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翼透过窗子望着客栈外面来往的人群,一时间窗外传来几个年轻人谈话,商议着前往投军,护国守土的声音。我望着窗外,见那几个年轻人,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人十分面熟忙对天翼说道:“天翼哥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天翼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说道:“好像有点像伯父和你,难道……你在这等我!”说着跑了出去。
云弟,本名上官逸云,是我的亲弟弟。大约十五年前的一个上元节,逸云与我和天翼哥哥在家仆的陪同下一同去赏花灯,在我和天翼哥哥猜灯谜一时不察,逸云就跑的不见了踪迹。后来,父亲托人四处查访,天翼哥哥组建神风队之后也亲自查访了许久,就连翊宇也曾下旨查找,却一直未能找到。
天翼跃身下楼走到那个年轻人身边喊了句“逸云”。那个人听了回身看了看天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天翼听了忙道:“你真的是逸云,上官逸云?”那个人颇显疑惑说道:“我是叫逸云,但是我姓秦,不姓上官,你可能认错人了吧。”天翼正疑惑却无意看到那个人腰间挂着的一块半圆形的翠玉珏说道:“你这块翠玉珏是哪里来的?”那个人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块我从小就戴在身上。”天翼听了忙道:“能借我看一下吗?”那个人听了说了句可以,随后取下翠玉珏递给天翼。天翼接过翠玉珏后,急忙取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翠玉珏,将两块相对,两块翠玉珏正好对在一起,丝毫不差。
那个人见了十分吃惊忙道:“你怎么也会有一块?”天翼说道:“你的父母现在在哪里?”那个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说他们应该在奕城,不过我去奕城问过,并没有……”天翼笑道:“可能你问的问题都错了,你师父在哪?”那个人道:“我师父是天清观的清玄道长。”
这时,我也从客房跑了下来,见到逸云忙道:“你的左肩有没有一颗黑痣?”那个人听了点了点头。天翼说道:“看来,我们要去见见你的师父了。”我点了点头道:“也好,能带我们去见你师父吗?”那个人说道:“可是,我赶着去募兵处,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天翼说道:“无妨,募兵处的赵将军和我有些交情,到时候我替你和他说一声就行。”逸云迟疑了片刻,才答应了。
说着,我和天翼在逸云的引领下来到了天清观,见到了他的师父清玄道长。见到清玄道长我心中一惊忙道:“秦……伯伯,您不是已经……”我没有继续说,清玄道长说道:“死了是吗?小梦颖,这么多年不见,难得你还认得我。当年,我接替凌河元帅守卫玉门关,后来的一天北疆偷袭玉门关,我误中埋伏险些丧命,幸好有梅花清露丹保住了姓名。等我再回到玉门的时候,却不想我的死讯已经传开。我本就无意于征战厮杀,便索性隐姓埋名,寻仙问道去了。”我听了忙道:“太好了,当年父亲听到您的死讯着实难过了许久,一时间都消瘦许多。不曾想今日竟还能见到秦伯伯,父亲若知道了一定高兴不已。”天翼也说道:“秦伯伯,那为什么您会成为逸云的师父?”清玄道长说道:“说来也巧,那年我前往奕城拜祭凌河元帅,上元那天突然想去街上转转,正好看到一个人强行领走了逸云,我一直跟着那个人到了淮阳,才找到机会救出了逸云。”天翼道:“既然您救出了逸云,为什么不送他回上官府呢?”
