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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冤家路窄

孤灯大师双手合十道,“明公子近些年这份心意,可是让明松阁庇护了不少武林同道啊。”

“非大奸大恶之辈,知错能改自然应当留下为中原武林效力的。”

“阿弥陀佛。公子年纪轻轻,却能有这份心意,实则武林之幸。”

“大师言重了。”明衍淞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边逐渐升起的太阳,却是悲从中来,“这桃花派遭此一劫、仙蝶陵也难逃此祸,却不知道下一个门派将会是谁?”

“如今,我们还应当好好安葬这仙蝶陵中的诸位女施主……”

明衍淞点点头,孤灯大师虽并未吩咐二人做些什么,明衍淞和唐流苏已忙活起来为这些无辜死去的仙蝶陵女子们挖起了葬身的大坑。而那名被唤做阿离的女子,也是在一旁默默为这些昔日的同门尽着自己最后的心意……她的心情其实此刻极为复杂,虽说有仇怨,却也知道昔日之事与如今的同门并无关系。但若说父仇能够轻易了结却也是决计不能。

孤灯大师也跟着一起忙活起来,待大坑终于挖好,三人小心翼翼拿些凳子木头之类的做些格挡,才总算没有直接触碰那些尸身,而将仙蝶陵女子遗体合葬于坑中。直到此刻,众人方才休息半晌,孤灯大师却是黯然端坐地上,默默为这些人念起了超度的往生咒语。

众人心下均想:孤灯大师名声在外,却也毫无架子,甚至对晚辈弟子心存慈悲。无怪是一代高僧。大师所言即奉若神明,何曾有过半点违抗。天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可众人心中那挥之不去的寒意却是没有减去丝毫,说不清是沉重还是惊讶,三人跟在孤灯大师身后的步伐也越发沉重了……

离开仙蝶陵,走进镇上,便听到周围有些镇民在议论着:

“这明松阁少主实在厉害,想来也只有他能从逍遥坊中赢钱了。”

“你怕是不知道吧?那常年不败十赌九不输的山西煤老板周统这次可是碰上硬茬了。”

“怎么?他居然输了?”

“何止是输了,这一天一夜之间,这周老板已经输了整整五百万两银子!”

“这周老板还能有输钱的时候?”

“都说那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明公子,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啊……”

众人听到议论,有些奇怪得看着明衍淞,明衍淞却笑着解释道,“过不了一会儿,我们就能见到圭炎兄了。”

正在此时,便见到一名锦衣贵公子兀自坐在城中酒楼之上,向一行人挥挥手,看他面貌打扮与明衍淞赫然是双生子。

明衍淞心头一喜,跟在众人身后走上了那间酒楼。一见另一名明衍淞立刻从怀中取出先前清洗易容还剩下的小药水,投掷过去,那明衍淞亦是望着他哈哈大笑。

待他回到客房,改装完毕,再出登高台,赫然已经是宋府公子宋圭炎了。明衍淞向他引荐各位,他一一问过好之后,见过先前乔装成宋圭炎的明衍淞,此时又见了打扮成明衍淞的宋圭炎,唐流苏不禁对这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心下也好生惊讶:“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易容。”但他钦佩之意,丝毫不形于形色,只是低声问道,“这易容技术却不知是明家还是宋家的手艺?”

“都不是了,这是仙蝶陵的手艺,当初明衍淞与仙蝶陵的圣女曾有个君子协定,说要将此作为调查桃花派少主景彦书之死的报酬,若我为仙蝶陵查出真相,仙蝶陵则将此教会于我,没想到……”明衍淞连忙解释道,“实在可惜了。”

“阿弥陀佛……老衲到觉得这技术绝迹了也是好事。”只见孤灯大师双手合十道,“这种技术倘若留在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怕是武林祸患。”

明衍淞点点头,“大师所言甚是。”

当下心里一扫先前难受,招呼众人入席道,“咱们先吃个早饭,再任凭孤灯大师来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宋圭炎专程为孤灯大师点了几盘素菜,和众人聊了聊先前的事情,得知桃花派与仙蝶陵满门被屠均露出震撼、惊讶的神色,“这……不知会是何人所为。”

明衍淞摇摇头,眉头紧皱地向宋圭炎解释道,“我先前看过门上血手印,又听这位姑娘说起二十一名青衣人,想来只怕是三七剑客的作为。”

宋圭炎笑道,“你们先吃早饭,我去镇上看看,雇辆大车,一会儿就来。”

不料他刚一走,就见一条束着金玉腰带的黑衣大汉面色铁青地走来,“哟,这不是适才赢了老夫整整一夜的明公子嘛!”

明衍淞见他来势汹汹,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议论,只是笑笑,“周老板若有雅兴,何不来拼上一桌?”

周老板扫视了一下周围,冷笑道,“叫了帮手来了,果然不一样呐。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宋圭炎毕竟常年混迹赌坊青楼,又负责宋氏赌坊的生意说话往往都带着商人的几分圆滑,而明衍淞是这人人敬畏三分的明松阁继承人,江湖上人人不免心存忌惮,总归会客套几分的,所以二人说话风格自然存在出入。其实他这话也没什么问题,招呼周老板入席,也算是赢了钱的向输了的人尽些心意。但常年混迹赌坊就不会不知道这声招呼也有些别的意味:我怕你输的饭都吃不起,这不请你吃一顿嘛?便有了轻视和讽刺的味道。

这周老板也是个暴脾气,一双大手径直往桌上一拍说,“姓明的!你可不要瞧不起人!”

