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袋是从华九云那里搜刮来的,玄七今日拿它出来,翻找酒酿丸子时发现里面杂乱放了好些东西。趁着兴头,便好好清点收拾了一番。这么一来,半张床已被摆满。
瞧着里面还有些酥饼糕点,玄七给了令珠一些,剩下的就去给了佰诗卢。
站在佰诗卢屋里,玄七左右看了一圈,有些惊喜“想不到你房间还挺整洁的哎”
“什么叫想不到……我看起来不是一个井井有条干净利落的人吗?”
玄七摇摇头“不太像”,一边看着屋内摆设,墙上一副边关山河图吸引了玄七目光“大野苍茫,遥空断雁,好生苍凉……你竟喜欢这样深沉的画作?”
“别误会,我这么潇洒倜傥的偏偏少年,喜欢的是那样的画”佰诗卢指指对面一副浣衣美人图“这是西衡画的,也都怪我太让人喜欢了些,非得送给我。如此可爱的我,也甚是苦恼的……”
“是厚颜无耻的你吧!”玄七收了声音又道“跟老头儿有的一拼。”
“老头儿是谁?”
“嗯……一个帅神仙”
“帅神仙。帅神仙好啊!同一类人,确实能比的。”佰诗卢笑。
玄七收回目光“西衡呢,他住哪里?”
“隔壁屋。”佰诗卢指指
“知道啦”玄七摆摆手,便要离开。
“哎!西衡可不吃这些,你要给他不如直接给我呢。”
玄七扶着门框回头道“我才不给他这些,我是还债去!”
“还债?什么还债?”佰诗卢忙问。
“走啦”玄七不理会佰诗卢的问题,去了西衡处。
外面的门关着,玄七敲敲门,里面传了声“进”。
玄七推门进去,首入眼睛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副青绿山水画,画的大概是凡间巴蜀一带的景象。右侧室门半掩着,玄七推开门来,不见有人。正纳闷着,却见西衡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裳,抬头见是玄七,便住了动作,“怎么是你?”
“你先将衣裳穿好吧”玄七别过身子看着窗外,和声道“我来不为别的,那日踩了你的鞋子,虽未踩坏,但还是赔一双给你吧,你也不用谢我。今日伤你眉毛,我着实是无心,你收下鞋子,咱们也算是两清了。以后便好生相处了。”
片刻无声,突然一声轻笑从西衡嘴里传来。玄七不解“有什么好笑的,我是真心跟你求和的。”
“求和”西衡重复一遍,慢慢移着步子“第一日便踩我两次,接着又故意偶遇,如今失手添火,又送来鞋子。你……”西衡逼近玄七,单手摁在门框,将玄七圈了起来,“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别有用心是什么心?”玄七转过身子正对西衡“我本怕你害羞,便转了身子。你既无碍,那我也不讲究这些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我给你送东西……”门外声音越来越近,步子突然顿住,声音戛然而止。
玄七淡定转头看着佰诗卢一脸惊愕。
“原、原来你说的还债是这个……哎呀!”佰诗卢捂脸“好害羞呀,好害羞呀!”说着便转身要跑,突然又想到什么,退了回来,站在室门外,胳膊小心越过玄七,将一个扇套放到了桌子上“诗夭小表妹给你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站住!”
