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徐晨的医术,我身上凝风散的毒很快就解了,不过因为一向体弱的缘故,身子恢复的却是格外的慢,身子疲乏,人便懒懒的。散了早朝来到我这里的逸云,看着我半倚靠在塌上,神情倦怠,自己随手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说道:“长姐,徐大人不是说毒已经解了吗,怎么你这脸色看上去还是不见好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说着不由的咳了几声,逸云听了轻叹了一声,之后说道:“长姐,这病好的慢,可这命,说话间就算是没了。”见他突然间变得有些消极,一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多的感慨!”
“长姐可听说了,皇上要将苏氏一族满门抄斩,九族俱灭!”
“什么时候的事,皇上已经下旨了吗?”我听了有些吃惊,连忙询问着具体的情况。
“还没有正式下旨呢,不过外面都这么说,兄长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不论怎么说,他之前可是答应过苏三离苏兄的,若真是剪灭九族,只怕……不过说来,皇上也是答应过苏兄决不株连的,大概也是因此缘故,这道圣旨迟迟都未曾下来。”
“皇上迟迟不下旨,大概也是心中不忍吧,这一道圣旨一下,多少人的性命可就没了。”逸云陷入沉思,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细细想想,心下也就明白了,逸云几乎算是亲眼见证了苏府兴与衰的,如今苏府轰然倒台,对于他的震动必然是不小的。
待了好久之后,逸云起身离开,有些无神的回府去了。看着他少些落寞的背影,我心中略过一丝伤感,“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殊不知不过是愁未入骨罢了。”接过云竹递过的参茶,我随即感叹了一句,云竹听了说道:“世子自小长在民间,不历宫中之事,心思单纯,如今身处这朝廷乱局之中,难免会有愁绪,等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说起来,本宫倒真不愿意让他适应,只希望他这一辈子都能潇洒惬意,做个富贵闲人!”
“世子胸中有大志,只怕是难了!”云竹听了我的心愿不由一笑随即说着,我听了有些沉默,心下自然明白,云竹说的不错,逸云的骨子里流着的是上官一族的血脉,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是放马逍遥,可一旦起了狼烟,这上官家的帅旗,又怎么还会继续压在箱子里面……
午膳时分,雨蝶带着宫人们端来了一桌子的食物,靠在那里的我望了一眼,竟是一点都提不起胃口来了,随即说道:“天天都是这些东西,吃久了,真是什么胃口都没有!”
“娘娘,内廷司一早送过来了些牛乳,不如奴婢们去做些牛乳糕来,正好,之前九王爷送来的葡萄干还有一些!”我听了微微点了点回道:“也好,前朝近来乱糟糟的,你去传话给文妹妹,请她多费些心思,这后宫可不能再出事了。”雨蝶听了转身去安排了。
等到牛乳糕端上来的时候,随后进来的还有从凌云殿匆匆赶来的翊宇,看到摆在桌子上的一盘盘糕点,翊宇连问道:“这午膳的时候,你这里怎么放这么多的糕点,怎么,又没有用膳吗?”我听了莞尔一笑,随即说道:“宫里的膳食,终日就是那几样,实在是有些腻了!皇上匆匆过来,可用过午膳了吗?”
“用过了,也是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罢了。”说着翊宇已经坐在了旁边。
“苏文道不是已经伏法了吗,皇上还在烦心什么?”
“苏文道已经伏法是不假,可他一个苏文道,牵连了将近半个朝堂,那么多的文武大臣……朕这个朝堂,被苏文道他们弄得是乌烟瘴气的,想要恢复元气,终非朝夕之事。”
“妾身听说,皇上,要下一道诛灭九族的圣旨?”看着翊宇眉头紧锁的样子,我随口问道。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又是逸云那张快嘴吧,说实话,朕是真想诛了他苏文道的九族!”
“可是皇上不忍心啊!”虽然言语上,翊宇愤恨异常,但是我看的出,他的心里还是犹豫,诛灭九族,那是数百条人命。“翊郎以仁治国,又如何会忍心夺了这么多的性命呢!”
