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过午觉之后,翊宇起身来到御书房看着堆在桌子上的奏折,一份烫金的边奏映入眼帘,翻开一看,正是来自玉门关最近的战报,三城已复的消息映入眼帘,翊宇连连道了几个好字,正好苏全端着茶走过来,听到翊宇连连的几声好字,笑问道:“皇上,这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是啊,逸云送来了捷报,北境失去的三城已经光复。”说着,看到奏折的后面陈述的损失和代价不由的长叹了一声,问了句什么时辰,听苏全说已经过了酉时,站起身说道:“贵妃今日应该搬回鸾凤殿了吧,咱们去看看。”说着在苏全的跟随下来到了鸾凤殿。
“妾身见过皇上。”正好从寝殿中出来的我正和与他见面,我连忙走上前行礼问安。他见了急忙扶起我,随即我才说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妾身这的晚膳都还没好呢!”
“朕刚刚看到了一封奏折,读到后面,有些心伤,你这是宫里难得安静的地方,躲过来安静一会儿。你刚搬回来,这里一切还好吧?”
“挺好,他们修缮的当真是一切如旧。皇上既然来了,就在这用晚膳吧。”说着,我连忙让云竹和雨蝶一同去安排晚膳,自己则和翊宇一起走到内殿中去了。
“梦儿,朕真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朕的缘故……那么多的性命,朕对不起他们。”
“皇上,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逸云送来奏折,三关已经收复,玉门关损兵将万余人,上万条性命,就那么没了。”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对于将士们,最好的归宿大概就是马革裹尸还。皇上若当真觉得对不住他们,就赏赐给他们一份哀荣吧。”
“玉门关的战事还有一场决战,你说的没错,在这之前,朕是该送上一份激励。苏全!”说到这里,急忙叫来了苏全去传旨,他下旨厚葬,并给予捐躯将士家人重金抚慰。苏全听到吩咐急忙去安排了,我转身看了一眼翊宇,但见他笑了笑继续说道:“等一下,通知下去,着礼部商议重赏玉门守边将士。”苏全听了一同去安排了。
“黄金台上君恩重,手持长龙卫疆土。千百年间,多少英豪,都因皇上这一句重赏,提携长剑,血染沙场,护卫着万里江河,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倒是苦了他们的父母妻儿。”
“古来忠孝难两全,记得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总说,皇子们对于这个国家的忠诚便是对于他最大孝顺,繁杂的朝务真是剥夺了许多承欢膝下的时间,渐渐的都忘了那个万人之上的君主也是最为普通的慈父……”
翊宇有些感慨,大概是想到了先皇,对于他这位新君来说,当年承欢膝下,作为一个儿子的时间还真是少之又少。看着他脸上的喜悦之感渐渐消逝,转而代之的是一份对于父亲的思念。眼前的皇上没有所谓之一国之举的威严,更多的是为人子的悔恨。我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言说道:“父皇仙逝多年,如今也只剩下这一份怀念。翊郎遥盼西去者,莫若珍惜眼前人。”
“对了,母后近来如何,天气日渐和暖,身子应该也有所好转了吧。”
“是,母后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见天的在宁寿宫中摆弄着花花草草,心情好的不得了。这宫城之中,因为肃杀的冬日,万物凋谢,反而是母后的宫中,当真是百花齐放,美极了。”
“是吗,真想去看看,等下用过晚膳,你随朕一同去看看吧。”
“既然皇上有意去探望母后,不妨现在就去。顺便让云竹她们把晚膳带过去,咱们在母后那里用膳,算来这个年,皇上都没有和母后一同用过一次膳呢。”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说着,我陪着翊宇离开鸾凤殿朝着太后的宁寿宫走去。
走入宁寿宫,一阵醉人的花香扑面而来,几个侍女迎了过来见到我们连忙行礼,走进内殿,太后刚刚侍弄完那些花花草草,侍女们端着水,侍奉这洗过手。翊宇和我一同上前行礼。
“你们倒是有些日子没一起来哀家这里了,怎么今天想起过来了。”
面对太后少有怒气的询问,我匆忙走上前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之后说道:“母后这是怪我们来的少了呀,看来我们以后要勤着些了。”言语中似乎是说给太后听的,可何尝不是说给翊宇和我自己听的呢。民间的人们总是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这宫墙之内,父母与自己相隔不过是两个宫殿的距离,可这心却比那相隔千里的游子与父母的心更近一些,权力中心的人总是少了些许的人情味。
