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江清月明,可汗该去看看!”说着,天翼想起那江边之月,海边之云。北疆王听之一笑,却有夹杂着一丝叹息。抬头望着远方渐渐显露形态的那轮弯月,随即道:“我北疆就没有那样的风景,我们那里是万里的草原,一望无际。牛羊遍山,骏马驰骋,北疆的月,很亮。依稀是黄色的,特别是到了十六的时候,一轮圆月高悬万丈银河之上!”
“听上去,应该是一片壮阔之象吧。以后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可汗可欢迎?”听到天翼的话,北疆王十分爽快的道:“呵,哈哈,本汗随时欢迎!”天翼听了笑了笑随口说着:“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个人正说着,逸云跑了过来说道:“兄长!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我看后面准备了好多了吃的!”逸云说着,看到站在天翼旁边的北疆王急忙停住,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准备好了啊,那可汗,咱们就一块过去吧!”说着,天翼和北疆王一起朝着城下走去,逸云悄悄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倒是让走在前面的天翼有些疑惑,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逸云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见逸云有些发愣,北疆王随即说道:“你们这位玉门少帅的脑子里想的除了吃就是玩,还有……打架。”
“哈哈,可汗说的还真是不错,准确!”听到天翼认可这北疆王的话,逸云轻哼了一声,便从二人中间猛然穿过,径直跑开了。空气中只回荡着天翼提醒他慢一点,小心点的声音。面对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的逸云,天翼也只剩下一声长叹。
庭院之中,新生的嫩芽,看上去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感觉,让人倍感舒心。小海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人,一袭白色锦袍上绣着三两株淡紫色的空谷幽兰,仿若世外来客。走进来的小海轻声说着:“娘娘,南公子到了。”未及他说完,站在树下寻找新芽的我已然转过身,看在悠哉而至的南靖淡淡一笑,随即走上前。
“枯木逢春生新枝,树下仙子仍如故。这岁月匆匆,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
“为什么要变,非要变了才好吗?我便就要一直如此下去,绝不改变,又能如何?”
“若是历经百折千难之后,仍旧怀揣一颗赤子之心,不知要艳羡多少世人,你若这一生都无忧无虑,便是最大的福气了,其他的什么荣华利禄真的没那么重要了。”说着我与南靖已然走到殿中,云竹端上了名唤宝顶雪芽的两杯竹叶青,我见了笑道:“靖哥哥,这宝顶雪芽是从峨眉之巅千里加急送过来的,今儿早上刚刚到鸾凤殿,前日,给皇上尝过靖哥哥送来的武夷茶,今日,便与靖哥哥尝尝宫中宝顶雪芽,请品上一品,看看口感如何吧”南靖品了一口之后说道:“此茶是竹叶青吧,只采春季鲜嫩芽叶,故而鲜醇甘爽、汤色明亮,一杯入口,唇齿留香。果真是好茶,不过好茶,用这紫砂的壶,实在是糟蹋了这茶色。”
南靖说完,小海捧着一套茶具走了进来,这是随着南靖一同而来的小厮刚刚交给小海,的,小海捧着来到我的面前,静静一看不由一惊,喜爱之情油然而生,连连称赞道:“妙极妙极,这白瓷如此通透真是难得的紧,靖哥哥从哪里弄到的?”
“这白瓷是我江清南府下的瓷厂制作的,为了能够确保杯底之荷能够遇热开放,工匠们试了百余次。送给梦妹妹的贺礼,自然不能是凡俗之物。”听闻我微微施礼说道:“多谢靖哥哥费心,云竹,快去用这套茶具重新沏上一壶宝顶雪芽。还有,取一包宝顶雪芽,一会儿给靖哥哥带走。”说着,我站起身说道:“只看茶具,便知靖哥哥是世间难得的纯粹之人,不知心中那颗赤子之心是否依旧热忱?”南靖见了直道了句:“你少来!”
久违重逢,见面叙旧几句,看着天色渐晚,想到南靖在宫中不便久留,只好直入主题的问了起来。南靖听了我的话,浅浅一笑,“世道苍茫,我江清南府虽说避世而存,到底离不开红尘滚滚,这赤子之心,怕是早就没了踪迹!”