“站住。”
两人异口同声。
玄七从西衡另一便侧身而出,将鞋子往桌上一放“总之我是真心来跟你道歉的,并不是要陷害你,接不接受随你。这个”玄七看一眼佰诗卢“你解决。”
佰诗卢看着玄七大步离开,摇着脑袋进了西衡卧房,看着西衡一脸八卦“哇,深藏不露啊,你不会已经……”
“想什么!”西衡抓过扇套,朝佰诗卢扔了过去。
佰诗卢一把接住,转个身坐了下来“你这衣衫半解的样子,亏是我进来了,要是别人,看你有几张嘴能说清”佰诗卢倚靠在桌子上,抓了一把坚果磕起来。
“你知道还乱说”西衡白了佰诗卢一眼,去了屏风后面。
“难得见你这样子嘛,乐呵乐呵咯。”佰诗卢叹口气,感叹道“看你平时跟个冷面菩萨似的,其实是真闷骚。可怜这些小姑娘单纯如斯,都被你蒙骗了。果然玄七还是个有骨气的,不错不错……”
西衡穿着衣服,想起刚才玄七那句“别有用心是什么心”,看她接口的快且自然,也不知道是真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个姑娘家,直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竟丝毫不知害臊,这样看倒也是厉害的了”屏风后传来西衡挖苦的声音。
“可这鞋子倒还挺工整的,手艺不错嘛”佰诗卢拿起瞧了瞧。
西衡从屏风后出来,“你若穿的进去,尽管拿去。”
“啊?”佰诗卢侧过鞋子,很是替玄七尴尬。“许是不知道你的尺寸,便……照着自己的做来了……”
“毫无诚意。”西衡斜睨鞋子一眼,“咱们走吧。”
“现在吗?会不会早了些?”佰诗卢看看日头。
“不早了,档案馆关的早。”
西衡跟佰诗卢到档案馆时,风潇泌已经在了。桐漓和有鹤正在忙忙碌碌的搬移各种盒子袋子。
“西衡来了,还带了个帮手?”桐漓看一眼佰诗卢。
佰诗卢一下子明白“没有我呀,西衡你又坑我。”
“来的正好。我正愁有鹤喊的人少了些”桐漓将一摞纸放在桌子上“档案馆陈年不清理,如今工程可是不小。风潇泌已经将架子做好分类了,你们就把资料整理一下,按着类别放上去就是。”
“这么点儿地儿,喊的人多了可还有下脚的地方”有鹤在纸堆里说道,将一摞资料举了上来“来,接着。”
五个人忙忙碌碌一下午,档案馆终于有了清晰可见的地板。
有鹤叉腰看着资料架子“终于快完事了,看来我是没喊错人,整理的不错。”
“是是是,”桐漓应和道,看了室内一圈,对着三人道“天色不早了,今日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咱们也走吧,明日再收拾。”有鹤道。
“不行,后天初测,明儿还要清点器材,设置观测点,来不及吧。”桐漓有些犹豫。
“没问题的,明天早些来就是了”有鹤伸了伸腰背“别跟夷林似的,成了个拼命三娘可不好。”
“你又乱说”桐漓小声嗔怪。
几人出了档案馆,到了学堂附近,三人跟有鹤桐漓告别,往住处走去。
“潇泌,你可真厉害,井井有条的,分的那么清楚”佰诗卢耐不住沉默,开口搭讪道。
风潇泌一笑“我也是从别处看来的”
“看你平时不声不语,我还以为你是爱吟诗弄月的,没想做起事来这么利落,真是小瞧了你。”佰诗卢道。
“什么小瞧不小瞧的,若只因我分了个类就让你大瞧了,那以后岂不是还有高看的地方?”风潇泌笑道。
“嘿嘿”佰诗卢不好意思笑了。
“什么时候去的”西衡突然问。
“与你们差不多,刚坐下没多久,你们便也来了。”
“哪有你这样问的”佰诗卢纠正道“应该说,今天辛苦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实在太不解风情。”
西衡向佰诗卢虚晃一脚,“你以为谁都吃你那套。”
“对姑娘家就是要柔声细语,难不成跟你一样训话似的?那不把人都吓跑了”佰诗卢驳道。
正到分路的园子,风潇泌微一欠头,跟二人告别。
佰诗卢停下跟西衡的争辩,招手道“潇泌再见,好好休息哦!”
说完甚是得意的看着西衡道“瞧见没,人家对我笑呢”
“对你笑和笑话你,不一样!”西衡悠悠说完,冲佰诗卢一笑,仰着脑袋背手走了。
佰诗卢气结,在后面喊到“你、你懂什么!呆头鹅。”
第二日上课,玄七特意采访了一下西衡,问他鞋子是否舒适。
不等西衡回答,佰诗卢已经在旁边开口“别说了玄七,很丢人的。”
“什么意思?”玄七不解。
“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西衡开口道。
玄七刚要发火,禺耒拖着步子进来了,便只气气瞪了西衡一眼,回头老实坐好了。
一堂课下来,心不在焉,只一等禺耒下课,便拉着令珠赶紧走了。并未听见禺耒所讲的关于明日初测的事情。
到了下午,玄七照常上课,见令珠不在房间,便自己走了。等到了教室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玄七虽有些纳闷,但也并未在意,趴在桌上等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半个身子麻的没有知觉。
看日头已经偏西,半个天空被染成了橙色。玄七再看教室空无一人,终于承认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便赶紧起身,打算回住处。
玄七一瘸一拐往外走,方出学堂,还没过院门,便听到有鹤的声音“玄七,这是怎么了?”