“是,确实该勤来向母后请安的。”翊宇顺着我的话应和着。太后看了看我们,一笑随即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来人,传膳。”说着又转口对我和翊宇说道:“你们两个今儿就在哀家这用膳吧。”
“是,妾身和皇上来着就是过来蹭饭的!”我随口说了一句。
不合礼节之言虽然见太后笑的开心,我却也没有在继续说下去,毕竟偶尔一笑,还算无伤大雅,若是多了些,影响就不太好了。见太后笑着我转了话题继续说道:“母后,您这里的花花草草长的真好,刚刚只一进门,就觉得这花香扑面而来,真是一点都不想寒冬时节。”
“这屋子里,宫人们放了不知多少个火炉,当真是暖得紧。如此一暖,这花自然也就开了,开在房间里,味道散不出去,自然比外面的花香的多。”
“原来是这样啊,妾身回去也要试试看,若是可以,就不用见天的燃着那些香料,既费银子,又觉得到处乌烟瘴气的,不舒服的紧。”太后听到我的话,满是赞同的说道:“可以呀,你一向畏寒,鸾凤殿的暖阁里的也是暖的很。这宫里年年只是香料银子就动辄上百万两,若是能剩下些,咱们边疆的将士们冬天就能加件棉衣,夏天也能多上几碗解暑绿豆汤了。”
听到她言谈之间关心的还是边疆的守土将士,我心中终于明白为何太后会动如此大的怒气,皇上不朝,她既是恨铁不成钢,更是为天下的黎民百姓不忿。这位曾经母仪天下的太后,心中装着的除了那份一生都不曾得到的回应的对先皇的爱之外,更多的是对天下百姓的牵挂。她在我心中,是一个真正视天下子民为亲生子女的一国之母,不过作为一个女子,只在她的心上人那里得到那份尊重,心中的伤痛大概不是天下百姓的敬爱能够弥补的吧。
说话间,美味佳肴已经摆了一桌子,眼前的太后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恨不得将所有的好吃的东西都摆着桌子上给自己的孩子品尝。这份深情非为人父母难以体会,甚至对于皇上来说,即使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也很难理解,毕竟他从来没有自己照顾过他的孩子。
“来来来,咱们用膳吧,这一桌的美味佳肴,梦儿,你说,先用哪一样才好呢。”坐在太后身边的我急忙起身扶着她朝着膳桌走去,听到她的话,未及回答,眼见翊宇已然起身亲手盛了一碗汤悄然放在太后所坐的地方的桌子上,故而连忙说道:“母后,用膳之前,当然要先饮上一碗热汤了。”安顿好太后之后,我和翊宇分也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皇上,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有什么好事要和哀家说说吧!”
“是的,母后。逸云的奏折下午刚到,说是已经收复了三城,只等和北疆一决胜负了。”
“好,好啊好,梦儿,你这位胞弟果然没给你上官家丢脸,是个好小子。皇上,你可要重赏才是啊。”太后说完,翊宇连接着太后的话头回禀着说道:“是,儿臣明白,已经下旨礼部,商议大赏三军的事情了。”
“此战能胜利,得益于母后和皇上的洪福庇佑,哪里是逸云的功劳。说起来,云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哪里有什么谋略可言,添居元帅之位,妾身已经是惶恐不安了,生怕他任性妄为,惹出什么祸事来,给皇上添麻烦呢。”
“你过于谦虚了,上官一族,出过多少将帅之才,逸云生在凤凰家,自然生来就比别人有天赋的。何况,少年英雄,挥斥方遒,咱们翊国就需要这样一腔热血的少年。”说到这里又转头对翊宇说道:“皇上,你也在这朝中好好的找找,不用在乎他们年少,也不用管是出身名门望族还是平民百姓家,于忠义之臣而言,都是一样的。就说逸云吧,出身侯爵之家,也不是纨绔之辈嘛,不用管外面那起子人说什么功高盖主,能够功高盖主的人也都是有本事的,反倒是那些说闲话的,自己碌碌无为,还见不得别人好,那样人,不用也罢。”
“是,儿臣明白。朝臣官吏是国之根本,儿臣自会慎重选用。
“自然了,皇上也要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气势,不可三人成虎。”对于太后的嘱托,翊宇连连答应着,而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太后的胸中自有大智慧,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气势,历朝历代的君主能做到的也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