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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底。这是本届毕业生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关寝之后,外面的声音丝毫没有减退,笑声、哭声、喊叫声、唱歌的声音在路灯下相互追逐。今年的高考成绩也公布了,孟奕涵想起何静姝,不知道她这一次会怎么样。高考刚刚结束时,她们两个简单的聊了几句,孟奕涵问起她感觉如何时,何静姝只是给出了“还行”这两个字。这个词汇所包含的意义是广泛的,它既能表示满意又能表示不满意。所以现在孟奕涵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主动给她打电话,但又害怕她万一没考好,自己岂不是触碰到了电门。但最终,她心中对朋友的关心和好奇战胜了不安,电话接通前那几声“嘀嘀”的响动,弄得她比去年查自己分数时还紧张。好在电话接通时对面是一个愉悦的声音,经过几句寒暄之后,孟奕涵得知这次何静姝的分数相比去年提高了近二十分。何静姝开心地说:“我想这次十有八九能考上我想去的学校。”

“那真是恭喜你啊。你不知道,刚才我的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以后万一我得心脏病了可都是你吓的。”

“行了行了,别逗我了。涵子,我现在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你啊,你要是再为我操心那我欠你的真是越来越多喽。”何静姝笑道。

“最感谢的人是我?你开什么玩笑。你最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嘛,这一年你受的罪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根本什么忙都没帮上。”

“不是这样的,涵子,你还记得之前你对我说那句话吗?”

“哪句话?”孟奕涵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曾说过什么。

“就是那次你对我说的‘只需要走好脚下的路,不必去过于在乎结果。这期间应该更加注重自己的经历与体会’,差不多是这样。其实后来这些话我想了挺长时间,还是没完全理解,直到四模成绩下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已经没那么在乎成绩了。因为过去每次成绩下发的时候无论考得好坏我都会想上半天,可是这次我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考虑它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些话已经牢牢地刻在我心里。最后的三十天,我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我和我班上的同学笑着闹着,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去年高考结束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一样。可是今年却是完全的不同,我真的觉得那只是普普通通的两天,和平时一模一样。我知道我变了,可能只是因为你的那几句话。你现在要是在我身边,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何静姝说的这些话孟奕涵真是没有料到,“我的那两句话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看来以后我要是出了一本自传一定要把这句话加上。”

“好主意,到时候我就会在后面加上一句‘此话已经经过验证,完全管用’。”

两个人相互说了几句玩笑话,孟奕涵又说道:“想到一个以前一直想问你的问题,这个问题你要是不方便回答就可以不说,权当我犯了神经病。就是,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复读?”

何静姝“扑哧”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问题,方便方便,这事不都过去了吗?就是因为去年发成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肯定是和我想去的学校无缘了。当时就听了父母的话,报考了另外的几所学校。可是当录取通知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为此我父母还和我吵了一架,当时真是感觉没什么希望了。但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怎么说,终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哦,涵子,不好意思,我妈让我过去商量报考的事,我就先挂了。等你回来咱们再聚,再见学姐。”

孟奕涵放下手机,回想着何静姝的话,她不禁微微摇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是好事,可是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是顺心的,为了那些自己想要的,她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二号楼!我们毕业了!”窗外传来的一声声喊叫终于让马晓媛忍无可忍,她翻身坐起来,喘着粗气,骂道:“我去!这帮二百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吴若雪借着赵蕊那儿微弱的光看了看马晓媛,“我估计他们要闹上一宿。”

“唉,现在连困意都没了。”马晓媛抱怨着。

赵蕊正在台灯下看着书,也接了一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干脆就不打算按时睡了。”

马晓媛踩着梯子下了床,嘴里还嘟囔着:“话说这天也太热了,我都恨不得裸睡。”她打了一个哈欠走到阳台,“还是这里凉快。”

她侧过头,借着外面的光正看见孟奕涵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向外望去。马晓媛先是被吓了一跳,“我的妈呀,你怎么在这儿?”

