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殿的大殿之上,早朝已经开始,百官奏报,庄重肃穆。可耳朵听着,心却未必在朝堂之上,翊宇的心显然已经飞到不知何处去了,几乎是强熬着一般、焦急的等待着朝会结束。
同时,另一方面,离开了凌云殿的北疆王径直朝着后宫走来。按理来说,一般外臣不得进入后宫,禁军和宫人皆有阻拦之责,除非是一些得到皇上特许的人,比如天翼、逸云等人。故而北疆王径直前来,一路上引得无数宫人的目光,可是很多人望着北疆王,却总觉得有些胆怯,不敢上前阻拦,北疆王一眼扫过他们,也只当不存在一般,依旧径直朝里走着。
一路走来,径直来到了鸾凤殿外,北疆王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见一个宫人走来,连忙走上前问道:“这里不是凰舞宫吗,什么时候变成鸾凤殿了?”那宫人愣了一下,打量了一番北疆王之后方才说道:“你不是这宫里的人吧?”随即转念又说道:“罢了,这宫里常常有些不是宫里的人来,也是常事。自从贵妃娘娘回宫后,这里就改成鸾凤殿了,寓意鸾凤回巢!”
“鸾凤回巢,难道这只凤鸟就真的甘心把这金丝笼一样的地方当成巢穴吗?”
“你胡说什么呢,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宫人听到北疆王的话急忙拦阻了一句之后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生怕沾了关系,连累了自己。北疆王也不理会,径直闯了进来,小海见到北疆王,不由得心中一震,急忙跑进内殿见我说道:“娘娘,娘娘,北……北……”
“你是怎么的了,喝杯茶,定定神,有什么事好好说!”见他磕磕绊绊的,我连忙说到。
“不知为何,北疆王竟闯进来了……”听了我的话,大口的吞了口茶之后,小海才算是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见小海匆忙的样子,我也惊呆了,愣了一下,才缓缓的站起身无奈叹道:“终究还是来了。”随即吩咐道:“云竹,去沏一壶茶来,小海,请可汗到正殿稍后,本宫更衣后便来。”说完,领着雨蝶和云瑶往寝殿去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之后才来到了正殿。
待我走到正殿的时候,北疆王已经在正殿坐了多时,我见了忙道:“有劳可汗久候了。”见我走了进来,北疆王也站起身来,并不施礼,只是微微颔首随即说道:“数年未见,贵妃娘娘是容颜依旧,风华不减啊。”我听了一笑忙说道:“日月流转,岁月无情,这人都是韶华易逝 ,如何会容颜依旧。可汗何出此言啊?”
听我之问,北疆王连起身说道:“当年的娘娘,更似梨花杏雨;可如今,颇有些腊雪寒梅之味。”我听之一笑,随即说道:“不论是梨花杏雨还是腊雪寒梅,都是一枝花罢了。可汗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求一个答案!”北疆王说的干脆,叫人听了不由的心声钦佩,不由赞叹道:“可汗果然是爽快之人,本宫佩服!只是不知可汗想问何事?”
“世间种种,情理二字。本汗请教娘娘一个‘情’字!”听到北疆王的问题,我心中一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方才说道:“可汗问这情字,本宫又何尝不想寻得一个答案。情之一字,实在是令人无可奈何啊。不知所起,偏偏就是一往而深……”
“不知所起,好一个不知所起啊,为了这一个字,当真能不顾前程,舍弃万里河山吗?”
“此事,可汗该去问皇上,没有万里河山的人,便没有资格回答,不是吗?不过依本宫之拙见,若是君主当真能对一人情深至此,那他对这天下的百姓大概也会心生一份情意。”并不想再去想改如何回答,此时的我更愿意平心而论,只说心中所想,或许更能服人。
“夏桀、商纣,古来多少帝王,因为情字而覆了江山,娘娘如何要说,情能兴国呢?”
“夏桀、商纣,如此荒淫无道之徒,可汗又如何认为他们心中有情这样的字呢?不过是贪恋**望的声色犬马之徒罢了,实在担不起一个情字,情在于爱人,他们这些暴君,心中所爱的大概只有自己罢了,如何谈的上爱人呢!”
