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已经从鸾凤殿过来了,是不是要请三叔行动了?”华盈匆匆从宫外走了进来,将情况告诉给了苏清容,苏清容听后想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告诉三叔等到还是过半再行动,药煎好了吗?”
“好了。”华盈轻声答了一句之后吩咐外面的侍女端了一碗汤药,递给了苏清容,,那药闻上去便觉得苦涩难忍,苏清容接过,端到自己的嘴边,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口鼻,昭仪眉头紧锁,双目禁闭。华盈见到苏清容难过的表情心中不忍便道:“娘娘,这药还是不要……”
话未说完,苏清容已经捏着鼻子把药生生灌了下去。华盈见了急忙递上一盘蜜饯,看着苏清容连吃了几个之后终于说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语气中尽是心疼之意。
“长门孟家已经不在了,我苏家不能在倒台了,为了苏家的荣耀,这些苦算不得什么。”
“娘娘,咱们的皇上心明眼亮,只怕等他查清老爷的所作所为,莫说是娘娘诞下皇子,就算是皇上真的有意立了娘娘的孩子为储君,只怕,苏门之罪也是在劫难逃!不如……”
华盈想劝说苏清容放弃,首告苏文道的所作所为,但这些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苏清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面尽是忧虑的华盈不由的一叹,一起长大的情分,实在是没有那么容易割舍,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未来着实不是什么光明坦途,沉默了片刻,口中的苦涩味道已然散了几分,终于开口说道:“华盈,咱们一起长大,可你不要和我一起走入坟墓,如果以后我真的是在劫难逃,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去想复仇,也不要为我难过,自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了归宿。可你,不是……”
“娘娘!”华盈听到这话,径直跪倒伏在苏清容的膝前,泪水一时间喷泄而出。外面传来的皇上驾到的声音实在容不得她半点的伤心时间,她强撑着站起身,朝着苏清容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奴婢预祝娘娘,马到功成!”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苏清容起身走到门前迎接圣驾驾临。
两个人,郎才而女貌,当真是一对佳偶天人,是夫妻更是敌手,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只是这份笑容实在是有些丑陋,因为笑容的背后夹杂了太多的算计。翊宇走到主位坐下之后,苏清容突然跪拜再地,行为跪拜之礼才说道:“臣妾引霓妃进宫,险害皇上性命,罪该万死……”翊宇脑海中想到了太多种情况,偏偏没有想到苏清容会先发请罪,如此一来反倒让翊宇无法将长门孟家的这笔账算到她的身上了。
心中的怒火不会那么容易平息,翊宇沉默了片刻,语气十分缓慢的说道:“霓妃与你虽有姐妹之谊,但长门孟家所谋之事,到底也算不到你的身上,何况霓妃已故,不管什么恩怨也都该随风散了,地上凉,起来吧!”其实说了长长的一堆话,真正要说的不过起来这两个字罢了,可翊宇偏偏要铺垫许多,也不知苏清容多跪的这片刻是不是能消了翊宇心中的怒火。
对于翊宇的这一堆废话,苏清容心中当然明白,可表面上却不能显示出不满的情绪,依旧依礼行礼谢恩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时隔多日,再一次面对这个皇帝,苏清容变得有些谨小慎微,对于后宫人争夺的恩泽雨露,她早就没有了兴致, 如今的她只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保住她家族的安稳,苏家世代为官,先后出过两代首辅、三任帝师,甚至于在前朝还出过两位皇后,这样的一个家族,他们心中的包袱其实与五侯也差不多,每一位子孙都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守护变成了一种膨胀的野心……
“皇嫂,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翊峰脚步缓慢的走了进来,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微微拱手行礼,语气异常慵懒,云竹端来了热茶……
“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我请他坐下之后,才开口问着。
“许是有些累了吧……”他依旧有些是有气无力的说着。
“听天翼哥哥说,这次的西疆之祸有些坎坷……”
“皇嫂,西疆的战事已经结束,何必再提,让它过去就是了,毕竟……”
“看来九王爷确实是受惊了,沙场无情,可以理解……”