明衍淞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解释道,“周老板,在下自然不是那个意思,若是周老板觉得在下有哪里做的不对,还望指正一二。”

这话是武林人士常用的谦辞,原意甚是恭敬,小弟初入江湖,若有什么不知规矩,还望大哥提点一下。可偏偏在赌坊赢钱以后再出来说,这意思便成了——“你的银子,我已经揣进了兜里,你要来想来拿,要么凭赌桌上的本事,要么凭真本事来抢”。其实作为山西著名煤矿商人,周老板自然不会在乎这几百万两银子,虽然免不了觉得肉疼,但还是伤不了他周家的筋骨,可是“明衍淞”在“逍遥坊”亮出的那么几手,一看就不会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这话怕是十足的挑衅了。他毕竟不是混迹江湖中的人,自然不懂明松阁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这口气,也就自然是咽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这周老板常年雇佣的保镖已杵在身后。周老板顺口吩咐道:“喂,你还不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别以为带上了个和尚就真成了佛爷。”

孤灯大师在武林中行辈甚高,听得这恶俗商人如此说话,自知明衍淞会给予适当惩治,只是抚掌大笑道:“老衲并非明公子请来的帮手,这事明公子自行解决,老衲完全置身事外,阿弥陀佛。”

明衍淞涵养极好,自然不会随意与外人争吵,听孤灯大师这样一说,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连忙答道:“周老板若要动手不如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此时赌坊中,虽并没有多少见过两人,但听“逍遥坊”的消息,自然知道这二位便那在一掷千金的豪客。小地方原本就没什么热闹,贫穷而宁静。此时二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的势要动武,众人心中自然寻思着在旁瞧个热闹再说。

“亮把式!”一名紫衫保镖走了出来,他手中已赫然多了一把青色长鞭。

明衍淞摇摇头笑道,“我这刀一出,只怕又会见血,自是不必了。咱们严明在线,若是这位兄弟三十招内没有伤到我,周老板便不再跟我为难,如此可好?”

这紫衫保镖曾经也是纵横天下的江南无双镖局的知名镖师殷连,他那一手流星鞭法,可谓黑白两道通杀,神鬼莫敢轻视。后来因为和孟羽飞不合,以至于得罪了镖头,常年受到打压,愤然退出镖局这一行,该做了这山西周老板的私人保镖。如今居然被一名后辈小子如此侮辱,不禁放声大笑,“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怕到时候见血的会是老夫的鞭子。”

明衍淞见他络腮布满脸上,整个人高高壮壮,又黑又丑,但目光睥睨,满面狞恶,气概却不可一世,神态越是谦恭,“三十招,咱们比划一下就好。”

只听殷连冷哼一声,长鞭既出,直攻明衍淞胸口小腹,并非他心胸狭窄,存心击向明衍淞周身要害,实则是他的流星鞭法意在保镖护主,迅速结束战斗,招招正是凌厉狠毒的强攻打法。

明衍淞眼见这一招来得奇快,含笑点点头道,“好鞭法!”连忙举刀一挡,他虽言明不用武器,此时刀未出鞘,只是当做格挡盾牌使用罢了,决计不会用来伤人。

哪知道殷连长鞭已巧妙地从刀侧的空隙中穿了过去,仍是疾速攻向明衍淞胸口。孤灯大师、唐流苏、女子三人自然是万万料不到这殷连长鞭如此迅捷,招数刚猛,不禁为明衍淞捏了一把汗,心道:这家伙做保镖久了,全是这种志在拼命打不过宁可自己死的打法,明衍淞偏偏不愿伤人,实在是太过惊险……

明衍淞微笑着看着鞭子打来,急忙闪身后退。他虽不曾动刀,却也毫不容情,刀不出鞘,亦是向前挺近。片刻之间,已连连格挡住二九一十八鞭,这长鞭的每一鞭都是一分为多,出招虽是只有一招,但手腕抖处,流星散落,鞭子击打却分为二到三招。

这流星鞭法乃是外家武功中的刚柔并济的打法。这长鞭所及,每一招均可化为三、四招,落在不同的方向。所以殷连每一鞭击出,明衍淞便需要挥刀格挡三四下,这三十鞭刚过,明衍淞虽然一招也不曾还手,殷连却也是丝毫伤他不得。

三十招下,明衍淞刀鞘已裹住殷连长鞭,殷连再也无法出招,而明衍淞给他留了面子,自然也不会让他长鞭脱手而落——

“我输了。”殷连走向周老板,躬身赔罪。

“他没有打你,你把他逼到没有丝毫退路,怎么是你输了?你现在鞭子都缠住了他的刀,一拉不就能把他兵刃夺下吗?”这周老板虽是著名商人,家中有钱,却是对武功丝毫不懂。

殷连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阿弥陀佛。明公子果然是有一颗向善之心。”孤灯大师却是扬声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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