孟奕涵支颐展颜,看着她的脸答道:“忽然想到以前的一些事,睡不着了。你看窗外,多有意思。”

孟奕涵那一笑让马晓媛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头向楼下看去。外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楼门前有多少人,反正是黑压压一片,在地面上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马晓媛说道:“喂,你们快点过来看,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吴若雪和赵蕊闻声都来到阳台,赵蕊扒着窗沿向外看去,“那是不是有人在求婚咧?”

“我看不像,这大半夜的是向人求婚还是向鬼求婚。”吴若雪说道。

“甭管他们在干嘛,拍下来发个朋友圈骂骂他们。”马晓媛掏出手机拍照,按下快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闪光灯忘记关了,结果恰好被楼下的一些人看见了。

“你们快看,上面有人在拍我们。”

“是吗?那咱们赶紧摆个poss。上面的人快点拍吧!”那群人就像疯了一样向楼上挥手。

马晓媛撇撇嘴,把手机收了起来,“既然大家都睡不着,我看咱们干脆就不要睡了,就在阳台上看楼下的人表演好了。”

另三个人点头同意,便各搬了椅子坐在阳台上。

“喂,你们看,我找到了好东西。”马晓媛在阳台的角落处发现了一个箱子,里面正好放在四罐鸡尾酒,“这还是去年圣诞节那天剩下的呢。”

她们先碰了一杯,马晓媛感叹道:“唉,这一年过的,稀里糊涂,还没怎么样呢就要当学姐了。”

吴若雪不屑地说:“当学姐算什么,我早就当姑了。”

“你一提这事我就能想起去年咱们一起去北京的时候,在火车上那个小孩叫你什么来着?逗死我了。”马晓媛脸上的神情很滑稽。

孟奕涵把嘴里的那口酒咽下去,说:“你可别跟我提那件事了,我感觉我都要落下后遗症了,现在一听见‘阿姨’这个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吗?”马晓媛笑道:“那么孟婆婆,你假期想做点什么?”

“呵,我要是孟婆,在奈何桥上我就不给你喝孟婆汤,我让你在几世的恩怨情仇中无法脱身。”孟奕涵扬着下巴,露出高傲的表情。

“你说什么呢?”马晓媛一脸疑惑。

“连孟婆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敢叫我孟婆。”孟奕涵解释说:“相传人在转世的时候要经过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这个孟婆就在奈何桥头给经过的人喝孟婆汤,喝下汤的人会把前世间所有的事都忘了,这才能重新投胎。据说这个孟婆汤是用人的眼泪熬成的,把它喝下去后所有痛苦的事就都会忘了,可是一旦痛苦的事忘了,快乐的事不也就跟着忘了吗?”

那三个人略显茫然的眼神让孟奕涵有些尴尬,于是她又笑道:“媛姐你刚才不是问我假期想做什么吗,其实我也没想好,但肯定不能像上个假期那样给浪费了。”

马晓媛问:“你要不要考虑去打工?”

孟奕涵斜着眼看她,“你又要给地主家当长工吗?”

“废话,找个轻松点的不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家教吗?”吴若雪问道。

“当不了,高中学的那点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要不就是当服务生,或者是发传单?”

“那太累了,而且这天气也热。”

吴若雪一笑,拍了拍马晓媛肩头,“又嫌累,又不想动脑子,还想赚钱,那我看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马晓媛抖抖肩膀,推了吴若雪一下,“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啥。”

“开玩笑归开玩笑,但我感觉若雪说的挺对的。”孟奕涵打圆场,说:“又想轻松又想赚钱,可能也就只有犯法了。”

“得得,你们说的都对。”马晓媛摆摆手,边说:“看来我就应该少说话,好好学学蕊妹。”说罢,她伸手搂过赵蕊的脖子。赵蕊也没反抗,刚才她们三个人嬉笑的时候她就笑着在一旁听着,没说一个字。

午夜早就过了,外面的声音略小了点,怕是那些人已经喊不动了。但522的四个人此时却没有了睡意,马晓媛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过来了一副牌,说:“咱就这样坐着多没意思,不如玩两把抽王八解解闷。”

孟奕涵点头说:“好啊,要玩就玩点带彩头的。谁要是抽到王八就要接受惩罚。”