尝了一块牛乳糕的翊宇听到我的话,微微的笑了笑随即说道:“这宫里宫外,便只有你最懂朕的心思,朝廷上的人,都喊着该杀,他们倒是难得的众口一词,甚至于朕的圣旨还没有下,外面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一时间,连朕都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皇上,诛灭九族,实在是太过残忍,苏文道所做之事,只怕他的九族之中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吧,涉案者当杀,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至于那些无辜的人,皇上不妨手下留情,只当是为翊国积些福德。”
听我说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前面的满朝文武,想的都是如何顺着朕的话头说下去,没有一个真的是为了这个国家考虑着,苏家数百条的人命还是小事,可是朕不想因为这数百条的人命,而失去了天下人心。”随即又继续说道:“你这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朕先去看折子,你好好睡一会儿,晚上朕再来看你。”说着离开了鸾凤殿。
午睡方起,换了身衣服,带着雨蝶,径直往宁寿宫去向太后请安,见到太后行礼问安。太后忙开口说道:“快起来吧,你大病初愈,还没好利索,不必见天来哀家这里。宁寿宫和鸾凤殿的之间着实不近,仔细累着了,当务之急,你要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向母后请安,本就我们小辈该做的,谈不上劳累的!母后的气色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如今是夏日,外面阳气重,哀家这身子,确实是松快了不少。”
“太后,娘娘,婉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来请安了。”宫人们走进来禀告着,太后听了连忙让人请了进来,文姬和温雅见到太后和我,连忙行礼问安。“快起来吧!”随即继续说道:“若是这天下的媳妇都向你们一样,咱们翊国就离太平盛世不远了。”我们三人听了付之一笑。
傍晚时分,一道关于苏文道一案的圣旨总算是从御书房传了出来。苏文道已死,死了的不作数,虽说未曾诛灭九族,但是苏文道的直系亲族终究是死罪难逃。其他的一些涉身其中的官员自然是依照翊国律法判决,并没有什么意外。圣旨传出,文武大臣议论纷纷,听到消息的天翼长舒了一口气,他答应苏三离的事情总算没有食言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消息传到宁寿宫,我心中也暗暗的舒了一口气。随即说道:“皇上,到底还是还是一位仁爱之君。”太后听了也说道:“如此也好,放过苏氏一族,赢得的是天下的人心。皇上这个决定做的好!”听着太后连口称赞着,我们三个人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直到太后说完我才站起身说道:“母后,时候不早了,妾身就先告退了。”说着婉妃和贤妃也起身告退,随即我们三个人结伴一起俩开了宁寿宫,在御花园中逛了一会儿之后才各自回宫去了。
回到鸾凤殿,云竹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走了一个下午,加之中午就没有好好的用过午膳,看到桌子上的食物,一时间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不过眼见已然是晚间,又不敢多吃,简单吃了一些,便让宫人们撤下去了,只是让他们端来了一些时令鲜果。躲在寝殿里,看到绣了一半的刺绣,索性坐在那里绣了起来,绣了不知多久,雨蝶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走了进来。
“娘娘,这个是楼峰刚刚送过来的,说是一个叫南靖的人,送过来给娘娘的。”我听了一愣忙道:“南兄这是又搞来了什么好东西,快拿过来让本宫看看!”
盒子打开,雨蝶从里面搬出来的是一把古琴,通体是一整棵黄花梨木,望见那把琴,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连忙走了几步过去伸手拨动琴弦,试了一试不由的赞叹道:“果真是把好琴,比本宫的那把清音琴要妙的多了。”说着坐下来便弹奏起来,琴声悠扬,传到鸾凤殿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清脆的声音,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感觉彷如天籁一般,让人如痴如醉。
“好美妙的琴音,苏全,这琴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回皇上,听方向,应该是从鸾凤殿传出来的。”听到翊宇的问题,苏全愣了一下,仔细的辨别之后才回复着。说话间轿子已经停在了鸾凤殿的门口,跟随着琴音的方向,翊宇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走到我的寝殿。见我闭着眼睛,全身心的弹奏着那一曲《高山流水》,他连忙拦下了准备上前通报的苏全等人,打发所有的人离开了房间。走到一旁坐下,也微微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琴声。
如此绝妙之音,对于喜好音律的人来说当真是一场巨大的享受。翊宇静静的坐在那里,随着琴音,不自觉的用手中的扇子敲打着旁边的桌子,应和着我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