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出去后,池非鱼越发觉得腿上狼咬的伤痛得厉害。这世界可没有什么狂犬疫苗,她要是得了狂犬病可怎么办!池非鱼苦着一张小脸,嘴唇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干裂发白,只能看着那血淋淋的口子发愁。
晗儿的爷爷和扶着太爷爷进屋来看她:“姑娘这伤不轻哪,是遇到了什么猛兽啊?”
池非鱼瘪了瘪嘴:“遇到了一群狼。”她特意加重了“一群”两个字。
“要不是小弟弟来得及时,我恐怕早已被狼撕碎了。谢谢你们救了我!”池非鱼惭愧自己竟忘记带银钱傍身,没有东西可以报答人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不如我帮你们家做些活儿,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吧!”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何况我那孙儿原本就力气大,虎狼都怕他,他虽年岁小但从小就懂事,凭着自己一身怪力能保护自己就日日去山上砍柴,去附近湘云镇上卖了补贴家用。”晗儿的爷爷说着抹了抹眼睛,“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们老头老汉,命苦啊!”
池非鱼心下了然,叹口气,竟然是个如此孤苦又坚强的孩子,难怪见了他总觉得他小小年纪一身刚强硬气,如今看来虽然与年龄不符但也情有可原了。
“药酒来了。”晗儿的父亲拿了药酒和干净布进来,不一会儿,晗儿端了一盆热水也进了屋。小小的人端着一大盆热水,虽然水不曾洒出一滴,但看了让人心生怜爱。
晗儿亲手给池非鱼擦拭了伤口,敷了药酒,在她腿上缠了好几圈纱布,对池非鱼道:“好了,这些天伤口不要沾水,这瓶药酒和这些纱布给你,每天记得换药。”
池非鱼甚是喜爱这小娃娃,伸手摸了摸小娃娃的发顶:“知道啦,小弟弟。”小娃娃身子一僵,脸色变了变,似是不太高兴:“不要摸我的头顶。”池非鱼乐了,捏了捏小娃娃的粉嫩脸蛋:“那好,姐姐不摸你的头顶。”
小娃娃当即黑了脸,甩开池非鱼的手,瞪了池非鱼一眼,然后憋红了脸出门去了。
他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似乎也愣住了,等他摔门出去后,竟齐齐地对视而低笑,还不忘跟池非鱼解释:“姑娘莫见怪,这孩子自小便是这样,不爱跟人亲近。”
这越发激起了池非鱼的小心思:那可不行,小孩子家家的,当然得学会跟别人亲近才可爱嘛!
池非鱼想起自己此行目的,赧然道:“我原本想去湘云镇的,可惜走的匆忙没有带银钱,没法住客栈,不知道可不可以在你们家住几日?等我伤好了我便出去赚钱去住客栈!”
好心的樵夫一家人应允了池非鱼的请求,还说住多久都没关系,全当是养伤了。只是那小娃娃出去之后,到傍晚才回来,手里提了几串带着血的狼肉:“今晚晚饭有着落了。”
得知池非鱼要久住,小娃娃不太高兴:“你住在我们家可以,但我不爱跟父亲他们挤一张床睡,你自己打地铺吧。”看来还在为刚才池非鱼捏脸一事生气呢。池非鱼赔笑道:“我只是借宿,又不是客人,打地铺便是,不打紧不打紧。”
狼肉炖烂了居然也好吃得紧,但池非鱼不愿多吃嗟来之食,只吃了几筷子便称饱了。
饭后,小娃娃瞥池非鱼一眼:“你既然吃了我家的饭,这碗筷什么的,就交给你洗了吧。”池非鱼瞪大了眼睛,居然还要她洗碗筷?
虽然有些气闷,但住在别人家哪有那么自由,何况别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多做些事也是应该的。池非鱼说了声“好”,便乖顺地按照小娃娃的吩咐去小溪边洗碗筷了。
天气渐冷,溪水冰冷刺骨,洗完碗筷双手已经冻得通红,还得拖着一条被狼咬过的腿走回去。这个小娃娃,真是不好惹。
远远看过去,小娃娃坐在门前,似是在等她回来,池非鱼心里的怨气立刻被欣喜取代,她拖着一条伤腿快跑几步来到小娃娃跟前,欢喜地问:“小弟弟是在等我吗?”
