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到了山上谢尔盖焦急地问我,我冲他晃了晃软趴趴的右臂。
“如果你说我的手的话。”
“好吧。”,他背起我,“我带你找医生。”
说到这里,我并未在周围看到熟悉的人影。“说起来。”,我说,“希欧……贝萨流士呢?他在哪里?”我疑问,困惑随着不祥的预感逐渐在心中变大,膨胀,爆炸。
“他?”,谢尔盖也疑惑着说,“我还真没看见他,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
还问我怎么了吗?
问题大了去了。
此时我在寻摸着最佳跳落地点,嘴上还在说着。“那你呢?”,我问他,“你的名次?”我指的是起司滑冰比赛。
“哎,也不怎么好。”,他诚实地说,“也就第三吧。”
“那不挺好的么。”,我说着,目光四处瞟,“第三名,成绩不错。”
“你知道吗?”,他反问我,“你知道和我比赛的一共有多少人吗?”
由着他的话,我逐步回忆当初看到的,努力恢复场景。“六个人?”我带有怀疑地说,却得到肯定的回答。
“六个人里的第三名。”,谢尔盖说,“好吧,这只能算正常发挥。”
“行啦,看看环境。”,我安慰他,“你要知道那可是总决赛。”
抱歉了。
找准支力点,我单手撑着谢尔盖的肩膀跳下他的背,在雪地里滚了两圈,面对面亲吻冰冷的雪。“不用找我。”,我撑起来对他说,“我会去找你们的!”我这般说,连滚带爬地跑起来,直跑进树林。
“嘿!”,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喊,“你快回来!”
风吹得树飒飒作响,很快,我撑着树干开始回想自己傻不拉叽且不过脑子的行为的意义。“应该是不存在的。”,我对着右臂说,“天,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情用事了。”右手无力地耷拉着,好姑娘肯定回答不了我的话,我只能靠着树干无语问苍天。
问苍天也没用,说不定老苍知道了也会因为我自作自受而不管我了。
现在不是希欧多尔太白了不好在雪里找到,即便这的确是个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希欧多尔怎么样了。好吧,这个时候需要说实话,说实话我这一路上就没信任过希欧多尔是绝对安全的。我隐约记得当初戒毒是那种疯狂的感觉,仿佛在与魔鬼同舞,又承受着无语言比的疼痛,在刀尖高歌罪恶,在火海低颂魔咒。哪怕我此时虽然记不得前因后果,但我仍旧能够想起那种疯狂,那种无法控制躯体的狂躁近乎席卷了我整个生活。在当时每个企图接近我的人都被我伤害得遍体鳞伤,每个人都在害怕我,对我发自内心地产生恐惧,畏惧着我的任何行为,不管经意还是不经意,尽然这是我小时候受欺负的梦想之一,但这想法绝对不属于他们和现在的我。
我无法掌控它,或者他。
即使不断撞墙没有了记忆,身体也会循着本能重回那里。
不容易离开的。
不是我想这么做的,我并不想这样,我的内心在争辩。
而我的行为却不断令他们颤栗,简单的话语都会使他们畏怯,即便我清醒过来,也只会看到他们忌惮的脸。
“你本就该畏惧我,你必须害怕我。”
即便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那是非常痛苦的,好像你的身体被交于恶魔掌管,等醒来时,却要被迫为你的快感买单。
因为我曾亲身入过地狱,便知人间的美好,才会比常人更加向往那遥不可及且无与伦比的天堂。所以,我知晓其中厉害,故而始终不能放下希欧多尔,尤其在亲手触碰过他手臂上密麻的针孔后,我真的很害怕他的理智离开身体由恶魔掌管。
那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也不会想知道的。
说到底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去嗑药了?我怎么想不起来原因,只记得那种没顶般的窒息感。
还处在朦胧的时候,倜然感觉到有一人摁住我的人中,这人摁得忒使劲,我欻地就起来了。“你干什么啊。”,我拿开她的手,“我还清醒着呢。”我说,也由此我看清楚了,这人是个女孩子,有着头五颜六色还贼拉长的卷发。
妈诶,我的天,我遇上鬼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缓慢且自然地躺了回去。
听说鬼不会找死人,那我装作死人好了,这样她就走了。
不过这闺女看起来可真惨,年纪轻轻就没了,头发和眼睛还弄得乱七八糟的,活像刚从染坊里爬出来的。
“我听见了哦。”,那从染坊里爬出来的闺女说,“我会读心的。”
“关我屁事。”,我说,“你会读心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诶,我周围就你一个活人。”,她的头发扫到了我鼻子下面,我一个喷嚏就起来了,“你猜猜,我读的是谁的心?”
