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予章这个可点之徒虽勤奋好学,但终究太痴迷于读书。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左子丘生怕夫予章一心钻研读书,圣贤道理没读明白,倒是学了一心呆滞,便随意找个理由让夫予章出府去了。
天气转变的快,夫予章出门时还是大晴的天,可很快天就变色,也很快,瓢泼大雨就接连而至。
夫予章这一出门没有带伞,只得随意找了处歇脚地暂时去避避雨。
这儿是一处饭馆,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所以即使是大雨骤然而下,也少不了来往的客人到这里一尝鲜美。
夫予章进门后,店小二便赶忙上前招呼道:“客官里面请!”
因为一楼客满,虽然夫予章只有一个人,但还是被店小二招呼到二楼一个不大的包间里。
肚子饿了叫几个菜,一时嘴馋的夫予章也不再想从圣贤书里弄不明白的一两句话,点了几个实惠小菜准备吃起来。
京城的饭馆里总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的人表面上相貌平平,但细细一查竟能和宫城里哪个皇室攀上亲戚。最能使人一眼辨别的就数那些腰别佩剑,身穿粗布的江湖人士了。
这类人大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注重位次的会为自己的江湖排名头破血流,注重情谊的会为自己的兄弟亲人两肋插刀,而那些注重钱财的相比之下就要逊色很多。
但这些人都有一个通病:言行举止甚是夸张。
夫予章才是静等着饭菜做好端上来的那么一小会儿,隔壁包厢里就传来一阵咆哮般的嘶吼声。
“呔!尔出狂言!我萧长清光明磊落,怎干的出这等奸邪勾当?!”
继而又传来一阵貌似颇有文化的人的声音:“萧义士先不要着急,这也不是本官的意思,是赢王吩咐的本官,为赢王殿下办事,其中好处萧义士必然清楚。”
“不甚清楚!”朦胧中只能听到那江湖剑客怆然的声音。
“本官听说萧门主的弟弟身患残疾,以本官在宫里的人脉,随便安个清闲官职,每月拿些俸禄,颐养天年又落得个官名,岂不甚好?”
剑客并不为之所动。
“可若是门主不领这个人情,就是不给赢王殿下这个面子,一个残疾人若是出什么意外,恐怕州司衙门也不便去管……”
“你!?”
隔着这道屏墙,夫予章都能感受出隔壁泄下的杀气,那煞然冷峻的拔剑之声与无可奈何的悲凉叹息像一群毒蜂一样嗡嗡嘤嘤地穿过来。这引起左子丘的兴趣,将坐凳拉近了一些。
“说吧,让我做什么?”
“我先前不是和萧门主说了,只要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世人都不会知道是幽月剑派的总门主萧长清所为。”
萧长清,江湖中神秘流派幽月剑派的总门主,其傲然于世的武功曾统领武林风骚数十年,于百姓巷陌有“剑王”之称。只可惜后来幽月门内部生出矛盾,萧长清被门派弹劾,胞弟萧长安又意外患了残疾,一世英名的剑王也最终没能逃过命运的讥讽,终落得对权贵马首是瞻的田地。
夫予章自然是知道萧长清的威名,前些年他上山游学,结识过不少江湖好友,若不是他一心痴迷读书,否则像他这样骨骼惊奇的年轻人,稍加练习还是能成武才的。
听两个人的意思,萧长清如今也落到身不由己的地步,夫予章作为萧长清的仰慕者之一,不由得轻叹一句,正准备躲到一旁,突然又听到一个他极为感兴趣的名字。
“国师大人。”
国师?夫予章正搬起的椅子又被他轻手轻脚放回去。这么长时间,赢王倒还去左子丘府上拜见过一次,可是这个泱泱大国的国师好像对左子丘丝毫不感兴趣,从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如今竟在这城郊饭馆里与之相遇,夫予章不由得唏嘘一场。
“萧门主可想好了?”
这个声音里夹杂着这些阴诡法师与生俱来的阴阳怪气,人听了很不舒服,但又不敢吱声。这类人虽无万人信奉,但也从不使人置若罔闻。
“杀谁?”
“左子丘。”
左子丘!?夫予章瞪大了眼睛,下巴仿佛要贴在地上一般,双手不听使唤地打起颤来,这时候店小二推门而入,吓了夫予章狠狠一个激灵,夫予章嘴口不合地匆忙道:“包起来,带走!”
欧阳府。
南门毅依旧对欧阳淳府上的宝贝没有兴趣,可是从他心里却觉得这个老尚书,先皇的同窗,他的老大伯像变了个人似的,但也说不上来,平日里欧阳淳待客也是这般模样。
“不管怎么说,南境红木是不能进京的。”来不及多想,南门毅开门见山地道。
“红木?”欧阳淳眉宇间现出迟疑:“殿下也是为红木之事来的?”
“那不然呢?这么多天欧阳府也没有什么动静引起本王注意,要说值得本王这个时辰亲自来一趟,恐怕也只有红木进京这一件事了吧?”
“殿下相中什么宝贝了,尽管拿着。”欧阳淳并未严词拒绝,但他说的这句话意思已经直截了当。
“这是何意?轰本王走吗?”
“不是,只是……”欧阳淳顿了口气:“只是这红木是先帝临危前托付给我的任务,我怎可恣意妄为?况且这‘追星阁’少了红木根本建不起来。”
“本王的意思很清楚了,本王就是不想让这‘追星阁’真正开工。”
“是左先生告诉殿下的吧?”欧阳淳轻松一笑:“左先生真是才气外露,卓尔不凡啊!”
南门毅听的出欧阳淳话里有话,但还是没有被这一番话有丝毫打动,因为不愿建追星阁的除了左子丘,还有一个南门毅心中最敬佩的人——南门修。
“本王不止是相信左先生,刚才的这一番话,想必十年前追星阁构想刚刚提出来的时候,皇长兄就和你说过吧?”
欧阳淳默然,他其实根本就接不上话了,没想到南门毅将南门修都扯了出来,他也只能静静坐着,静候其变了。
“十年过去,难道那时候先皇和您提这个事的时候,您心里没有丝毫掂量吗?”
要说没有掂量是不可能的,毕竟以南门修的政绩,相信他的话只会对,不会错;但是要说满口答应,那也是不对的。
当时南门燕病危卧床,已时不久矣,欧阳淳领了这个命令,连想都没来得及想便出城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