玄七转头看有鹤从藏书阁方向走过来,旁边还有西衡风潇泌二人。玄七有些尴尬“身子麻了。”
“不好好休息,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桌子上睡了一觉,压麻了身子……”
“教室?”有鹤有些吃惊。
“啊。”玄七不好意思应答。
有鹤明白,摇了摇扇子哼笑“又不好好听课。”又道“可知道明日初测?”
“知道”玄七眨了眨眼睛,看着有鹤一脸真诚。
有鹤忍笑点点头“好,知道就好。还算没误了正事。”有鹤抬头看看日头,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明日初测可是个体力活,特意给你们半天假期,是让你们养足精神,你倒休息成这幅样子了?罢了,你们两个扶她回去吧。辰时三刻,后山集合。别误了时辰。”
有鹤见玄七脚抓着地极力忍痒,忍了笑意,摇着扇子走了。
现下一活动,方才没知觉的半边身子活了起来,又麻又痒,旁的还好说,只是脚底板似有千百只虫子在咬,实在难以忍受。
玄七弯着腰一动不敢动,说话时也不敢随意,小心只让舌头活动,生怕带动其他肌肉“你们不必等我,先回去吧。”
“怎么,舌头也被咬了?”西衡故意道。
玄七没力气理会西衡,撑不住了,她好想躺在地上打个滚舒缓舒缓。
“潇泌,你带着他快回去吧。我谢谢你们了。”玄七声音颤着,似要哭出来。
西衡看的开心,“师兄说了,要我们扶你回去。”
“你!”一阵钻心的刺痒,玄七放轻了声音“当真不用了”
“别逗她了,这滋味儿可不好受”风潇泌向前一步,将掌心放在了玄七肩膀。
一阵暖流从身上流过,玄七忍不住舒了口气“好多了”。用力之后,一阵虚脱,玄七身子软了软。
风潇泌扶住玄七,“你长时间压住身子,回去莫再躺着,稍微活动活动。”
玄七点点头“谢谢你潇泌。”接着悠悠向西衡抬起了胳膊,眼睛看着前方“不是要扶我回去吗,走吧!”
令珠坐在房间,听外头的门开了,知是玄七来了,便赶紧出了房间,见西衡和风潇泌站在门外,有些惊异。
玄七对风潇泌道谢,又向西衡摆摆手“下去吧,衡儿。”说完赶紧关上了门,一吐舌头也不再看西衡是何反应。
“她们怎么来了?”令珠问道。
“凑巧,送我回来了。”
令珠点头,想起要说的事情,忙到“你快来,申屠给了些碧玉糕,特意给你留了,还热着呢。”
令珠向来最受欢迎,大家都很喜欢她,跟令珠在一处,玄七觉得很是自豪。“哇!令珠,最爱你了”玄七抱了抱令珠,迫不及待进了令珠屋子。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在后山口集合,由夷林带着来到了一处密林。
夷林将地图分给众人,又给了每人一个皮袋,嘱咐了好些“这是林子的地图,你们需要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穿出这片林子,到达图中的目的地,唯一出口就设在此处。这中间会有一些挑战,大家要记得切勿掉队,也千万要把持住自己,不要受迷雾影响迷失了心志,陷在林子里。一应器具都在昨天发下的皮袋中,危险时要利用好,如何使用昨天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此地的进出都是有时间限制的,门在正午会自动开放。大家需要在此之前到达目的地,过了时间就只能等到明天正午了。大家可听明白了?”