马晓媛熟练地洗着牌,她可以说是伤疤还没等好就已经忘了疼,但她这次把话题的矛头对准了赵蕊,“蕊妹,我最近怎么发现你也总是拿着本书看?难道你也要当才女?”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前些天我看见涵涵桌面上摆着两本想要还给图书馆的书,我闲着无聊就随手翻开看看。那本正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我看过几页之后便被迷住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在看。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书比我之前看的那些无聊的电视剧有趣多了。”赵蕊说。

马晓媛撅着嘴,小声说:“看书有什么用?它又不当饭吃又不当钱花,而且看过之后你也记不住多少,和我们学的东西又毫不相干。对了,话说回来我感觉我们上课学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反而是在这期间身边发生的事让我成长了。”

“那要照你这么说,咱们这么多年的学就是白上了呗。”吴若雪整理手中的牌,又说:“我之前想到一个比喻不知道恰不恰当,就是咱们学到的知识、看过的书、走过的路就好像是吃下的饭、喝下的水、吸进的空气一样,虽然这些早就不再我们体内,但我们的身体就是由它们组成的呀。”

“说的太对了,这点我深有感触。”赵蕊连连点头,“我也是自从看上书以后才发现,其实这对于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我说句话媛姐你别生气,就像你和涵涵,都不用太长时间,只需要和你们相处半个小时就能知道谁看的书多谁看的书少。我现在就后悔没早意识到这一点,但现在也不算晚。我觉得咱们真的应该变得更有内涵一些。”

孟奕涵也笑道:“没看出来啊,蕊妹。以前总以为你是迎春,可现在看起来你是惜春。”

“什么迎春惜春的,现在天气这么热,离春天不还远着吗?”马晓媛又脱口说出一句。

吴若雪和孟奕涵都忍不住乐起来,赵蕊也不太懂孟奕涵说的话,便在一旁看着。孟奕涵笑道:“这回你暴露了吧。迎春、惜春都是《红楼梦》中的人物,迎春性格软弱,没什么主见;惜春虽然看上去也很内向,但她对事物和当时的局势都有着很清楚的认识,所以她最后保全了自己嘛。”

吴若雪也打趣说:“看来蕊妹说的没错,这根本就用不了半个小时,只短短五分钟就能分辨出你们两个来。”

“我忽然间有个想法。”孟奕涵说:“我提议咱们以后去图书馆就只是去看书,要是想写作业就换个地方,这样不会影响心境。行不行,媛姐?”

“行行行,我全听你的。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安静的美女。”马晓媛边说边注意牌局。

孟奕涵抽过赵蕊的最后一张牌,凑成了一个对子。现在就只有马晓媛和吴若雪手里有牌,马晓媛只剩下一张2,吴若雪有一张王、一张8还有一张2。轮到马晓媛抽牌了,她看着吴若雪的眼睛,手不停地在那三张牌上移动,最后她抽出一张,“我跑了,若雪是‘王八’!”

吴若雪将手里剩下的牌扔在一边,长出口气,说:“好啊,愿赌服输。你们说吧,想怎么惩罚。”

“当然是要讲一讲你和你男朋友分……”刚才那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马晓媛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再加上赢牌时的兴奋,让她一下子把邪火都发在了吴若雪身上。那天考完试,又吃完了pizza,吴若雪和她们三个说了自己和男朋友分手的事情,但具体的原因却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马晓媛也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一下,可没什么收获,所以她这会儿顺口就说出这些字。可当她把话说出口,也有点后悔了,便赔笑道:“对不起啊,若雪,我瞎说的。”

“咳咳,没事儿。说就说嘛,反正我无所谓。”吴若雪将罐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简单地说了那几天发生的事。讲完,她又长出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儿过了也就三个星期,但我感觉自己就好像已经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孟奕涵听完,又想了一会儿,说:“若雪,我不知道有句话该不该说。”

“说呗,怕什么。”

“其实看到你分手我还挺高兴的。因为你恋爱的时候我感觉那时的你不是你,现在好了,我们之前熟悉的那个若雪又回来了。”