清玄道长说道:“小梦颖,你可还记得你祖父的遗训?”我听了说道:“当然,祖父封存一应物品,立誓非北疆再起兵戎,绝不启封。凡我上官族人,习文不习武。”清玄道长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可是逸云天生骨骼清奇,却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若是长在上官府,岂不是糟蹋了这一身天赋。”我忙道:“可是,秦伯伯。即使逸云是个武学奇才,你却也不能以此为由让他远离父母亲人。”这时出去端茶的逸云恰好回来听到我们的谈话,一下打翻了手中的茶壶说了句师父。我接着说道:“他是上官家的儿郎,无论习文或是习武都不必劳烦秦伯伯来决定。”清玄道长听了笑道:“梦颖啊,你和你的祖父真的很像。你若是个儿郎,如今必定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我原想让逸云去参军之后再让你们相见,不曾想你们会在这遇到。逸云,你原本复姓上官,这位就是你的长姐,你该认祖归宗了。”说完,天翼却道:“秦伯伯,您隐姓埋名将逸云培养成武学奇才,可是您可曾想过清河,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可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清玄听了说道:“你说什么,清河,他还活着?”说着仰天长笑,随即断了气息。
逸云见了急忙跑了过去,我听了忙说道:“天翼哥哥,清河和秦伯伯是父子?”天翼说道:“当年,在玉门的那场血战之前,秦伯伯将清河托付给上官伯父照顾,却不想清河在混乱中走失了,所有人都以为清河死在了那场混乱中,后来我辗转在寺庙找到了被当年云游的方丈救下的他。”说着逸云,在清玄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
我看过信方才明白了一切,清玄一直认为是我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儿子,所以便绑走了逸云。可是,看着年幼的逸云,却没感到一丝复仇的快感,反而更加思念自己的儿子。看着逸云一天天长大,他渐渐的把逸云当成了清河,当成自己的儿子,抚养他长大。多年来,他们四处游历,清玄倾囊相授,传授逸云武艺兵法,直到今日。
看过信的我无奈的笑道:“所谓冤冤相报,却是一场荒唐。”随后,我走到逸云身边,显然逸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整个人摊坐在那里。看到我走过去对我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对我恩重如山的师父却是害我成为孤儿的元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缓缓蹲下说道:“不管怎样,他也养育了你十六年,教会了你一身武艺。上一代人恩怨,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就让它随着秦伯伯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吧。何况,你并不是孤儿,你还有父母,有我,有天翼哥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逸云听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在天翼哥哥的帮助下,逸云安葬了这个他又爱又恨的人。站在清玄的墓碑前,我看的出逸云还没有放下这段过往,十六年的朝夕相处,恩怨纠葛对于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又怎么能轻易放下。
我见逸云情绪低落却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好询问天翼哥哥,天翼看了看我,转头对逸云说道:“云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逸云说道:“如今,北疆大举进攻,不管我到底姓上官还是姓秦,我想我都应该去护卫江山。”天翼笑道:“也好,你虽然未在上官府长大,但你终究是上官儿郎,卫国保民的心志早已流淌在血液里。或许战场,能让你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逸云点头说道:“不过现在募兵处估计已经关了,看来我要直接去玉门关了。”我忙道:“不行,玉门关战事已起,你一个人去那,万一……”天翼打断我说道:“你不必去玉门关,快马加鞭的话,一定能在月底前赶到虎峡口。大军从奕城出发前往玉门,必定会经过虎峡口。那里地势险要,北疆不会放过这个地利,一定会在那里设伏,你赶过去以逸待劳,定能扰乱北疆的部署。到时,你就去见我翊国主将,他一定会留你在军中的,而且八成还能做个先锋。”
逸云听了十分疑惑说道:“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主将会收下我,还会让我做先锋?”天翼听了看了我一眼说道:“因为,那个主将只要知道她是你姐姐,就一定会这么做。”我听了忙说道:“天翼哥哥,他怎么会知道逸云是我的弟弟啊。”天翼道:“你写封信给他不就行了,难道他会认不出你的笔迹吗?”我道:“他已经为了我做了太大的牺牲,我怎么好意思再去求他。”逸云听了道:“姐姐,那个主将到底是谁啊,你们认识吗?你要是真认识他就帮我这个忙好不好?”我听了看了看逸云又看了一眼天翼说道:“好吧,我写封信给他就是了,就算是正式的道别吧。我想既然他已经替我决定,我也该离开了。”
说着,我和天翼、逸云回到了客栈。天翼哥哥取来了笔墨,我拿起笔迟疑了许久才写到:
一拜谢君不相负,二拜别君难相见。
三拜愿君常安好,天涯不忘是君恩。
君恩于我深似海,此生终究难相报。
盼求来世有奇缘,再续此生莫离情。
十载相寻终有果,云弟已成少年郎。
祈君施恩军帐中,为郎戍守玉门关。
写完信之后,我将信放好,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只好将头上那支丹阳蝶舞钗取下,一同交给了逸云后说道:“云弟,你到时候把这个交给他,他会为你安排好的。”说着却不觉泪落,逸云忙问我怎么了,我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却又要眼看着你去战场厮杀,因而有些难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