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顶着伊文婕琳惊奇的目光把希欧多尔拖了回来,“我带你去找户人家。”
“你是指达莉雅?把我放下来。”,希欧多尔爬起来,“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老天。”
“哪里?”,我说,“反正那都没关系了,条条大路通罗马,绕着走一定会到的。”
“那是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不知道。”,我诚实的说,“我尽量快点好吧。”
希欧多尔没答应,他眺望四周,拍了拍我的肩膀。“把那个给我。”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哈?你指啥?”我还蛮不理解的。
“你没拿吗?”,他看我,“就是那个平板电脑。”
哦,我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我说,“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操心事啊。”
“我也不知道。”,希欧多尔长叹,“那该怎么办啊?让我再想想……”
伊文婕琳耸着肩膀,她把自己缩进我的外套里,外套有点大,刚好可以兜住她。“事实上。”,她呼出口冷气,“我们就要在这里一直冻着也不燃火吗?”她问我,我和希欧多尔面面相觑。
这说的也是。
在荒郊野外上,尤其还在这么冷的地方,我们实在定不下心召唤出强大的灵力用来点火,只能用上最古老的法子——钻木取火了。“嘿,还差一点。”,我看着逐渐溅出少有的火星子说,“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火星越发增多,在我们激动的目光下,灭了。
“没事的。”
“一回生二回熟。”
“这就是意外!”
“下次就可以了。”
试了很多回,似乎风也在跟我们较劲似的,好不容易燃起一丝火苗,居然被呼啸而过的凉风给吹熄了。从心底压抑着的欢呼没了地方发泄,我们只能闷着气坐在阳光下晒着没什么温度的太阳。
“……要不我们还是试着寻找出路吧?”
我提议道。
“那还等什么?”,希欧多尔弯腰背起伊文婕琳,“走吧。”
看来他们等这句话好久了。
“假设——”
在半路,歇息着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提出一个论点,希欧多尔好像“你怎么才想到”的表情看着我。
“假设,我们在湖边的位置是那房子的地点,那么,伊文婕琳。”,我说,“你捡到我的地方在哪里?”
“……我想想。”,伊文婕琳垂眸低语,“按照方向,这里应该是属于我日常采果子的路……那么我救了你的地方在……”
“我懂了,往这里走。”,她颔首,伸出手指出方向,“我记得就是要穿过这里,因为我听见了一声有人压断了枯枝桠的声音。”
“枯枝桠?”希欧多尔好笑地看我。
“嘿,那怎么了。”,我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找不到你啊喂。”
实不相瞒,那个时候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希欧多尔没说什么,只是看我。“哎,你呀。”,他深沉地叹了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这么说,虽然听起来有点无厘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对我说的。
“什么鬼……”,我本能地说了句,结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该不会,妈诶?”
老天,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对,应该只有他们两个。
苏舒只是过去的记忆与灵魂重合,只有那样,在那个瞬间眸子就会有和极光媲美的梦幻色彩。
“好吧,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我扬了扬下巴,“那你就得敬重我一点,小子。”
“呵,你确定?”他眯着眼看我。
看在身高和目前身体年龄的份上吧上。“那行吧。”,我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能理解的。”我顶着他的目光自适地耸肩,他回过头看向前方。
“到了。”,伊文婕琳在此时说,“我们到了。”
眼前有很多棵树,而脚印却不见踪迹,大抵是被雪掩盖了。
“这里?”,我抿嘴,“好吧。”
“就是这里。”,伊文婕琳偏头认真地对我说,“我记忆力很好的。你放心,我的记忆力和我的嘴严管程度一样出色。”
希欧多尔听后挑眉。
“啊啦先别说这个了。”,我匆忙在开始前掐灭源头,“我好像找到我的树了。”
雪下的不是很厚,毕竟进入夏天了,多少都会融化些许。“我想应该是这棵吧。”,我提了提长到压脚后跟的豹皮大衣,艰难地迈出步伐走到树干前,摸了摸干燥的书皮,“就是这棵!这棵树是有道划痕。”我松手,抱歉地看着树表面用袖剑划上去的一个“K”字。
“嗯,那你还记得接下来的路么?”,伊文婕琳跳下来走到树旁,手扶在树干表面,“好了,这里我解决。”
树冠甩了甩,摔下来几堆雪,希欧多尔波澜不惊地躲着雪。“当然。”,我偏过头看她,“随着标记走就好了,我还是有点智商的。”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循着字母的开口方向去往下一个地点。
伊文婕琳耸了耸肩,任由希欧多尔将她温柔地抱起。“嗯哼,我们只能听你的了。”她说完,我很快就根据记忆中的方向走到另一棵被刻了同样字母的树旁边。
“看吧。”,我拍了拍树干,“我说过我的记忆也很好的。”
“我有点冷了。”,伊文婕琳边用灵力缝合伤口边说,“我想念温暖的阳光。”
“不久以后我们会拥有比阳光还温暖的达莉雅牌热可可。”,希欧多尔如此说,“只要我们能到那座有着温暖壁炉的小屋。”
“哇哦,壁炉?”,伊文婕琳新奇地眨了眨眼睑,“这还真是神奇,我只在童话书上听说过它!”