吴若雪点头,“别说,还真是。现在想想最难忘记的并不是那个他,而是当初奋不顾身的自己。”

孟奕涵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钟了,此时外面也都没有了声响,于是便提议回去睡觉。马晓媛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刚才的事,又睡不着了,她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小声说道:“喂,你们说,咱们四个人的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好呢?我听杨佳欣说她们寝四个人有三个群。”

等了一会儿,马晓媛没听见任何人给自己回复,便认为她们都已经睡着了,于是翻了个身,也准备睡觉。这时赵蕊突然小声说了一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们四个人关系好不都是因为你么。”

马晓媛嘴角上扬,“你这个马屁拍得让我挺舒服。但我还是想听实话,一个寝室只凭借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长期维持好关系的。就像我高中时的寝室,不也是同样有我?可是我感觉关系就远不如咱们四个。”

“高中时期不都是在忙着学习考试吗?”赵蕊又说。

“那时虽然学习比现在紧张,但我感觉肯定不只是因为那个。”

吴若雪听见了她们两个的对话,把两只胳膊枕在头下,说:“我猜差不多是因为我们性格上互补的原因吧。其实我们几个的性格并不是很像,但又有相交的地方,慢慢相处时大概就会摸索出别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自然而然一种相处模式就产生了,而这种模式会让每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对,就像我第一次遇见涵涵时感觉她应该是个女神,可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发现原来她是个女神经。”马晓媛边笑边说。

“彼此彼此,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也是个女神经。”孟奕涵也搭话了。

吴若雪恍然大悟道:“我说我怎么感觉上了大学以后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原来身边就有两个神经病。”

四个人笑了一会儿,孟奕涵才说:“除了刚才若雪说的那些,我觉得还有几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俗话说,君子和而不同。咱们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又不对旁人的想法加以干涉;在一些大的事情上咱们坚持各自的原则,却又在小事上相互提醒、相互帮助。虽然咱们之间有挺多事情不能相互理解,但又都有包容的心,你们说是不是?”

吴若雪说:“别的基本上我都同意,就是你刚刚说的不能相互理解我有些不明白。咱们之间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出来,说清楚了不就能理解了吗?”

孟奕涵思考片刻,平和地说:“我感觉即使能理解那也是暂时的、表面上的。别看我们现在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可我们过去的十八年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说我觉得两个人心中的想法能够有十分之一相像就已经很不易了。再说了,你说的那种理解也是你站在自己角度上的那种理解,而不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所以说白了,你还是不理解呀。”

“哎呦,我听着怎么感觉有点发懵。”马晓媛拍拍额头,“看来你以后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

“是吗?我可以考虑。”

“那么,孟医生。你看我以后能做什么?”马晓媛又问。

“你嘛,以后最适合当个娱记。”孟奕涵又笑场了。

“死一边去,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那我可是真的不知道。别说是你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会做什么。”孟奕涵又轻叹口气,“唉,其实我对未来从来就没有明确的想法,以前小时候总想着以后要做这个做那个,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好像并不是一个喜欢为了某个结果而特意去做事的人。我反而是觉得一切全是自然而然的。我相信只要做好眼前的事,多去思考,多去改变,总有一天你会惊喜地发现那个答案就主动地站在你面前。”

“那它要是总不出现呢?”马晓媛问。

“那你就按照我说的那样一直等下去啊。而且在等待的过程中,你会发现你越来越了解自己了,前方的路也会越来越清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这期间会有许许多多小的不确定发生,它们会让生活变得更加丰富。”

吴若雪琢磨了一下,“涵涵这些话让我想到了王国维曾说起的那三种境界。他说第一种境界是出自晏殊《蝶恋花》中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种境界是出自柳永《凤栖梧》中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种境界是出自辛弃疾《青玉案》中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觉得平常人能达到第二种境界就已经很不易了,就像咱们,都还在第一种境界里苦苦徘徊。”

