莫默的手放在莫培明的手里：“默默，叫爸爸。”教孩子学好说话，是尤灵想要的。
莫培明没想到尤灵会有这个动作，怔了怔，还是不动声色把莫默的小手攥在掌心里，说道：“默默，听阿姨的话，叫爸爸。”
“爸爸。”莫默毕竟和莫培明是熟悉的，很自然地对莫培明笑了笑，一双眼睛紧紧看着莫培明。
尤灵只注意莫默，听到莫默叫爸爸，也笑了，轻轻拍手道：“默默好棒。今天爸爸要和默默一起玩了，莫默能不能告诉爸爸，你想玩什么游戏？”
莫默看看尤灵，又看看莫培明，一双眼睛里写着莫名其妙。尤灵突然感觉到尴尬，她害怕莫默的反应让莫培明难过——没有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不难过的。
“默默，告诉爸爸，你想玩什么游戏？爸爸和阿姨带着你玩，好吗？”莫培明很自然地笑看着儿子，一双眼睛里完全是宠溺，没有一点忧愁。
突然的，莫培明快速看向尤灵，心想若是他让孩子叫尤灵妈妈，尤灵会是什么反应？
尤灵见莫培明的目光怪异而迅速地看她一眼，顿时紧张，好在莫培明只看了她一眼，一颗心才算安定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父子两个：莫培明坦然或许是没有见到别人家的孩子表现怎样，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和正常孩子有多少差距，不在乎；或许他自己的孩子无论怎样在他眼里也是好的；或者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普通人比不了的。无论哪一种情况，莫培明不在孩子身上担忧，尤灵就没有更重的心理压力。
“他的表达能力极差，你不介意和他沟通这方面的困难吧？”莫培明转头看着尤灵，问道。随即又说道，“带他你是不是觉得很辛苦？”
莫培明虽然没有和尤灵在一起带着莫默玩过或者教莫默什么，但他知道尤灵是怎么带莫默的，尤灵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哦，没有啊。”尤灵有点惊讶地看看莫培明，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若说辛苦……他知道他的儿子自理能力很差吧，难道他还不明白？
尤灵不得不猜测，是不是他在侧面试探她，看她有没有逃懒？反正莫默不会说出什么来。
尤灵正色道：“没有，无论孩子怎么样，既然我决定带他，就会好好对待他，您放心。”
莫培明知道尤灵误会了他的意思，想要解释一下话到喉咙口又咽了下去，那不是他的风格。
“知道。”莫培明脸上原本变得柔和的线条一下又回复了冷硬，声音里同样是毫无感情，“相信你。”
尤灵看到莫培明回复一贯的样子，反倒而坦然下来，不再和莫培明说什么，只把关注点放在莫默身上。“默默，今天有爸爸陪我们玩呢，要不要给爸爸表现一下，看看我们都学了什么？”
“好吧，默默，告诉爸爸跟着阿姨学会了什么。”莫培明把目光注视到莫默脸上。
尤灵伸手拿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杯，摇了摇，微笑着问莫默：“告诉爸爸这个是什么？”
“……茶——杯。”
“好，那莫默能不能告诉爸爸茶杯是做什么？”尤灵拿起茶杯仰头做了一个喝的动作，然后看着莫默。
带这种孩子的确是费劲，他四岁多了，会走路却连走路都不够稳当，会说话却只会几个简单的词语，连接起来的稍微长一点的句子都不会说，看着就让人着急。尤灵其实性子很急，可是和莫默在一起，她不知道为什么把那些急都收敛起来了。
莫默看着尤灵，长久地看着，最终还是声音粗哑地说道：“茶杯……喝茶。”
无论怎样这也算是一个句子，尤灵松了一口气，忙表扬道：“乖，默默说对了，茶杯是喝茶用的，这个茶杯好看吗？”
“好看。”
莫默一边摇晃身体一边说，尤灵害怕他摔倒，忙把他抱在怀里。
莫培明看到这个状况，说实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如果这个孩子正常，他会竭力培养他，可如今他心有余力不足，连给他找一个保姆都挑来拣去麻烦个不停。
当然了，如果莫默是正常的孩子，会是他的莫默吗？会在他这里吗？
虽然莫培明喜怒不形于色，但尤灵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莫培明的沉重，想要安慰一下他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尴尬了片刻，尤灵说道：“莫总，您会有一个正常的孩子的。”说了尤灵更加觉得尴尬，这话什么意思啊？告诉他他现在有的是一个不正常的孩子？不但不是安慰人反倒而伤人了。
尤灵歉意地看着莫培明，希望他明白她的意思。
莫培明突然看着尤灵。
尤灵是说莫默会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还是说他会有正常的孩子？他看着有点紧张的尤灵，知道不能问的，这话原本就是安慰人，他堂堂总裁有一个弱智的孩子，且孩子的母亲是谁都神秘莫测，也饶是尤灵这种女人不多事，倘若改换成普通女人，指不定有多大惊小怪呢。
较真就没意思。
莫培明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也有信心。”
尤灵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莫总，您工作那么累，也需要放松，要不我们和孩子一起做个游戏吧。”
“我想先和你聊天，半小时。”莫培明突然说道。
尤灵一怔，说道：“好的，您想聊什么？”
莫培明说道：“还记得上次，你说过的，有关东岗拆迁的事情吗？”
尤灵点头：“记得。”
“好，今天我们就聊聊这个话题，然后一起带莫默做游戏。”
“好。”尤灵顺从道。
尤仁德送走了学生，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
这个学生太特殊了，尽管学生的爸爸妈妈提前给他说明了情况，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出乎预料：成绩差也就算了，还无法集中精力学习……这样的学生最叫老师头疼。尤仁德一边给他讲课还要一边提醒他注意听讲，一节课下来比他平时上三节课都累。
结束了工作，接妈妈回家，都很顺利，尤灵也觉得轻松，一路说说笑笑。
扶着妈妈站在家门口时，尤灵笑道：“今天爸爸不知道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了。”边说别敲门，还特意舔了一下嘴唇。
张素娟也微笑道：“他倒是想呢，心有余力不足。做的菜有时候可以，有时候难吃的厉害。”
“不许说难吃，会打击爸爸的积极性，他不给我们做了，连难吃的都吃不着。”尤灵小声说。
尤仁德忘记放下手里的水杯就来开门，尤灵和妈妈同时觉得奇怪。
“爸，怎么了？”爸爸的眉头皱的就要连成一条线。
“没什么。”尤仁德说着用手揪自己的眉头。
张素娟也皱起了眉头：“没什么还那样子，有什么的话是什么样子？”
“还不是那个学生，太叫人费心了，给他讲课他就不听，没讲两分钟就得提醒他注意。”
尤仁德无奈地看着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的妻子：女人怎么就这么麻烦，什么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尤灵一眼看到爸爸烦躁的样子，笑着说道：“行了，都一样，反正就那点时间，你不这样说也那样说，又不是没有尽到责任。”
“这是怎么说话？能一样吗？说几句有用的总比说废话强吧？”尤仁德不满地看女儿一眼。
“也不见得，废话引他集中了注意力，然后你说有用的他才能听，不然你自以为有用的话他都没听，等于你所有的话都成了废话。”尤灵说道。
自从爸爸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以后，尤灵和爸爸说话不再那么小心。说完尤灵故意对爸爸一笑，顽皮小孩一样。
张素娟也笑了：“对啊，就是这样，给他讲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听进去多少，不然就都白讲了。”
尤仁德不再说话，两个女人和他一个人讲，哪怕她们说的有理他也不想再说，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