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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废庙

众人七手八脚将己方死者的尸体收敛起来放在一辆大车上,敌人的尸体则拖到旁边的树林里掩盖住,又找回了跑散的战马。李日放眼数来,还剩下31名女子,5名男子。几乎人人身上带伤,还好不妨碍行走,最妙的是缴获了5匹战马,再加上原来的5辆马车,脚力还是充足的,可惜不是人人都会骑马。

马车上有不少布匹和衣物,当下各人分了分,先穿暖了好赶路。那个飞身拦马的老者居然没死,吐了好多血,昏迷了过去,也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抬到了车上,李日也回到山坡,取回了藏在山坡上的小狼崽,这两个小家伙一动不动的呼呼大睡呢,一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战斗。待得众人收拾停当,李日催促大家避开大路尽快前行。

老李边走边和白衣女子打听当前的情况,他急需眼下的这个女子为他解决心中的疑问。当李日问道她们为何被俘虏成奴隶的时候,白衣女子恨恨的说道:“他们都是该死的契丹人,每年冬天都会深入大宋烧杀抢掠,把我们宋人抓去当奴隶,他们管这叫做“打草谷”。每年都会有不少人死在他们的刀下。”

“宋人?”、“契丹人?”这是北宋?这居然是北宋!!!老李一听居然一下子穿越到了北宋,不由得脑袋嗡的一声,跳脚的大骂牛头马面,白衣女子看到李日如此激动,骂的话语她一句也听不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李日发疯。骂了良久,老李才恢复了常态,第一句话就问道:“现在是哪个皇帝当家?”

“当前官家是道君陛下,他可不是什么当家”白衣女子回答道。哦哦,不错,幸好不是宋徽宗那个糊涂蛋。老李暗自松了一口气。

“哦,那今年是哪一年啊?”老李仍然不死心。

“今年是宣和四年”白衣女子完全被李日的问题弄懵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恩公的问题。李日暗道还好不是靖康,看样子还有不少时间好日子过,对于李日这样的历史盲而言,他根本不知道其实道君皇帝就是他口中的宋徽宗,也就更不知道宣和四年其实距离靖康之耻已经不足五年了。

”奴家名叫绿珠,我们几个都是陈家庄的人,其他的人有的是田王寨的,的,有的是郑家寨的,都不是一个地方,不过住的也都不远,这次都被该死的契丹人给祸害了。”白衣女子看李日结束了发呆,望向她,就主动和他说起了这群人的来历。“陈家庄?是那个村口有棵大槐树的村子吗?”李日随口问道。

“是啊,你来过我们庄子,你见过我们的亲人吗?她们还好吗?”绿珠听到李日去过自己的村子不由得精神大振,几个陈家庄的人也都围拢过来,急切的想知道自己亲人的下落。

李日看着她们的眼睛,喉咙里彷佛卡着东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实在不忍心把真相告诉这群可怜人,只好含糊的说道:“我没进村,着急赶路,只是从村口路过。”

这些人听了不由得有些失望,纷纷双手合十,向天祷告起来,队伍中的气氛也愈发压抑,甚至不少女子又开始了哭泣。绿珠看着李日有些慌乱的眼神,有些明白过来,低低的和李日说,其他两个地方的人都被契丹人杀光了,她们是唯一幸存的人。“那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李日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能投亲的投亲,能靠友的靠友,实在没有去处,给大户人家做奴,做妾,总要苟活下来,才能报仇。”绿珠虽是个女子,却非常坚强。

“报仇?”李日有些惊讶绿珠的回答,不由得望向绿珠。

“是的,女人也能报仇!”绿珠用力的点了点头。

“以前契丹人也打草谷吧?你们应该有些防备啊?怎么这次。。。?”李日继续问道。

“我也不清楚原因,以前契丹人打草谷,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我听老人说我们村也是从边境地区不断向大宋迁移的,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契丹年年的祸害。”绿珠说道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下。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日不由得对这群可怜人升起来强烈的同情心,亲人被杀,自身被掳,如果不是被自己所救,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可即便被自己所救,未来如何安顿她们,李日一想到此事,头也是一个比两个大。

众人又惊又怕,饥寒交迫,走了不多时,大家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可即便是最柔弱的女子也没有一个出声要求歇一歇的。

老李现在能够通过日头勉强的辨认方向来,这一路正是向南走,期望离契丹人越远越好。又走了一会,远处高地出现了个大房子,李日招呼大家加速前进,去房中休息。走到近前,发现是个荒废的土地庙,面积不大,不过也勉强能够容下众人。众人一见有了目标,都加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奋力赶路。