“没关系,咱们还都年轻,将来还有太多的路要走,多下功夫好好磨练自己吧。”孟奕涵答道。

“好吧,那就让我们从现在开始一起探索。”马晓媛将双手举到空中。

“那探索的前提条件是要有足够的精神。咱们要是再不睡,天可真要亮了。”孟奕涵笑道。

“可不,蕊妹那儿早就没声了,可能都已经开始做梦了。”

赵蕊赶紧甩掉了马晓媛给她的黑锅,“我可没睡,一直听着呢。”

“那好,咱们再最后喊一声口号,然后就睡觉。”马晓媛兴奋地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说‘522,加油’。来吧,一、二、三,522,加……我说你们三个玩装死是不是,怎么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算了,伤心了,睡觉。”

一个明媚的午后,复习完期末考试要考的知识,齐方域顶着烈日,排队从校外取回从家里寄来的快递。回到寝室后,他把包裹扔到一旁,边擦汗边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喂,妈。快递我收到了。”

“你赶紧试试我给你买的衣服裤子合不合适,要是不行的话还能退。”

“好,我知道。等一下就试。”

“又快到期末了,你赶紧抓紧时间复习吧,就先别去看书了。”

齐方域心中暗说:“看不看书和抓紧复习完全是两回事,管的可真多。”但他不想跟妈妈多辩解什么,便只是应着:“哦,知道了。”

齐母又问:“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换届选举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方域皱眉道:“我现在正发愁呢,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竞选。”

“你傻了吧,为啥不去?你说说你,社团也不报名,学习成绩也不是很突出,好不容易进了学生会到头来还想退了?你怎么想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承认学生会确实有锻炼人的地方,但里面有挺多东西我并不喜欢。”齐方域把擦过汗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又重新抽出一张纸,因为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

齐母有点生气,“哪里有那么多的事让你喜欢?你听我说……”

“得了,妈。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自己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呐?”

齐方域觉得事情已经谈崩了,再说下去只会更坏的方向发展。于是他说道:“行了,这件事以后再商量吧。没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等,我想起件事。你收到的那个快递里有你的一封信。”齐母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信?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谁还写信?”齐方域不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信寄到家里来了,收信人确实写的是你的名字。”

“你打开看了吗?”

“没有,当时收到信的时候我正要出去给你邮衣服,顺便就给你一起寄去了。”

齐方域点头,“哦,那好。先挂了。”

他又喝了些水,等心态平稳下来后,他将快递拆开。包裹中除了有两件新衣服,的确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这会是谁呢?齐方域心中疑惑,拆开信封。

里面露出一张白色的信纸,他将其展开,当看到那上面还略显青涩的字迹,齐方域忽然明白这个写信的不是旁人,而正是他自己。那是在四年以前,当时的齐方域中考刚刚结束。他所在的初中旁边新开了一家店,人们可以在这里给未来的自己写信,然后这家店会负责在写信人指定的时间将信邮出去。考试结束以后,班级里的许多同学都抱着各种目的去给自己写信,齐方域也和同学凑热闹写了一封。可能是因为这家店本身都不知道这项活动能进行多久,所以他们规定寄信的时间最晚是四年后。当时齐方域也没多想,便直接选择了那个最晚的时间。现在他心里砰砰直跳,见信上这样写道:

致四年以后的自己:

现在中考刚刚结束,我很放松(当然这里面的我就是你),虽然距离成绩公布还有几天的时间,但我知道你会考得很好,没错吧?

四年以后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已经上大学了。怎么样,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了吗?你现在的生活是你当初想象中的那样吗?恋爱了吗?写这封信时的种种愿望都实现了吗?

齐方域红了脸,有些惭愧,心想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已经完成的。他又见下面写着:

昨天晚上我去自习室收拾东西,发现那个座位上的书本已经都不见了。你有再见过那个女孩吗?