“好吧,小姑娘,你为什么要过来……救我呢?”,我叹了口气爬起来,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而且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标准的沉梦之国血统!”,她拍了拍胸脯,“而且我有名字……”
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面前的小丫头外型很像一种人,一种我非常不想提及和遇见的人,鉴于后者已经发生,所以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你不会名字长到绕九囿大陆三圈吧?”,我看着她迷惑而又肯定的神情,立刻说,“你直接说简称吧,我也好这么叫你,总不能说着说着就把你自己绕晕了吧。”我是这么说的,她点了点头,继而张嘴说道。
“伊文婕琳。”,她说,“你可以叫我伊文婕琳。”
“好吧,伊文婕琳。”,这个名字不禁让我想起我的前女友,我抬眼看她,却不由得苦恼着说,“哦,老天,你赶紧把那配色神奇的美瞳给摘了吧。”
“美瞳?我才没有。”,伊文婕琳尖着嗓子叫道,幸好,这使我从她名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这是天生的!”
幸好她不在。
“好吧,你说天生的就是天生的。”,我耸肩,“那么伊文婕琳,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忽地蹲下来看着我,目光灼灼,灼热到我只能转头。“看啊。”,她洋洋得意地说,“没有人能够对我不产生好感。”她叉腰如是说,语气骄傲到我想笑。
“嘿,嘿,我没有。”,我反驳,“你要再看我可定不会转头。”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可信,却还是转过身认认真真地打量我,这回我做足了准备,自然对她无动于衷,倒使这小姑娘红了脸。“才不会,这不可能!”,她大概因为懊恼涨红了脸,“没有人不臣服于我的美貌之下!”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显然情绪低落。
看在她真的很伤心的份上,我始终都在憋着笑。
追忆我在经受强烈色彩刺激时看到的小脸蛋,我秉着良心说。“你还是很好看的啦。”,我犹豫着加重了语气,“真的啦,你别伤心。”我如此说,小丫头突然站起来回过身,眼眶和鼻尖红红的。
“我就说,我的魅力是无可阻挡的!”,她如此说,“因为我过于美貌,每个男人都不得不臣服于我。”
“那我呢?”我挑眉问她。
“你?”,她嗤鼻,“你只是个小鬼,好吧,我原谅你的无礼了。”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你说你是沉梦之国的人。”,我想了想沉梦之国那种疏离且高雅的气质,有些不可置信,“安梦族人的发色主流是浅黄白啊,可是你的跟他们的发色不一样的啊?”
“我就是沉梦之国的人,我还是沉梦之国的公主呢。”,她坚决地说,“至于发色么,作为公主肯定跟别人不一样啊。”
“王室?那也不一样啊。”,我歪着头想了想,“王室的发色是粉黄色,眸色是冷灰的,那你也不一样的啊。”
“我……”,她哽了一下,“我基因变异。”
“可我没听说哪个基因变异存在着变成七彩渐变的啊?”,我打趣道,“你是不是一旦哭起来还会下花瓣雨啊?”
“你……”,她瞪着我,“你又没有亲自去过那里!”
嘿呦,还真巧了。“我去过的啊。”,我理直气壮地说,“我还见过王室呢。”废话,前不久还被王牧尘扽走又去故地重游了一遍,不得不说,沉梦之国很漂亮,那里的人都很优雅,很友好,甚至像是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但就是令我感觉到有点不太适应。
大概这就是站在一堆太过优秀的人群中的感受?
“我……不跟你说了。”,她赌气道,“我还要去给一个美人哥哥接水喝呢。”
“美人哥哥?”,我真的很想笑,为了尊重小孩子的童心,没好意思真笑出来,就憋着,“你指谁?”
“是我刚救上来的,人长得可好看了,反正比你好看。”,她哼哼唧唧地说,“人可白了,头发白得像雪,眸色还粉嫩嫩的,像个精致的娃娃一样……”
这形容怎么这么耳熟?
伊文婕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如数家珍地数着她美人哥哥的优点,用过的形容词有的重复了很多遍。“等会。”,我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你说的是不是长得特别白,头发白到不可思议——手臂上有很多小孔的男生?”我焦急地问她,或许吓着了她,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放软了语气好言安慰着她,请求她带我去看看那“美人哥哥”。
“拜托了。”,我说,“我真的很想看看。”
请求在她听来似乎蛮受用的。“我大恩大德,不计前嫌了,跟我走吧。”,她有模有样地拽了拽裙子,“走吧,我们先盛水去,美人哥哥很快就醒了。”她提醒我小心脚下,因为路滑,我随着她从灌木丛中钻到下一个灌木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