听闻他说起夏、桀商纣一流,一时心中愤慨,语气也渐渐严厉了些,北疆王听了默然良久,长叹之后才说道:“天下人尽将桀纣亡国之事归咎于褒姒妲己,直到今日,本汗方才发现,此举实在是荒唐的很,不过,褒姒妲己若有些慈心智慧,或许夏商两朝还能长久些时日。”
“可汗此言差异,难道那姜皇后、黄贵妃当初就不是宠冠六宫的贤妻美妾吗,若真是论起容貌、出身来,真的就比褒姒妲己差了很多吗,毕竟这后宫之中可从来不缺少美人的啊。可后来又因何失宠,落得那般下场?不过是君主没有这仁爱之心,没有这治国之意,只觉得天下在手,便是万古长青,身边明理娇妻美妾劝说上一二便觉得烦了,如此罢了。若是本宫真身在那时,只怕这贵妃的位分,还真是……嗨……多说了,还望可汗莫要介意。”
“今日听娘娘之言,当真如醍醐灌顶一般。本汗受教了!”说着北疆王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了上来,云竹见了,连忙走上前接了过来递到我的手中。见我拿到之后,北疆王径直说道:“这封信,你的夫君可是望眼欲穿啊!本汗看的出娘娘重情,皇上也是个重情之人。帝王之家,能深情至此实在也不容易。既然娘娘刚刚说情能兴国,本汗也不愿再让这个字生出恶来,这封信就交给娘娘吧,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了吧。”
见北疆王说的时候神情凝重,我心下明了这封信干系重大,又闻听他说这是翊宇望眼欲穿之物,心中也就猜出了八九分。连忙站起身说道:“可汗送上如此重礼,于翊国百姓真是恩重如山,本宫在此代皇上,多谢可汗大义。”说着躬身行了一礼,北疆王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娘娘此礼,本汗便受下了!”说着又拱手一礼之后说道:“这一礼便是本汗谢娘娘的这段情论,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便离开了鸾凤殿。
望着北疆王离去的背影,云竹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只怕北疆王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娘娘以为,这段公案可以了了吗?”听到云竹的问题,我也不由的轻叹了一声,随即说道:“就算是了了吧,北疆王重情不假,可在他的心里,这情字到底还是在江山之下,算不得真正的重情之人,不过却是个重义之人,与此人为友,倒是可以,若是做了夫妻,只怕是难得善终啊!”说着,站起身,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云竹说道:“你且先收好吧。”之后又唤了小海走到近前之后继续说道:“算时辰,前面的早朝也该散了,小海,你去趟凌云殿,请皇上散朝后过来一趟!”说话间云竹和小海便各自听吩咐办事去了。
来到凌云殿前,正好见到文武大臣们从殿中喧喧嚷嚷的走了出来,小海连忙逆着人群走了进去,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是找到苏全,苏全听明小海之意,忙引其见到了翊宇。小海见到翊宇的同时,发现翊宇的身边还站着羽辉和天翼,不由的又环顾了一番,确定除了二人之外并无旁人之后,微微行礼,随后便径直开口说道:“皇上,北疆王刚刚离开鸾凤殿,贵妃娘娘请您散朝之后,务必过去一趟,说是有些东西不敢处置,要请皇上过目。”
“是什么东西,还要你匆匆忙忙的过来一趟,等晚些,朕去的时候再看不就行了!”
“回皇上,是北疆王交给娘娘的一封书信,娘娘觉得事关重大,故而遣了我过来,请皇上务必去一趟!”小海十分平常的回应着,但听到这个答案的翊宇表情可平淡,连道:“原来如此,苏全,摆驾鸾凤殿!”羽辉和天翼听了连忙拱手行礼告辞。翊宇听了忙道:“你们随朕一同过去,省着回头朕还要在和你们说一遍!”说着三个人一同朝着鸾凤殿来了。
走进鸾凤殿,翊宇径直朝着内殿走来,羽辉和天翼见了连忙停下脚步,并未跟着走进来,见到我翊宇连忙说道:“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让小海送过去不就是了!”
“既然这是翊郎都望眼欲穿的东西,想来自然也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望眼欲穿的东西,还是小心些的好。若是有什么闪失,妾身可担当不起啊!”起身行礼之后,我方才笑着说到,同时云竹也捧着那封信走了进来,递到了翊宇的面前,翊宇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那是一封苏文道写给北疆王的手信,上面写着:请北疆兵法玉门关,等翊国朝不保夕之际,他苏文道便会夺朝为君,届时以玉门关及其南五城为贺礼,逸云当初收复的城池便是因为苏文道做的手段,才让北疆如探囊取物一般攻取的,为了收复那五座城池,玉门关一场血战,多少翊国男儿血染沙场,再难还家,多少家庭因此妻离子散,再难团圆……
信看完了,翊宇微闭上双眼,沉默良久,唤了苏全进来,将那封信拿出去交给了天翼和羽辉,二人接过看罢,胸中怒火中烧,玉门关中,那些血染沙场的将士都是曾与天翼死守玉门的兄弟,更是与羽辉一起并肩作战的勇士,他们的血,竟然只因为这卑鄙小人的野心而流尽,实在是让人心中悲愤,可换个角度看来,两个人对于翊宇,心中也萌生了一份埋怨,虽然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