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纪寒修和程莫去了美国,程莫对他真的很好,不仅给了他最好的教育,等他大学毕业后也没有干涉他的选择,知道他想自己创业,也给了他极大的支持。
刚开始与程莫生活的时候,对于彼此之间本就存在的陌生,纪寒修有些不太自然。
可程莫对他说:“不必太过于纠结我们之间的关系,顺其自然就好,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亲人,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程莫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和纪寒修聊天,而纪寒修也不排斥这样相处,他很喜欢和程莫聊天。慢慢的,他和程莫的相处越来越融洽,程莫的存在弥补了他记忆中父亲那一块的空白。
一天,程莫手里端着一杯茶,轻轻地抿了起来,而纪寒修则在一旁替他泡茶,散叶,洗杯,盈气,收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纪寒修熟练的手法,程莫笑着打趣他:“你这手法专业的倒是可以出去挣钱。”
纪寒修没有搭理他的玩笑,继续做着手上的事,程莫看着他,好像就看到了当年的纪善,当年他和纪善是一个军营里的兄弟,纪善当年走得那么突然,也没有替他好好照顾他的家人,这件事一直是程莫心里的一道坎,如今,他把他的儿子带到了身边好好照顾,也算是慰藉他的在天之灵吧!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他问纪寒修:“这都过去多久了,还不肯回去,你要和那姑娘这样下去多久?”
纪寒修没有搭话。良久,才答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苏以落本就不愿他再出现在她面前,自己若是回去,搞不好会适得其反,所以,他现在是彻底没了主意。
他从不知,爱一个人竟会如此患得患失。
看出了纪寒修的顾虑,程莫便对他说:“当年我和你秦阿姨也差不多是这样,知道你阿姨离婚后,我也顾虑过,我到底该不该回去,你阿姨受了那么多委屈,那时她心里肯定没有那些打算,更何况当时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还有些尴尬,但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它一直让我回去找她。”程莫抿了口茶,眸色清亮,
“所以当年当我知道你也在青城的时候,我就立即起身去了那里。当我在那儿看到眠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无论前方有再多的艰难险阻,无论你和她之间有再多的不可能,但看到她的第一眼,你就明白了,所有的那些顾虑都不是问题,我很庆幸迈出了那一步。”
纪寒修愣了一会儿,因为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程莫,眼神明亮,像一个十八九岁的血气少年,有着不顾一切的执着和倔强。
纪寒修有些若有所思。
程莫忽然顿了一顿,随即便语重心长地对纪寒修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这辈子都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喜欢就去追,等一个人太累了。爱一个人,你要做的便是让那个人也愿意全心全意地爱你,如果你在这儿犹豫,那还叫什么喜欢呢?所谓万丈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纪寒修听了这番话,心不自觉地豁达起来,就像一个被打乱的数字谜盘,表面看上去无从下手,但只需移动一项,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所有的顾虑在他迈出那一步后,便都不成立了。
若放在以前,他铁定是没那么快下定决心的,但是现在,无论成不成,他都要一试。
程莫见他渐渐舒缓的神情,便不紧不慢地要求道:“想明白了,就好好努力,那姑娘我看了,真心不错。争取早点带回来给我看看。”
纪寒修看着这个被岁月打磨过而又偏爱的男人,启唇道:“谢谢你,程叔叔。”
程莫挑眉看了看他,继续抿茶。
程莫提到的人,名叫秦眠忆,是程莫的女神,也是一位十分有名的戏剧演员,被誉为戏剧界的女王,程莫年轻时更是对她一见钟情。秦眠忆年轻时是有名的大美人,追她的人数不胜数,当时许多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能赢得这位美人的芳心。
但令许多人都没想到的是,秦眠忆最后嫁给了程莫的朋友,宋承尧。宋家世代为书香门第,宋家儿女更是几代从医,到了宋承尧这一代,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硬脾气,宋承尧在新婚过后,不顾家人的阻拦,便奔赴了他的理想,考古。
考古的工作很艰险,与家人相聚的时间也很短,但是秦眠忆还是选择了他,并退出了戏剧界。这令许多人叹息不已,而这件事在当时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但秦眠忆的婚姻却并不是那么美好,多年后,她便选择了离婚,并复出了戏剧界。
纪寒修没有想到,程莫这么多年都没结婚,就是为了等一个人。只是纪寒修更没想到,程莫喜欢的人居然会是宋瑾颜的母亲。
程莫在秦眠忆离婚后便立即赶到了她的身边,陪着她,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让这段感情走得分外艰难,好在最后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成了一段佳话。秦眠忆和程莫结婚后,秦眠忆便随程莫来到了美国定居。
纪寒修对秦眠忆和程莫之间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但每当看到程莫看秦眠忆时,那脸上幸福的神情,他衷心希望程莫可以幸福。
“你们在这儿呀?”一道好听的女声传了过来,程莫一看,便看到了秦眠忆纤细动人的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秦眠忆笑容明媚,穿着一身青白相间的旗袍,落落大方,如瓷一般温婉含蓄,淡雅秀美,好看得仿佛从江南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当真是应了那句诗:“锦袍素雅身段娇,春风拂柳展芳华。”
她手中拿着一束刚剪下来的长梗百合,百合上还微微带着些水雾,恬静柔美的面容藏在白色的花瓣后,使得程莫只想起了一句话:人比花娇。
程莫一看见她,便立即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柔声问:“去剪花了?”
“嗯,今天的百合长得很好,我想把它们插在卧室里,你觉得怎么样?”秦眠忆反问他。
“那我陪你上去把它们插好吧!”程莫下意识地答道。
“嗯,好,”秦眠忆又转过头来对纪寒修说:“阿修,那我们先上去了。”
“好的。”
纪寒修想尽量忽略围绕在他周围的粉红泡泡,淡定地答道。
待他答完之后,程莫夫妇便双双携手上了楼。
纪寒修慢慢地来到了别墅的花园外,看着满园的灿烂,他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坚定。
半晌,他掏出手机,给他陈特助打了一个电话:”帮我订一张后天回青城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