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靖侯收起自己的脾气,低头向南门毅歉过道:“心悦生性纯真,还望殿下莫要责怪!”
南门毅只轻笑一声,继而抻手唤邢心悦坐在他身旁,道:“璟公不把心悦当掌中宝,我可是拿他当亲弟弟啊!况且这话是我教他说的,要罚也是罚我哪!”
又将话题引到纳妾之事上,复问道:“那如果皇帝因为这件事生了晟候公的气,那该怎么办呢?”
“哎呀!”邢心悦显得有些不耐,又一脸无奈地望着二位晃晃头:“我不是都说过了,陛下喜欢什么,那就送他什么喽!”
“喜欢什么?”
“暮云海的夜明珠哪!”
须羽族边疆国土在四朝中仅次于未央,但它的领海海域面积可是首屈一指,与其说它是须羽族,倒不如说它是海族。海里的珍惜物件是最珍贵的,往往要倾得几条性命才得见其容貌。那件暮云海的夜明珠则更是须羽族价值连城的至宝。
南门毅这才了解到南门旭新妾原来是须羽族里的名门望族冷府的千金,冷府上下都是征服大海的勇士,征程甚远者甚至一举抵达南岭,做了南岭仙人的座下弟子。
这名女子名叫冷月,也非等闲之辈。
“你怎么知道冷月手上有夜明珠?”
“我也见过!”
“好吧好吧,还真是小看你了。”
南门毅淡然一笑,邢心悦平日里很爱往晟候马场里跑去骑马,晟候公偏爱显摆自己的财物文华,就必然会和邢心悦撞上一面,依晟候公的秉性脾气,就必然会留邢心悦吃饭,邢心悦爱热闹爱喧哗,必然想都不想便答应。
南门毅早料到邢心悦知悉事情来龙去脉,只不过事情的真假性有待商榷,他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南门旭帮他摆平此事,但他不做没有万分把握的事,任何一个人的性命清白,都不能放任他随意拿去赌。
事实得到确认,南门毅便随即拿出一包锦囊,裹好封口,交给邢心悦道:“听闻这些日你爱去晟候公马场骑马习武,你收好这副锦囊,他日再去时,一定亲手交到晟候公手上。”
“殿下放心。”邢心悦接过锦囊收起来放好,竟壮起胆子向靖侯轻一挑眉,仿佛在说“你输了”。
封龙坛。
左子丘自辰时开始便从四周打量,与天叫法务必要选龙华最重的一块土地大设天席。
思来想去,左子丘还是命一同跟着的工部尚书欧阳淳在封龙坛北侧三百米支起天台,台上共余两人坐,一名左子丘,一名黄鹤。
依山傍水的地势是风水学最注重的东西,欧阳淳做了半生的工部尚书,这些宫廷建筑礼仪自然懂得,便在一旁细声夸赞起来。
“这祭坛乃是当年太子南门修和老夫精心挑选的,这些年星轨变了地貌,先生却一眼能挑出最合适的方位,实是英雄出少年啊!”
“承蒙大人夸奖,风水学的讲究在下也只略知一二,远不及大人眼光独到,恕在下班门弄斧了。”
“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老夫岁至耄年,恐是望尘莫及喽。”
“大人言重了。”左子丘不动颜色,只轻露出笑脸,谦恭辞谢道。
未央朝六部中,户部,刑部,礼部,吏部,兵部在萧山事件后都被依次调换了总领尚书,唯独只剩下工部尚书因与南门燕自幼相交,地位深重,人脉广远未曾被轻易调换。当年的萧山事件后,大臣们察觉朝政大变,纷纷倒戈向新太子南门华这一边,唯独靖侯带着他心中的一点孤愤,坚持至今。
要按说半年前南门燕驾崩,南门华以储君身份承袭帝位,欧阳淳这颗硬柿子早该弃掉重换,但苦于他远赴南境亲购木材,文武百官竟没一个提及调换的人,所以才勉强撑到现在。
左子丘进宫以来,只听到过两次南门修这个名字,一次是他曾经的老师黄鹤,一次便是欧阳淳。
南门修这个名字也恐怕是慢慢被世人淡忘了,或者说不敢提及。
“先生放心,此次坐法既然是为闵州百姓,老夫定当全力以赴,赶在今日傍晚搭好这架高台。”
“有劳大人了。”
左子丘面色凝重,但很快又舒缓开来,轻言道谢后,无意间留神注意到了欧阳淳腰间别着的南境红木玉佩。
“这玉佩所用的裱装木材可是南境红木杉?”左子丘用眼睛指指道。
“怎么?先生认得?”
“噢……见过。”
“哈哈,”欧阳淳长笑一声:“先生乃是梅山大才子,什么样的奇珍异宝先生没有见过呢?”
左子丘回笑一声,但他确然不曾在梅山见到过南境的红木。当年尚是太子的他,是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这红木他也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十年前,国师公孙羽上谏奉送给南门燕一块南境红木,言此木灵气轩然,并以此引出“追星阁”的工程构想,当时南门修就在旁边听着。
追星阁工程浩大,劳民伤财,当时未央国刚刚平定四朝战乱,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南门修连上三书劝谏南门燕暂缓追星阁工程,最终才得劝阻南门燕。
左子丘、欧阳淳二人又巡视几番,在春秋伺前停下来。
“先生若觉得没有问题,老夫这就回府去准备。”
“那,有劳大人了!”
左子丘目送着欧阳淳离开,心里却如坐针毡,打探到欧阳淳进京已近一月,南境购得的红木必然在七日之内就要进京,以未央国休整过来的国力,就算此次工程浩大也无甚要紧,但左子丘一直忧心忡忡,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眼前最重要的是闵州坐法之事,在高台收工之后,傍晚时分,左子丘一同黄鹤到封龙坛瞻望。
“封龙坛当年选址重建的时候,也是你亲自统筹的,现在想想已经过去十余年,物是人非,只可惜了当年太子才华横溢,却遭此陷害。”黄鹤重游封龙坛,竟显得比左子丘还要黯然神伤,没办法,当年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学生,如今已都是过往云烟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与之相比,左子丘倒显得十分淡然:“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缮的吗?”
黄鹤细心勘探一番,甩过身子叫了声好,又随而脱口说了一句:“没什么好修缮的了,你在梅山百年,修为恐怕现在连为师都无可比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