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
“啊?”谢君予本能地应了一声,摆摆手道,“哦,不用客气……”
晕,接什么话啊,这下想装睡也不行了。
她只好把歪向一边的身体挪了回来。
刚好遇到一个红灯,何之林停下车,接着转过头看她。
谢君予顿时一紧张,条件反射似的把脸转向窗外。
“安全带。”
“啊?哦,对不起。”谢君予急忙扣上安全带,结果太紧张,手忙脚乱了弄了半天才扣上。
……
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你是多没出息啊。
谢君予正暗自懊恼,却听何之林低沉着声音说:“我妈妈……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这个也要多谢你。”
谢君予不可思议地看向何之林,忍不住重复道:“你爸爸去世了!”
何之林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的手肘撑着车窗,手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沉默了良久。
红灯过去了,车子再次启动,微凉夜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我父亲去世没多久,她就开始生病,时好时坏,前些日子,记忆力越来越差,突然间就记不得这些年的事情了。”
谢君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睡梦中的何夫人歪着脑袋,嘴角犹自挂着笑,大概是梦到了往昔甜蜜的时光。
可是何夫人年纪还不大啊,难道余生都要这样糊里糊涂的度过吗?
谢君予心里挺难受的,忍不住问:“这个病治得好吗?”
何之林没有说话,用沉默告诉了谢君予答案。
想起刚才在餐桌上光彩动人的何夫人,可想她没生病前,是何等顾盼生姿、优雅迷人,可是她先生一走,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没有阳光和水滋养的花朵,即使开得再好,也只好慢慢萎谢了。
她觉得鼻子酸酸的,“你父母一定很相爱吧,就是因为太在意彼此,所以一方的离开,另一方才会这么难以接受。”
何之林动了动嘴角,却什么也没说。
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何家的人早就在宅邸外等候多时,一见到何之霖的车子驶入大门,立刻围了上来。
何之林对谢君予嘱咐了句,“你等一下。”
然后从驾驶座上下来,刚打开后车门,何夫人就醒了。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姨急得一脑门虚汗,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扒拉开其他人冲到何夫人面前,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吓死我了……”
何之林立刻出声阻止:“吴婶!”
吓得吴婶立刻把话噎了回去,脚一发颤,还差点摔倒。
何夫人不满地瞪了一眼何之林,“吴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你这是干什么!”然后又劝慰吴婶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往常这个时候都睡着了呀。”接着抬头看见面色尴尬的众人,不解地问:“这是?”
何之林咳嗽了两声,“妈,你别管她们了,喝了这么多酒,你不头疼啊?”
何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老了老了,这才喝了几杯。”
何之林把何夫人哄了进去,没过多久,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跑过来,请谢君予务必去宅邸里坐一会儿。
谢君予推辞不过,只好让管家把她带到二楼的会客室,可何之林却不在,管家请她稍等,说是主人安顿好夫人后就过来。
谢君予摸摸鼻子,独自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
这是一间法式乡村风格的房间,四处还摆放了娇嫩的鲜花,一看就知道是常换常新;屋里的家具和陈设带着温润的生活气息,一张大型的边柜上摆放着许多尺寸不一的照片,谢君予好奇地走上去细看。
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合照的,也有单人照的,新旧程度不一,显然是何家的家庭相片嘛。
然后她就想到了何之林和路之涣还是亲戚,说不定哪张照片上就有路之涣呢,即便这位总裁号称自己从来不拍照,可总不能连幼时的照片都没有吧。
谢君予想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致,一张一张仔细地看过去,然后就被其中一张老照片吸引住了。
这是一张老式的结婚照,一对新人打扮的男女站立在中央,他们下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两人身边各自站着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
谢君予忍不住把相框拿了起来,仔细地打量这对新人。
新郎风华正茂,眉目清朗,身材挺拔修长,梳着当年流行的大背头,一副翩翩的佳公子派头,果然跟何之林有五分相似。
新娘身材高挑丰满,身着华贵的结婚礼服,更加衬托得她光彩动人,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朝气,依稀可见何夫人现在的轮廓。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活力四射的大美人,三十多年后,会是现在这种弱不胜衣的样子呢。
可最夺人眼光的却是坐在正中央的中年男子,谢君予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不禁感慨这家人的好基因,难怪路之涣这么帅气!正浮想联翩呢,忽地听到身后一声咳嗽。
即使不用转身,也知道来的人是何之林。
她尴尬地放下相框,不大好意思地转过身对他说:“何阿姨年轻的时候好漂亮啊,哦,还有,那个,令尊也很帅啊!”
何之林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笑了一下。
他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简简单单的一件白色衬衣,衬得他的眉眼越发隽永清冽,似乎刚才的那些仓促和着急都是无迹可寻的幻象,何之林永远都是优雅得体得无可挑剔。
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一张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很有风度的请谢君予坐下。
谢君予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对面,可何之林却没有开口说话,仿佛还在考虑措辞,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从两个人的沉默中溜走。
这是要唱哪住出啊?她刚才没做什么失礼的是啊,应该没有吧?
谢君予不由地紧张起来,小腰挺得更直了,双手不安地放在腿上,态度严肃且郑重,不知不觉地摆出了一副参加面试的姿态。
何之林似乎被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谢小姐这次来乾市,怎么没和Lucas一起?”
谢君予叹了口气,“他今天都在开会呢,他呀,总是很忙的。”
咳,等等,这话怎么这么像何夫人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