土地庙连牌匾都没有,只是房中矗立个塑像,金身斑驳,连半拉脑袋都没有了,看不出来供奉的是什么,神像前摆了个香案,连香炉都没有,估计被偷走了。地上堆了一些茅草,看样有远行的客人曾经在这里落脚过,四处透风,连房顶都到处窟窿。落难的众人这时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呼啦一下子都涌进来。有的靠着墙边,有的干脆直接躺到地上,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累的都动弹不得。

绿珠招呼了几个仅有的男子,把伤者扶进了庙门,转到佛像后面避风的地方安顿好,尸体也都整齐的摆到了屋角。这时突然有个妇人大叫道:“哎呀,这里怎么有个死人啊?”

李日闻声一惊,急忙走到近前一看,只见屋角的草堆里露出了一双男子的脚,有个胆子大的小子近前把茅草拨开,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他头戴一个破烂的道巾,50多岁年纪,又黑又瘦的,留着一绺山羊胡子,面色青灰,双目紧闭。李日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点热气,说道:”他还没死,还有口气。”

李日连忙把这道士搬了出来,绿珠指挥大家烧了稀粥,喂了他喝了些稀粥,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殷勤的过来帮他摸搓手脚。

李日看着众人忙碌着救人,其他男女休息过来后,也各自忙碌生火做饭,缴获的五辆大车上,有不少粮食和肉食,最妙的是还有一些酒水。契丹人长期居于苦寒之地,对于酒水有变态的喜好。众人被俘后,也是第一次吃了一顿饱饭,大家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那个尖嘴的小子殷勤的把李日的饭菜也拿了过来,还带了一壶酒。李日接过饭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敌人抓的啊?”

“小的名叫杨洪,一直住在田家集,契丹人打破了寨子,瞧着我能赶大车,就留了我一命。”说完,杨洪低下了头。“那天敌人来的太快了,俺们寨子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破了,契丹人抓了我们好多人要去给他们做奴隶,给他们放羊,种地。”

“那你们寨子的其他人呢?没和你一起被押解着吗?”李日好奇的问道。

“那天来了好多契丹兵,我们是个大寨子,光人口就有4-500人,被分成了好几队押解着,里面还有俺的爹娘,俺的小妹,也不知道俺还能不能见到他们。”杨成说完低头啜泣了起来。

李日听了心情也沉重起来,自己拼死拼活才救下了这40来人,可更多的人被劫掠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大宋的官兵不管吗?就任由着契丹兵出入如无人之境?”李日不由得问道。

“官兵?那些杀千刀的**有时候比契丹人还可恨,每次到我们寨子就知道勒索东西,欺负百姓,指望他们杀敌还不如指望羊吃草。·”杨成明显是经历过什么,一提官兵就愤愤不以为然。

李日默然,前世就知道大宋的战力低下,没想到如此低下,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契丹人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只是可怜了这些百姓。李日不由得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心起来了,干脆尽快跑到汴京去吧,天底下也就那里能安全些。李日正默默的想着心事。突然一声低低的呻吟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李日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老道醒了过来。他微微的睁开了双眼,没有焦距的四处打量着,低声问道:”这里那里?是鬼门关吗?“见他说的古怪,一旁照顾他得绿珠不由得莞尔,说道:”你还没死呢,这里就是你藏身的破庙啊,你认不得吗?“

李日也凑了过去,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昏倒在这里?“

老道看清了李日,长叹一声,眼泪簌簌而下,说道:”贫道道号弘一,本是霸州出云观的道人,契丹人作乱打过来,连我们道人也不放过,太惨了,全死了。“说完,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哭声感染了庙内的诸人,一时间天愁地惨,哭声一片。

老道抬头看到李日手里捧着的饭食,喉咙剧烈的蠕动着,双目露出渴望的目光,李日见了,将饭碗递了过去,说道:“你估计是饿狠了,先吃点东西吧。”那老道也不言谢,接过饭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的太急,噎的直翻白眼,李日贴心的把酒壶递了过去,说道:“慢点吃,你饿了许久,不能一下子吃的太饱。”

绿珠一直在一旁看着李日,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李日怀里的小狼闻到了肉食的香味,也从怀里探出头来,呦呦的直叫唤。李日去火堆旁找了瓦罐,撕了些肉食,就着稀粥慢慢的喂这小狼。老道吃了一些,缓解了饥饿,才抬起头来和李日道谢。

李日摆摆手,说道:“大家都是落难的同道中人,顺道帮一把,不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你既然是道人,想必去过不少地方,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安全所在,能带着大家避一避风头吗?”

