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欢与土狼都是一惊,失声而呼,周大仙皱起眉头,叹息一声,低声道:“烈阳洪也去了吗?可惜了。”
血嗜漠然,周大仙微微合眼,随后神色如常,道:“难怪你面有伤痛之色,只是生离死别,乃是人之常情,无人可免,你本非凡俗之人,又何必沉迷其中?”
血嗜面上痛楚之色更重,道:“可是他们二人故去,实与我有脱不去的干系!”
周大仙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师父师娘过世之时,可有怨恨于你?”
血嗜的头缓缓垂下,半晌之后缓缓道:“没有,恩师与师娘对我恩重如山,直到临终前,仍记挂于我,将我这不肖不孝弟子收归门下……”话说到后面,已是微带哽咽了。
旁边的小欢看着血嗜的样子,不知不觉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周大仙微微一笑,眼中淡淡精光流转,似跳出了这凡俗世间,看透了这世情,道:“那我再问你,你师父师娘过世之时,可有什么悔恨之意吗?”
血嗜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周大仙微笑道:“那便是了,你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死而无憾,岂非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血嗜抬头向周大仙看去,嘴唇微动,神情迷惘。
入夜,从阳湖城头上向城内望去,万家灯火虽然是说不上了,但星星点点的光亮,仍然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对于血嗜来说,或者正是他最为陌生的所在了吧?
他默默凝望着那一片灯火,然后转过了身子.并不高大也不坚固的城墙上,此刻空无一人。萧瑟的晚风从阳湖城外空旷的原野上吹了过来,掠过城头那些在妖兽浩劫中伤害累累的城墙,吹在他和周大仙的身上。
不知为何,小欢和土狼没有在这里,只有周大仙和血嗜在这个夜晚时分,站在了阳湖城头。不过周大仙看来泰然自若,手中兀自拿着那一跟!“仙人指路!”的竹竿布幔,另一只手上则多了一只酒壶,此刻正饮下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好酒啊!”他略带着几分笑意,然后对血嗜道:“这酒还有些温热,你要不要来一口?”
血嗜默默摇了摇头,道:“前辈你自己喝吧。”
周大仙嘿嘿笑了一声,又自顾自仰喝了一口。只是这一口下去之后,他摇了摇酒壶,顺手就将这酒壶丢下了城墙。看来方才这酒壶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口美酒,大概是心中过意不去,这才问了问血嗜。
这一晚,月明星稀,月光如水,僻静的城墙之上被月光照得颇为光亮,周大仙喝了酒之后,便仰首望天,怔怔出神,一时没有话说了。血嗜缓步走到城墙边上,目光随即落在了城砖上的某处,那里有熟道深深的爪痕,爪痕的附近,是更多的爪痕密布在那一片砖墙上.
触目惊心!
“那些都是浩劫之中,无数妖兽留下的。”周大仙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淡淡的道。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所在的城墙之上,这个游戏人间的老者似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戏谑,反是看者血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悲天悯人。
血嗜伸出手,从这些深深的爪痕中轻轻抚摩过去,从指尖传来的,是粗糙的砖墙硬涩的感觉,却不知有多少冤魂,曾在这些爪痕中呼号。
他沉没了许久,道:“当初阳湖城里无辜的百姓死了很多吗?”
周大仙叹了口气,走到城墙边上,向下望去,在他眼眸之中,映着城中的灯火很多,虽然有许多百姓已经提早向北逃亡,但至少也有五成的阳湖城百姓,无辜丧生,死在那些妖兽的手里。
血嗜看向周大仙,忽然道:“前辈,你说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那一个不是在这世上好好活着,不说是全部,但至少九成九的百姓,他们都是人畜无害的吧,可是为什么却有这飞来横祸?而如他们一般的人生,却又所为何来?”
周大仙看着血嗜,手扶着城墙,道:“你今日能站在这里,而那些百姓无辜丧命,我来问你,你以为是何缘故?”
血嗜默然许久,道:“我与他们不同,我修习道法,便是妖兽来了,亦可躲过。”
周大仙点头道:“便是如此,你看就如金蝉寺佛门所言之众生平等,变是这个意思。其实按佛门所言,何止是人类,便是蝼蚁猛兽,也与我等不分彼此的。”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又道:“只是,这人世间,又岂能是区区一种可以看清的?你身具大神通,有大法力,便可以绝境逢生,便可以超脱于凡俗众生之上,是以说众生原是平等,但细微之处,却从未平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