“师兄,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我会和师父以及其他两位师兄姐在场外观测,你们不要担心,精神集中一些,不会有大问题的。”
众人还是有些忐忑。
“记得,想着目的地,不要被外物所扰乱了。进去吧。”
夷林离开。西衡风潇泌率先进了林子,佰诗卢咋咋呼呼追上西衡,玄七令珠二人紧跟其后,其余人也都三三两两一起跟了上去。
刚进林子,环境还比较单一,大家顺着较宽的路往前走,走了一段时间,回头已经看不见入口。雾气渐渐多了起来,主路也已经分辨不出来。
后面突然“哎呦”一声,众人回头看,就见火舞倒在地上。身边的人赶忙将火舞扶了起来,关切的询问,火舞起身拍打怕打身上的落叶,笑着跟众人说“没关系,地上都是叶子,不疼的。”
“火舞,你手掌破了”岑溪月扶着火舞,指了指火舞的手掌,又赶忙翻皮袋,道“我帮你包一下”
火舞看向手掌,果见拇指下的小丘喇了好几道口子,微微有血渗出来。“不碍事的,咱们快走吧。”这林子生的怪异,火舞只觉处处都透着阴冷,便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摆了摆手,欲向前进。
可抬头时却发现已经失了方向。环顾四周,林木、树与树的间距几乎一模一样,已经不能辨别方向。其余众人也楞在了原地。
大家不敢轻易走动,就立于此地,细细观察出路。
玄七环视一周,却见左侧有一水潭,水边零零洒洒落了些黄绿相杂的叶子,潭水湛蓝晶亮,映出天上疏散的云彩,甚是好看。玄七此时抬头看一眼天,却见上空一片浓墨色看不见光亮。玄七惊异,半蹲到谭边,探头向潭里看去,却发现根本看不到滩底,水面像镜子似的,映出自己的一张脸,以及不知道哪里来的蓝色天空和零散的云彩。
玄七仿佛醒悟似的突然站了起来,围着谭边走来走去,看来看去。
“玄七,你在干什么?”令珠看向玄七。
玄七也不回应,继续探寻似的顶着潭水左右看寻。令珠见状,便走了过去,刚弯下腰,就听玄七高兴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出路了。”
众人一齐看向玄七。
“大家往这边走。”玄七抬步向前,却被令珠拉住了。
“玄七,真的可以吗?我们还是不要乱走吧。”申屠珑花有些害怕,声音微颤。
“逞什么能呀,别人没看出来就她看出来了,咱们还是别跟她走,走错了又不能怎么样她,白给我们添麻烦。”白落落不看玄七,只拉着火舞,用一种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跟火舞说。
玄七回头去看令珠,又听见众人相问,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回应。令珠本也有些犹豫,见玄七低头不语,就问“玄七,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答案就在这潭水里。林子里不见上空,潭水却可映出外面的天空,从水面看现在太阳在左上方,算时间现在不过早上过半,太阳在的方向应是东南方向,而出口在西北方,所以,就是这边。”玄七手指向前指去。
众人顺着玄七手指方向看去,又看看身后的潭水,仍是半信半疑的,也无人应声。玄七期待的等众人的反应。
“你怎知这潭水所现不是假的错的?现在上空一片漆黑,独它清澈明亮的在这里,岂不是怪异,又怎可凭这潭水随意定论。”
玄七听言,扯下了跟发带,伸直了手臂展示给众人看。淡蓝色的丝质发带随着微风轻飘。众人不明何意。风潇泌了然,却低头浅笑不语。
玄七看向潭水,潭水里的云彩疏散聚合之间早已移了位置,变换了形状。与手中飘扬的发带相映成趣。
有反应快的已经明白了玄七的意思,这风拂发带,云彩移动的方向又与发带飘的方向一致,既然如此,以潭里的太阳辩方位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片刻,西衡率先开了口“你带路。”
玄七看向西衡,见他神色淡定,似是相信自己,又看看令珠,见令珠也稳稳的点点头又拉住了自己的手。也不再看众人,就向前走去。
“大家在树上做好标记。”西衡大声向众人说道,接着给佰诗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跟上玄七。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地图上的第二个标记点。林中出现一片空地,几座木屋,断了的石桥随意的分布在这里。第二个标记点的出现让整体的气氛轻松了些,正当众人振奋精神开心的打量周遭一切时。风潇泌突然皱起了眉头,西衡很快也察觉到了什么,警惕起来。身边的佰诗卢感觉到西衡情绪的变化,就问他“怎么了?”西衡继续盯着四周丛林深处,只是雾气太大,依旧看不清什么,“你听。”
