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插什么嘴?!”
宇文云庭的这句问话很快得到了宇文轩的呵斥,但鉴于宇文云庭和南门毅如同手足的情谊,宇文轩也没有多加道歉,只向南门毅低身问道:“这么多年,修殿下真的一点音信都没有了吗?”
“老将军这是什么话,皇长兄若是尚在世,毅有何理由将其雪藏而不公诸于世?”南门毅的声音坚定。
“殿下莫怪,”宇文轩怅然长叹:“若是修殿下尚且在世,天下何至于今日这般景象?”
“斯人已逝,老将军多思无益。”南门毅表意安慰,心里却自发沉了口气。
“老夫确然是老了,有些草木皆兵,”宇文轩似乎从南门毅的反应中陷入失落,声音尤其的苍凉:“只可惜当年修殿下的风采,十年过去了,老夫依然历历在目。一代贤王,身怀治世之才,怎就遭此不测?”
“父亲……”一旁的宇文云庭声音也哽咽起来:“您大病初愈,当是保重身体的时候,如今在朝上不是还有齐王殿下,还有靖候公他们呢……”
“是啊,可是,殿下您终究只是一个王侯,与陛下虽是至亲骨肉,却难免有君臣之别,再加上……”宇文轩本想再说更多,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老将军所言,晚辈都明白。”南门毅知道宇文轩的意思,也止住他的话。
“其实多少个日夜,老夫又何曾不愿这一切都只是场梦,又何曾不想做那个征战在外的将领。老夫也想回到那个年纪,看着修殿下成才,看着齐王殿下和晴儿、庭儿一同长大……”宇文轩的语气里带着苍凉、希冀甚至对未来的渴望,就这么盯在三个孩子的脸上。
“父亲……晴儿一定听齐王哥哥和兄长的话。”宇文晴不善言表,但当她用一种樱花满园般的笑容面对南门毅时,南门毅有些招架不住,脸色煞然赤红。
“晴……晴儿……”
“齐王哥哥这么多天不曾来府上和晴儿玩,晴儿还想着等到三月开春和齐王哥哥一同出游打猎去呢。”宇文晴不由得把身体靠近了南门毅,满是敬仰地望着他道。
南门毅沉默下来,宇文云庭却抢过来话:“可以啊!到时候我们三人一同出游,岂不是很好?”
南门毅斜睨了他一眼,宇文云庭却装作没有看到,继续侃侃而谈,直到南门毅佯装咳嗽了一声,宇文云庭才收回话。
“现在离开春还早呢,到时再议也可以。”南门毅的表情有些无力,也只是对宇文晴莞尔一笑,又将目光投向了宇文轩。
“边疆的战事近来可还安宁?”
“镇北军从北境撤下来之后,老夫也曾托人打探过边疆战况,近来倒还算是风平浪静。赢王殿下举荐过去张牧乃是文臣出身,外族袭扰多以议和为主,不过这样一来百姓倒也清静。”宇文轩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南门毅会意地点点头:“我曾在朝上见过张牧这个人,若是论政绩,他倒也算出众,可还真么想到赢王会举荐这样一个文官到前线。”
“夺权之策,又何必在乎谁去争这个位置呢?”兴许是蜗居府邸,面对朝堂形形色色的文臣违心话说了太多,一时情绪难以抒发,面对南门毅时,宇文轩才终于可以摘下面具,徐徐长叹道。
“老将军岁数大了,自然要多在清静地方调养,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到朝中走动走动,也享一享这京城中的万千美景,岂不妙哉?”
“承蒙殿下关心。”宇文轩根本不对南门毅的建议有所动容,转而又道:“明日即是望日了吧?殿下可要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要去的,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进宫去了。”
“老夫这里从北境带回一些特产玩物,先时叫庭儿给殿下捎过一件,只是不曾有机会见沐阳太后,劳烦殿下带去一件,替老夫向太后娘娘问个好。”说着,宇文轩便将放在一旁的一方食盒交于南门毅。
“嗯。”南门毅点点头。
“还有一事,”宇文轩将食盒递给南门毅的瞬间,眉宇间拂过一道忧虑,却不知这忧虑从何处来,只又看向南门毅道:“‘追星阁’的工期排到何时了?”
“老将军对这个还感兴趣呢?”
“不……不是,”宇文轩的声音有些吞吐不清:“只是老夫这些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毕竟在外征战这么多年,这一闲下来,脑子就容易多想。”
“您只要把身体保养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们这些晚辈们来做就可以了。”南门毅抚慰下宇文轩有些激动的神情道。
“‘追星阁’是什么?”宇文晴的眼睛里总是透露着那种纯真少女的气息,这眼睛一旦望到南门毅,南门毅往往避之不及。
“没什么,”被宇文晴的眼神锁住,南门毅挣脱不来,只得似答非答道:“不过就是一个高一些的大阁子。”
“大阁子?”宇文晴低下头皱起眉思忖起来,似乎想到些什么,额头霎时舒展开来,又抬头望着南门毅问道:“是欧阳大伯府上图纸画的那个吗?”
“你见过?”
“以前随父亲去时见过,不过也有好多年了,晴儿记得给你说过呀。”宇文晴的声音有些失望。
“噢,”南门毅挠挠头:“我记起来了……没错就是那个。”
“那个大阁子什么时候能建成呀?晴儿也想去那里玩儿!”宇文晴很是开心地望着南门毅,托着腮帮等待着他的答应。
南门毅没有回应,只收回被宇文晴锁住的眼睛,低下头沉默了须臾。
“晴儿,”宇文轩大概是有所察觉,便叫住问问不休的宇文晴:“你齐王哥哥有些累了。”
“噢。”宇文晴开心的眼睛霎然黯淡下来,嘴角微微一撇,也不露出难色,只是没了先前的开心,只把眼神从南门毅的身上稍稍有些放松,直到南门毅轻轻端起茶杯抿口茶时,宇文晴才注意到一旁吃醋似的的宇文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