“娘娘未曾去过沙场,自然可以风淡云轻,可是那些鲜血是真实存在的,鲜红的血从人的身体里喷射而出,还是热气腾腾的,可那个人就那么没了,兵将、百姓……一些孩子就坐在如河一般的血流旁边嚎啕大哭,他们……那些野蛮的格兰人,就把孩子挑在那枪剑上,血就那么一滴一滴的流着……”
说着说着,翊峰的身子开始发抖,双拳紧紧的握着,伸出一只手端起茶,茶水已然因为手在发抖的缘故洒了半杯,听着他的形容,我亦觉得毛骨悚然,不由的紧握双手。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踏上战场,真正的持剑鏖战,可他就偏偏遇到了最凶残、最野蛮的敌人……
“怒火、悲愤都会引人动了杀心,每个人都会动了杀念,这很正常,重要的是这份心能不能在不需要的时候放下……翊国是礼仪之邦,我们讲的是礼义廉耻,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应该和那些野蛮、残暴而毫无人性的生气,因为他们不会在乎这些……”
“这样的人,真不应该在这个世上存在……”翊峰随口说了一句,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今是新年,实在不宜起法事,等过了十五,再为那些遇难的无辜百姓度化吧……”翊峰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小海近前又在火炉中填了几块炭,但愿屋子里炭火的热能够温暖了人心中的寒意。屋子里的人们有些沉默,以至于整个宫里都静悄悄的,这种突如其来的静让人着实有些心慌……
“这宫里的生活不比竹溪自在,但是皇嫂归来数月,也算是归家,应该已经习惯了吧。”沉默了许久之后,翊峰终于开口说了起来,似乎有意在打破这眼前寂静的局面。我微微一笑,旋即便恢复如常说道:“皇宫中的拘束,亦不是回来之后才有的,鸾凤殿到底还是能自在一些的,不过是个居所,也就没有什么太多的奢求。”
“鸾凤殿看上去典雅朴素,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鸾凤较之凰舞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刚刚我来,即使如今这寒冬腊月,都是三步一景,松竹翠绿,红梅傲雪,毫无萧瑟之感。”
“冬日的弈城自然无法与竹溪的温度同言,那里山花烂漫,在这宫城之中也便只剩下红梅一枝了……现在四境不安,国难太平,日夜居住在鸾凤殿中,也实在是有些寝食难安……”
“我相信皇兄,这翊国不会一直是这般模样的。”翊峰说的时候,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光芒,那是充满希望的眼神,对于他的兄长,他一直坚信他会是一位明君。
很多藏在心中的感觉与话语,说出来了就不会再觉得难受。对于心中所恐惧的事情,当我们不再逃避,勇敢的说出来,选择去面对的时候,一切就不在那么令人畏惧了。
说话之间,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着,转眼亥时已然过半,翊峰站起身说道:“嫂嫂,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听了,问了下时间忙道:“真是的,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也好,趁着过年,你也好好休息几日吧!”说完,翊峰拱手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正当翊峰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风袭来,宫里的灯瞬间熄灭,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我下意识站起身,站在旁边的云竹也缓缓朝着我靠近了一些,挡在我的前面。站在门口的翊峰听到了宫外传来的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随即警觉起来,压低脚步声缓缓后退,渐渐退到了我的面前。
“宫廷重苑,难不成还敢有人行凶吗?”匆匆赶过来的雨蝶说到。
“未必就不敢!”云竹回了一句,我连忙拦住二人的话头。
“嫂嫂,看来是来了不少人,他们可能就是冲着鸾凤殿来的!”翊峰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了一声惨叫,随着这声惨叫,一个去取火石重新掌灯的宫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黑暗之中,一群黑衣人已然闯了进来。
“我这鸾凤殿还真是不安生,见天的招贼!”
“禁军呢!”翊峰突然反应过来,高喊着宫外的禁军守卫。
“他们可能都来不了了!”站在前面的黑衣人听了说了一句,看上去他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黑衣人冲了上来,好在翊峰拦在了前面,云竹和雨蝶匆忙拉着我朝后面躲避,我拦下了他们说道:“无妨!你们去把灯重新点起来,本宫的鸾凤殿,不应该是被黑暗笼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