佰诗卢见西衡面色严肃,突然的有些紧张,探着耳朵也四处观察着,“听什么?”佰诗卢不解,他只听到了些“沙沙”声,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二人周围的人也受影响说话声小了些,看着西衡,不明所以,渐渐,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沙沙”声越来越大,制造者似乎已经放弃了克制自己,打算彻底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其余人也听到了此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众人看着四周缓缓露出嗜血的野兽,全都紧张起来,林子一下死寂,只有树叶被踩而出的“沙沙”声。众人脚步暗暗移动摆列阵法,悄默声的伸向皮袋准备武器。那野兽不待众人摆列完毕,却已猛然扑向前去,动作快速猛烈犹如迅雷,彷如一张大网四面八方齐齐向众人聚集,眨眼间已直直到了众人跟前。队伍一下子冲散。那野兽无甚计谋,三三两两的乱咬一气。
火舞手上带着伤口,血腥气一阵阵的发散,有些个儿小的不敢攻击厉害的,就齐向火舞追来,火舞寡难敌众腹背受敌,杀死了周遭几只灰狼后气还未喘,突觉后背生风,转头就瞧着一只猛狮扑向自己,硕大的身躯近在眼前,火舞一时直住了身体,竟不能动弹。说时迟那时快,玄七猛然冲过来推着火舞一下跳了出去,二人一远一近摔在地上。那虎狮落下擦着地出了几米远,转头盯着玄七就扑过来,玄七不及起身,眼看就要被扑住,赶紧的贴着地滚了几滚。
耳畔“啪”的一声。
玄七把手从头上放下来,就见那虎狮躺在自己身旁两米远的地方喘着粗气奄奄一息,身上裂了一道偌大的口子。玄七转头,瞧着风潇泌手执长鞭立在一旁,挥鞭的动作还没收起来。
“谢谢!”玄七尚有余惊,看着风潇泌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惊吓。
风潇泌过去扶起了玄七,火舞二人。走的时候又看了那狮子一眼,微微带着疑惑。在这林子里法术受限,她还没那么大力量可以一鞭打死一只虎狮。
虎狮脖颈处缓缓涌出鲜血。断桥后,西衡移开看向三人的目光将手中余下的几块石子丢了出去。
令珠站在西衡斜后方不远处,早已吓出一身冷汗,方才瞧着那虎狮扑向玄七,又不及赶过去帮她,从她那视角来看,她只当玄七已入了那虎狮的腹腔。现下终于回过了神,才听觉耳后似有动静,不及回头,早已被西衡揽肩转了几转,一只灰狼死死落地,令珠方看一眼西衡,西衡已经松手向前走了。
玄七得救后便四处寻找令珠,转了一圈才看见令珠背对断桥而立。低着脑袋呆呆的,也不动弹。玄七一下子担心起来,忙奔了过去,“令珠,你怎么样,可没事?”
玄七声音有些颤颤,围着令珠检查了一圈,见没什么伤口,才安下心来。玄七这才看向令珠的脸,却见令珠脸颊泛红,嘴角浅笑,失神想事情似的。玄七摇摇令珠,“令珠,你没事吧,怎么傻了?”
令珠看玄七一眼,笑笑“没事,走吧”
玄七见令珠回神,也不再问什么,二人便去找其他人了。
野兽已被尽数驱退,众人继续向前走。
令珠尚还有些恍惚,脑子空空,虽是四处观察游走,心里却是有些不在状态。走了没多久,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座宫殿,富丽堂皇。令珠一下被吸引,直直看着宫殿,突然,殿门打开,百级台阶之上一把鎏金白玉雕龙纹椅前直立了一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这人背对着令珠,但仅看其背影,也能让人猜想正面定是丰神俊朗的大好少年。令珠见那人缓缓转身,嘴角浅笑,向自己伸出了手,再低头看自己,早已是广袖高鬓锦罗玉衣。令珠不由得露出愉悦的笑容,轻轻捻了捻裙子,双手垂握于前,优雅端正的拾步向前走去。
玄七瞧着令珠仿佛入了魔怔的向前挺挺走去,对自己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心下又惊又疑,转身去看其他人,却见大家都一反常态,似入了某种境界中去。玄七有些焦急,摇晃着众人,却都无反应。佰诗卢站在那里“呵呵呵呵”的笑着,仿佛像个傻子。
“佰诗卢,不要笑了!”玄七一掌拍在佰诗卢后肩,佰诗卢一个趔趄向前冲了几步,打了个激灵便从虚境中跳了出来。佰诗卢楞楞的左看右看,终于反应过来,想起方才所见,心里尚还有些回味与遗憾。闭了闭眼,那人那事又现了出来。
玄七瞧着佰诗卢又要入虚境,赶紧的又给了他一巴掌,佰诗卢一个激灵又被打醒。此处雾气缥缥缈缈,不同于方才那般有沉重之感,玄七猜测许是这雾气能迷惑心神,就摇着还迷糊着的佰诗卢大声道“佰诗卢,你醒醒!赶紧出了这林子,不要被迷住了!喂!喂喂!”