弘一听了,低下头想了想,说道:“难,难,难。”连说了三个难后,继续道:“这次契丹人异常凶狠,多处入寇,这附近也不知道哪里安全。这里离霸州,雄州都不远,本来去这些地方相对安全些,可霸州也有敌人的影子,霸州能否守住还不得知,只怕得继续向南走,去到大名府附近才能安稳些。”

绿珠等诸人也在静静的听弘一说话,听到居然要背井离乡逃难如此之远,本来低下去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弘一见众人气氛压抑,续道:“听说近些年,契丹人日子也不好过,他们背面有一伙很凶恶的敌人叫做什么金人,把契丹人打的很惨,咱们大宋和金人关系不错,前后夹攻,契丹人也凶不了几天了。”

李日一听,不由得冷笑道:‘别是赶走了一匹狼,又来了一只虎呀,与虎谋皮,早晚得被虎给吞了。’

弘一惊讶的看着李日,说道:“金人与我大宋都签订了盟约,一起讨伐契丹人,小兄弟此言,有些杞人忧天了吧。”说完,摇了摇头,满是不信。

李日也懒得和他辩论,自顾自的喂着小狼,一边暗暗的盘算对策。一旁照顾伤者的杨洪突然说道:“恩公,老爷子要不行了,您能来看看吗?”

李日连忙起身走过去查看,只见那个受伤的老者悠悠转醒,又开始吐血了。胸口的伤口由于匆忙只是用布裹了裹,没有妥善的处置。那老者身旁俯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样子像是他的孙子,手足无措的正在低低的哭泣。

老李当兵的时候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术,可毕竟不是专门的医生,这老者伤势如此之重,都处于弥留之际了,老李也束手无策。现在大家都把他当救星一样,殊不知老李也是没有办法。

要是能把大补汤分给他一些就好了,至少能缓解下,吊住一口气。老李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硬着头皮抓起老者的手腕,装模作样的给他号脉,其实是想试试能否把大补汤的效能通过接触度给老者,只见心随意动,丹田处的那团液体按照李日的想法变成了一股细流,顺着经脉全身游走,李日一见有门,连忙控制意识分出一缕顺着脉络来到手指,通过指尖送入老者的脉门。李日的意识附着在这一缕细流也进入老者的身体,控制着细流来到了老者的胸口,在胸口转了一圈后,李日发现老者的脸色大为好转,脉搏也逐渐平稳有力起来。成了,没想到这大补汤还有如此的效果,李日对这个发现大喜过望。

弘一也凑了过来,这老道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主动过来帮着老者固定好胸口的断骨,老者也安稳的睡了过去,看来这条命应该是能保住了。

那旁边的年轻人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突然跪在李日身前,砰砰磕头,说道:“小的田成,多谢恩公救我爷爷,多谢多谢。”看来他实心实意的道谢,不一会额头就青了一片,李日连忙扶起了他,做为现代人李日可不喜欢别人对他跪来跪去的。“你们姓田,莫非是田家寨的人?”

田成道:“正是,我爷爷就是田家寨的寨主,我是他的孙子。我们寨子被该死的叛徒打开了寨门,全寨子的人要么被杀,要没被俘,田家寨算是彻底完了。”说完眼圈也红了。

这样的惨事屡屡上演,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如何摆脱困境。李日也不由得发愁,自己两眼一抹黑的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又得为这40多号人的性命负责,老李不由得不谨慎一些。绿珠看李日在暗暗发愁,建议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要不大家一起合计合计?”李日看了看满屋的妇人,摇了摇头说道:“好多人可能连周边百里都没去过,如何能有好的建议啊?”

这一夜,老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透过屋顶的破洞看着星空,这里的星空和前世一样,可周边的环境却是大不相同,看来自己真的是穿越到了过去,还领着这么一大群人求活,这种责任让老李觉得分外沉重。左右无事,老李试着用白天的法门用意念控制着体内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从丹田开始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又回到了丹田,虽然一开始有些不熟练,可老李越练越熟练,一个周天下来,老李只觉得浑身舒泰,周身得疲劳一扫而空,身体里彷佛有无穷的力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李暗自琢磨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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