小娃娃没好气地抬头看她一眼,起身进了屋:“洗个碗也能这样慢,我等着你回来赶紧关门呢,天都黑了。”池非鱼被浇了一盆冷水,只好进了屋子,看着小娃娃把屋门的门栓拴好。
“小弟弟,我今晚能睡哪里呀?”她搓搓冻得通红的手期待地问,没准能跟小娃娃睡一个屋,跟他聊聊天说说话呢。
“就这里了。”小娃娃指了指底下,池非鱼嘴巴瘪了瘪,还真让她睡堂屋啊!
池非鱼接过小娃娃丢给她的一床被褥,在堂屋打了地铺睡下,小娃娃回屋前还不忘瞪她一眼,一字一句说:“你听好了,叫我‘晗哥儿’,不准叫我‘小弟弟’什么的。”
这小娃娃气性还真大,池非鱼心里嘟哝了句,便将就着睡了。这一日过得甚是艰辛,她很快便入了梦乡。梦里她被一群狼追着,衣裙都被狼撕扯烂了,突然一个人如救世天神般从天而降,身周仙气袅袅,那人来到她面前,挥散了四周的饿狼,半蹲下来看她。池非鱼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脸寒气的风寒朔!吓得连退数步,风寒朔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徒儿,让为师好找啊!”池非鱼一个激灵惊醒了,风寒朔那张冰块脸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因她心里害怕男主,连做梦梦到他都是那样凶巴巴要吃了她一样。
小娃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懒虫,鸡鸣三遍了,怎么还不起来?”定了定神,池非鱼才看到小娃娃一手拿了镰刀,一手拖着几乎有他一人高的箩筐,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池非鱼连忙摸摸自己脸上有没有睡觉时流的口水,脸上干干净净的。“晗哥儿这么早就要去上山砍柴吗?”
小娃娃瞥她一眼:“不多砍些柴,怎么养家里多余的人呢?”池非鱼气极而笑:“你放心好了,等我伤口结了痂,我就跟你一道上山砍柴,我池……我晨露说到做到!”
“原来你叫晨露,我看还是叫你小露珠得了,你这伤势,还是多养些日子吧,一个女人而已,我还是养得起的。”小娃娃趁池非鱼还坐在床铺上,拍拍她的发顶,便背起箩筐出门了。
池非鱼摸摸发顶,这小屁孩,不就是昨天摸了他的头嘛!但想到那句“一个女人而已,我还是养得起的”,从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嘴里说出来,可爱得紧哪。
池非鱼就在樵夫家养了半个月的时间,每日为樵夫家做饭,小娃娃为方便她洗碗,用竹子引了一条山泉下来,省得她“再拖着伤腿跑来跑去,伤好不了,只能多吃好几天白饭”。池非鱼习惯了小娃娃的毒舌,反倒越发觉得小娃娃心地善良又惹人怜爱,便任由他指使差遣、让她干这干那。小娃娃嘴里嫌弃她吃白饭、不停让她干活,倒是从没让她做什么重活,喂兔子、喂鸡、种菜这样的闲活都扔给了她。
半个月后,池非鱼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央求小娃娃带她一起上山砍柴去。
小娃娃撇撇嘴:“既然你觉得自己伤好了,那你跟我一起上山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总之紧紧跟在我身后,别被狼叼走就行。”
“是是是,小露珠一定跟在晗哥儿身后,晗哥儿一定会保护我的,我怎么会被狼叼走呢?”池非鱼一面给晗儿捏着肩膀,一面讨好地哄他开心。晗哥儿闭着眼睛很是受用:“算你识相,行,明天就跟我一起去砍柴吧。”
这几日池非鱼都狗腿得很,晗儿一回来她就给他锤腿捏肩膀地伺候他,把新摘的果子洗干净递到他嘴边喂他,把小娃娃哄得心里甚是熨帖。
晗儿闭着眼睛享受池非鱼的伺候,突然天边传来一声贯彻山谷的鸟鸣。晗儿睁开眼睛,冲到屋外,池非鱼也跟了出去。天空中似有一只青鸟飞过来,落在了林子里,引得林子里鸟雀沸腾。
“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晗儿丢下一句话,便奔了出去往山上跑去了,竟是连一把镰刀都没有带上。
晗儿的父亲早出晚归,是一个伐木人,晗儿的爷爷白日里也去湘云镇上贩卖鸡蛋,只有晗儿的太爷爷每日在家看家。此时他父亲和爷爷都尚未回家,天色眼看着就暗了,晗儿还一个人上山去,池非鱼放心不下,去屋里跟太爷爷说了声,便提上一把镰刀,沿着晗儿的方向追进了林子里。
晗儿的太爷爷追了出来,但池非鱼已经钻进了林子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