佰诗卢半清醒着,胡乱点头“嗯——嗯——”的答应。玄七无奈,正不知道怎么办。就听“嗡——”的一声长鸣,声音撕扯破碎,瘆得玄七打了个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就瞧见西衡手里拿了个牛角似的东西,在佰诗卢耳旁呼呼的吹。
佰诗卢终于被吹醒,没有了再次迷糊过去的意思。
这袋子里的是摆设吗!”西衡将牛角扔给了玄七“这里离出口不远,我先将清醒的送过去,其他人交给你,别让他们乱跑迷失道路。”西衡顿了顿,又问“你可以吗?”
玄七心里仍是有些担忧,但还是点点头“可以的,你快去吧。”
西衡走后,玄七叫醒令珠又四处找其他的同伴,清醒了的人就四个五个的结伴回去了。
这牛角需要以法术激活使用,玄七虽省却了这一步,但吹动这牛角着实需费些力气,几次下来,已有些气力不足。
西衡返回来,找到玄七,此时玄七身边还跟着三个迷迷瞪瞪的。二人计算了一下,已经有十一个人到达出口位置了,还有一个人尚未找到。
玄七看了眼这半晕半醒的三人,拿着牛角猛向三人吹了一大口气,有些无力的对西衡道“你先带他们去出口吧”
西衡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玄七一眼,虽未开口,玄七却也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几分对自己能力的怀疑。玄七也不说话,朝着又要晕过去的三人深深看了一眼,西衡也不再耽误,交给了玄七一个哨子让她有危险便吹动它,然后就带着三人先行离开了。
玄七缓缓深吸一口气歇歇腹腔,飞到林子上空,找寻剩下的一人,在一处倒了的树旁发现了风潇泌安静的半坐在树干上。风潇泌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笑不似平常时的清冷温柔,就像婴儿一般,幸福安详,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让玄七不忍打扰到她。玄七轻轻的摇了摇她“潇泌……潇……”
风潇泌睁开了眼睛。玄七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风潇泌竟这么容易就醒了过来。
这林子尽头隔着围墙,围墙处只留一小门,进了小门有一方形场地,四周围了围墙,北面开了个几米高的铁门,就是出口。
场地中间有一陷进去的大土坑。二人赶到出口时,大家正靠着墙边在树下的平地上休息,三三两两的沿着墙围了一圈。风潇泌向玄七道了谢,去了一处人散的地方休息。今日的探险似乎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体会,众人看起来都有些疲乏,又似在回味方才所见所遇,一时都有些沉默。过了许久,才渐渐活跃起来。
御风跟竹西早在讨论方才虚境中见到的事物,竹西早一脸回味的跟周遭人描述“哎呀,那身材那穿戴,那小手勾着你脖子,尤其是一对胸脯又白又软,哎哟哟真是绝品……绝品……”御风听了,想起自己见到的,“嘿嘿”的笑了出来,暗自猜测比较了一下谁见到的美人更美,踱了几踱,想着方才那美人欲拒还迎的样子,就觉得论起风情手段来,自是自己哪一位最好,便又沉醉在方才的金帛珠玉长娇美人中了。
临近的几个女生见几个男生口无遮拦,羞恼着骂了几句,就躲远了自在悄悄说话去了。风潇泌任自摘采树上新发的嫩芽,听见了此话也没什么反应。
西衡本跟佰诗卢等几个男生坐在一处,不知什么时候移了位置,站到了风潇泌旁边,也佯装着逗弄起花草来。佰诗卢突然凑了过来,一拍西衡肩膀“哎,你见到的是什么?说来听听”
“并没什么”
“哎——”佰诗卢拖了长音,一脸奸笑的凑近西衡“说吧,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告诉旁人”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难道还非要见到些什么?”