“靖哥哥,古往今来,多人贤人志士,打着隐逸的旗号隐居,在我看来,这些人实在是担不得一个贤字,世道艰难,有志之士,不求保国安民,能算得上什么英雄,靖哥哥,当世之俊杰,难不成也要效仿阮籍、陶潜之辈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如此怡然自得,难道不好吗?”
“当真怡然自得?‘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心中怕是万千苦痛难愈,悲愤难平吧!”
南府的公子突然愣在了那里,他通晓世故,却绝不涉及世故,高官厚禄,他不是担不起,而是不愿意。南府祖训,南府世代置身江湖,不设朝局,但求逍遥世间,不求闻达天下。可是心中一腔爱国热血,真的就能慢慢凉了吗,我做不到,天翼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你这性情最为不羁之人,甘愿离开竹溪自在之地,回到这宫墙楼阁之中,真的只是为了一个人?”面对南靖突然发问,我心中咯噔一下,低声一问道:“一个人,难道不够吗?”
“不够,你上官梦颖,生在上官一族,因为一个人羁绊一生,这不是你该有的格局!”
“靖哥哥!”我厉声一呼,随即缓缓坐下后说道:“既然要做大格局,靖哥哥可愿意相助”
南靖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袍之后说道:“江清南府,不设朝局,江湖民间,有问必答。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开,我嘱咐小海将南靖送出宫去,那套白瓷茶具中的茶刚刚沏好,杯底的荷花渐渐绽放……
边城之下,长棚绵延十余里,篝火之上、蔓延这牛羊肉的香气,这味道夹杂着美酒的醇香之气,闻之已经觉得昏昏欲醉,大家围绕着篝火席地而坐,天翼和北疆王坐在一起,逸云原本闹着要挨着天翼,但看到北疆王就坐在天翼的旁边,果断了便去寻清河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干嘛不去找你兄长啊?”
“你不也是我兄长吗?我坐这里有什么不可以吗?”面对清河的问题,逸云干脆的回应着,努力不掺杂分毫的迟疑。清河见了一叹之后说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上官逸云,日后必定是要镇守这玉门关的,你对北疆王避之不及,一无所知,以后若是在同他交兵之时,如何能够战胜他?这次你运气好,临安王、南公子还有天翼接二连三的过来助阵,可以后呢,早晚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着北境,独守这玉门,没有人能够一直帮着你!”
“嗯……秦兄,你说北疆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约好的决斗,他却……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战胜他,兄长他们都说不能,可是那天……”
“你自己去找他,自己去看,用心去看!”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了豪迈的歌声,载歌载舞,玉门的将士和北疆的将士相拥一起,高唱着大漠的歌谣,谁能想的到前几日还是刀兵相向的对手,转眼变成了举杯共饮的兄弟,有时候,命运总是喜欢如此捉弄着尘世中的人们。望着他们欢宴热闹,逸云心中早已经躁动难安,一溜烟的朝着那面跑去,跑了几步之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天翼他们仍旧坐在那里,一点未动,犹疑了片刻,又默默的跑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天翼身边,就那么一言不发的坐着……
天翼回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旁边的逸云,不由得一笑,提了壶酒递给逸云说道:“尝尝看,这个可是你姐夫送过来的,就这一壶!”逸云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翼言道:“真的,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多送一点,哼!”说着倒在杯子里尝了一口,不由惊叹道:“这个比那个丹禾玉露还要好耶!”说着竟然连饮了几杯,入口醇香,甚是美妙。
“哎……可汗似乎未曾饮过此酒,我和不试一试?”逸云转头看到北疆王的酒杯中倒着的仍旧是北疆的烈酒,不由的推荐了一番。北疆王听之笑了笑说道:“你们翊国的酒,不够烈,和水一般,没意思!还是你试试我们北疆的酒吧!”逸云听了,满是不信,拿过酒壶倒过一杯,尝了一大口之后连连喊道:“好辣好辣,这是酒吗,怎么这么辣,是放了辣椒吗?”天翼和北疆王见了不由大笑,还是清河及时递上了一杯清茶说道:“那,解解酒吧!”
“可汗什么时候班师啊?”说着,清河已经坐下,询问着。
“已经决定了三月初八,班师回朝,你们呢,出来这么久,想家了吧?”
“孑然一身,在哪都是一样的!何况,在玉门,飘荡了快十年了,也算半个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