女孩?什么女孩?只是犹豫了一瞬间,齐方域便想起了四年前发生的事。那是在中考以前,齐方域每天放学回到家,吃过饭后,都会到家附近的一个自习室学习到晚上十点,等自习室关门后再离开。当时坐在他斜前方位置上的是一个女孩,黄皮肤,短头发,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身材匀称,总是背着一个荧光黄色的书包。晚上回家时,有时那女孩会有人来接,而有时她也会自己走回去。慢慢的,齐方域发现她和自己总是会走一段相同的路。住宅区之间的小径十分静谧,他们也总是会一前一后,经过一条小马路、几家还没有打烊的店铺,听着各自的脚步声回家。齐方域的家距离自习室近些,不知为何,他每次都会飞奔上楼,借着路灯目送她消失在拐角处。那时的社交网络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即使有手机他也只是和家人联络。在那个无比单纯的年纪,他根本不懂搭讪,也不懂什么感情,只是感觉那个女孩很亲切。而就是那样的一前一后,让他觉得很舒服。如果哪天在自习室见不到她,齐方域心里都会有一丝的不安,甚至学习效率都不如平时。可是直到中考结束,他们两个之间说过的话却没有几句,齐方域甚至都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那个假期发生了很多事,但就是没有他们之间的事,直到现在,齐方域也未再见过那个女孩。

齐方域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心想若不是这封信,自己恐怕再也不会想起那段往事。但他又立即否定了刚刚的想法,也许就是在一个闲闲的午后,自己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天上的云,忽然间就会想起那个夏天发生的故事吧。

他又往下看去。

过了这个假期,你就要上高中了,我知道那一定很辛苦,但我希望你会平安快乐的度过那三年。在这里,我还有一些愿望寄托给你。

依我对你的了解,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很外向的人,但许多事情你心里都很清楚,只不过不想说出来罢了。我当然也不会强迫你去改,继续做你自己就好。你很爱思考,这点很好,但我希望你不要去钻牛角尖,即使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也没关系,先去睡一觉,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奇迹不多,但谁又知道它不会降临在你的头上?而对于你笃定的事情,你就坚持下去,不要到了最后再说后悔。现在的你喜欢看书,我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个习惯,就比如现在的你正在看《***的葬礼》,谁知道它将来会不会派上用场?希望你做什么都能有回报,活出自己的模样,也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对无所谓的事物更不要在意。好了,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其实不要说是四年以后,就是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但这时的你应该知道了吧,有惊喜吗?最后祝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能有一份好心情,也有一个好天气。

四年前的你

齐方域挺起身子,思考片刻,拿起笔在这张纸的背面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我不知道你再次看到这张纸是在什么时候,我只是希望你能用一颗包容的心去看待从前的自己,包容他的棱角,包容他的种种荒诞,包容他的幼稚。因为在那时,他所做的决定一定遵循了自己的内心,或许,那就是最好的决定。可能以后你会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价值观,也许会将从前的一切统统推倒,但无论在什么时候,请你牢记一句话:阳光不会主动向你走来,而你要向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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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楚少追妻:冷傲大小姐

    楚少追妻:冷傲大小姐

    “妈咪,门口有个人自称我爹地。”“你认识他吗?”“不认识。”“不认识还让他站在门口碍事,轰走!”某宝贝贼兮兮的来到门口,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人说:“我已经替你和我妈咪求过情了,可是她说她要你给她买她最爱吃的草莓奶昔。”某男跑遍了这个城市买了她最爱的草莓奶昔,然后全装进了某宝的肚子里。气的某男晚上翻墙进门,看着这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两个人,气的牙痒痒!
  • 良缘花好:将军夫人喜种田

    良缘花好:将军夫人喜种田

    重生一回,没想到却得了个小姐的身子村姑的命,身在农家每天不做农活,偏偏就爱莳花弄草,一心盼着嫁给赵家村唯一的秀才赵文轩,原主你是有毒还是眼瞎?戚若兰沉吟半晌,一拍巴掌:“不怕,种花就种花,一样财源滚滚,银子大把!”什么,你说我用铜臭玷污了花草的高洁?呵呵,去文人墨客、名门闺秀之中打听打听,那位风雅入骨的“香君夫人”正是不才在下!名利双收容易,就是婚事有些难办,世家公子、富豪少爷、寒门状元纷纷赖上门,到底挑哪个好啊?唉,愁死个人了!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