“不说就不说,明明大家都进了虚境,你这么说可没意思”佰诗卢瘪了瘪嘴,见西衡不待搭理他,就又凑到其他人处了。
此时西衡却有些疑怪,心下自语:明明大家都入了虚境,怕是不见得如此。他一向觉得自己已是意志足够坚定,可方才还是恍惚片刻,费了好大心神才不至于沉溺其中。而玄七,她丝毫不费力气的保持清醒,到底是她心思单纯没有俗欲还是意志坚定如此根本不受扰乱,这让西衡心里有些在意,不过片刻也就消弭了。西衡借着赏玩枝叶暗瞧了风潇泌一眼,又赶紧的移开了目光,心里有些好奇猜测。
其实西衡本见风潇泌一人立于此,不想风潇泌看起来太孤单,才从男生堆里抽身出来,到这里凑个样子。他虽有一点小心思,却并没存着搭讪的心,只是怕风潇泌敏感觉得自己被孤立,因此特意的也让自己一人呆着。可现在西衡却觉得有些许紧张,于是定了定心,果然把余光收起来,故作专心的看着树上的小粉花去了。风潇泌在一旁并不怎样注意西衡,也许是不在意,她一边摘采嫩芽,一边想着的也是方才虚境所见,尽管那时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在里面多待片刻,直到玄七叫她才不舍的从里面走出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爷爷了,方才那样团圆欢乐的时光不知何时能再出现,一时有些落寞之感,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了,单单立着看向前方呆想。
另一边,令珠也在回想自己所见得,因此嘴上的话就少了些,不过在众人讨论之时问了问玄七,听玄七说自己未入虚境,惊讶了一下,也就不再言语,任故想自己的事情去了。玄七就在一旁,安静的听众人说话。
“玄七——玄七——”
玄七回头左顾右盼,却不见有人喊自己,但又听着声音,心下有些疑惑,只当自己幻听,也就没有理会。声音果真停了,但片刻之后,就又响起来了。
“玄七,到南边墙角的杂草丛来,玄七。”
声音一声一声,玄七疑惑着,还是按声音所说的,径直走向南墙角。墙角处杂草丛生,隐隐有水渗透,因此泥土软黏。玄七小心站在有草的地方,轻轻拨揽草丛,突然草丛中闪过一抹紫色,玄七找到草的界限,顺着猛力拨开,却见一方寸大小的死水谭穿墙延伸,墙跟处冒了几个泡,一只文鳐鱼钻了出来,额上一块三角形的紫色极为显眼。
“小紫!”玄七惊讶的叫了出来。
那文鳐鱼有些恐惧,轻轻摇着尾巴小声道“玄七,你救救我,带我出去好不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娘亲找了你很久。”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这里都是犯了错的恶兽,我身小力弱百年来就只敢蜗居此地苟且保命。玄七,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这文鳐鱼心里有些忐忑,林子里的都是犯了错的,私自放行若被人知道怕是也要受连累,可它日日恐惧,若非知道玄七定会来此地,它早就抛了此命了。它心里存着侥幸与希望,才支撑它呆到此时。
玄七回头看了看众人,又对文鳐鱼道“小紫,你可告诉我,你是犯了何事?”
“玄七,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日夜间我被几个孩子捉到,先前还只是玩弄,后来那孩子拿着刀子便要割我的翅膀,我躲闪挣扎时翅膀划伤了那孩子的眼睛,因是凡人,那守地的小仙急着揽功,不辩如何就将我捉了,后又送到此地……”文鳐鱼已是泪眼婆娑,它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只在心里企求。
玄七犹豫间往后一看,见大门已开,众人正往外走,令珠还在找自己。就赶紧伸了袖子,对文鳐鱼道“快来。”
那文鳐鱼惊喜感激,赶紧的跳进了玄七袖口。
其他人都已经出了大门,玄七小跑过去,临近大门,却瞥见西北面的墙边树下似站了个人,回头去看,见是西衡一手背在身后,略微仰头抚弄着树上的小粉花。玄七有觉纳闷又有些好笑,朝着西衡喊道“喂——可以走了。”说完笑着跑去找令珠去了。
西衡有些尴尬。他本不曾想着看花,谁知看着看着,竟真的看入迷了。“这花细看的确不错”,西衡看向大门一挑眉毛,吸气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大步离开了。
密闭的屋子内,三位监学从镜子前起身,禺耒大手一挥,镜子里的密林景象消失,成像出现的成了此屋之内的物件,以及四人的身形。有鹤和桐漓将自己记录的纸张整理整理一起交给夷林。夷林收拢好后,禺耒简单过目,三人又进行归档,事情方行完毕。
禺耒捋着胡子点头轻笑,有鹤似乎知道师父在想什么,扇子扇了扇,也带着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