“实际上壁炉的实际作用不比地暖好的。”,我说,“但是看着火焰跳动时,或许会自然而然就觉得暖和很多了。心理暗示,你能懂的吧?就像我们现在头顶上这颗只当自己是LED灯的太阳。”
“如果让太阳自己回答,那它一定会说:‘嘿!小子!我一定会让你在别的地方试试我的厉害!比如说你的家乡!’”
伊文婕琳装模作样地说,此话落下,我们都笑了。
“说实在的。”,我说,“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这是自然。”她耸了耸鼻子。
“记住了。”,我叹了口气,“别在二十五岁以前到海边,相信我。别问为什么,这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本来我想牵起唇角说这句俏皮话,奈何万千思绪缠上心头。嘴里涩涩的,原本活泼的语气也因此被压抑成苦笑。
“哦,是吗。”,伊文婕琳没多过问,感谢她的理解,“那我答应你了。”
你不会后悔的,我吸了吸鼻子。
初次相遇是在海上游轮,她依靠着栏杆,背着光,墨绿色的及肩卷发乖巧地搭在脸两边。她透过鼻梁上那副几乎彻底遮住整上半张脸的大到夸张的墨镜看我,我局促地接过商业前辈手中的红酒,觥筹交错间一饮而尽。踏着《Micmacs A La Gare》的节奏缓步走向我,她轻轻地拍了拍让我喝酒的那个男生。男生见是她,互相打趣了两句,在她说出“请问我可以在你这里借走这个小甜心么”这句话后无奈耸肩将目光看向我。
“哦,我?”,我行礼,“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
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能把墨绿和嫩粉两种如同水火不容般的色彩搭配得如此协调的人,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能把嫩粉演绎到如此具有魅力的女士。举手投足间就是段风情,却不妩媚,自带一种凛冽且独特的气质。
“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音乐?”,她拉着我的手走进舞池笑问我,“甜心。”
“我叫王烨,女士。”
“我叫伊文婕琳,不用谢。”,她挑眉,灵动的褐眸流露出探究的神情,“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致爱丽丝》?或者《命运交响曲》?”,我边想边说,“《小夜曲之浪漫曲》?或者是《降E大调夜曲》?那首歌曲很安宁,我觉得你会喜欢。”
“呵,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很个人很喜欢重金属。例如是由曼森翻唱的那首《sweet dream》。”,她颔首低笑,“事实上我对于过度安静或者矫情的歌曲感官很差。不过我也挺喜欢纯音乐的,《查拉图斯拉如是说》与《小星星变奏曲》的。”
“哇哦。”,我退后一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清楚?”
“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意识到我是喜欢你的。”,她笑了,“而且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像现在这样互相认识不是很好么?”
“好吧,得承认你说的是事实,你太漂亮了。”,我耸肩,她低头轻笑,“说起来,你听过《送别》么?”
“什么?”她问。
“是首民谣。”,我说,“弘一法师写的,写给他的朋友。”
“那你唱吧。”,她附耳说,“就只能在我的耳边,我不想让别人听见了。”
“好。”我答应了她。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我颔首,停在即将触及到她耳朵的位置轻声哼唱起来。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这听起来很悲伤。”,伊文婕琳说,“但也很美。”
我只是笑。
阖眸,再睁眼,我好像听到了呼啸的浪涛声,鼻尖仍存混合着薄荷清香的海水味,和那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还好吗?”,伊文婕琳问我,“你看起来很糟糕,不过我可没有读取你的记忆哦,我答应你不会那么做的。”
“我知道,不然你就不会这么对我说了。”,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的身高对于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当然,除去意外情况,这个魔法最好不要轻易使用,被其他人知道了容易误会。”
“别人难道不会吗?”
“别人不会,读取记忆的魔法是独属于一些人的。”,我看向希欧多尔,“而且让其他人知道也不好解释。当然,对于你来说,这或许是天赋,也许是诅咒,全权属于你。”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