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虽然慢了下来,众人的衣裳却还是不停地在风中摇晃。
盖聂走上前去,只觉得满脑中装的都是疑问,几乎忍不住要问守坛老鬼几句。
他没有停止这种念头,他不愿把精力浪费在死人的事上。
事情终究还是要正面解决。
守坛老鬼看见他走过来,目光又转到他的身上。
“小子,你也是来要人的么?”守坛老鬼突然问道。
盖聂停下脚步,微笑道:“可以说是吧!但晚辈和他们不一样。”
“抢人就抢人,能有什么区别?”守坛老鬼怒斥道。
盖聂继续微笑着,经过尉迟叔的身前时,两名巨河帮弟子,突然跳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找事的人,人我们是要定了!你算哪根葱?”尉迟叔道。
盖聂目望前方,连看都不看尉迟叔。
“小子!尉迟大爷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尉迟叔喝道。
盖聂微微一笑,道:“字我倒也认得几个,话我却听不进去。”
尉迟叔怔了怔,还没有会过意来,盖聂已从他的面前走过去。
两名巨河帮弟子抽出兵器,朝着盖聂的肩头便是连砍,连砍数下,都砍中了空气。
盖聂身子一倾,竟神出鬼没地绕到了两名巨河帮弟子的身后。
盖聂回头一笑,但见阻拦他的那两名巨河帮弟子撞在一起,瘫软在地,连兵器都抬不起。
“废物!”尉迟叔又怒又惊,抡起大铁锤,向盖聂窜来。
这一锤子要是锤中了盖聂的天灵盖,必定头骨碎裂,不死也废。
铁锤一出,杀气立即便到。
尉迟叔前一刻还是盛气凌人,转瞬间脸色又变了。
原本他还想笑,却已笑不出来。
——盖聂身子又是一倾,人几乎贴在地面,忽地弹了起来。
这一弹,不带任何招式,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带起疾风,把尉迟叔连人带锤,震飞到三丈之外。
咯噔!臀骨断裂声——配上尉迟叔难以描述的表情。
众人哗然一片。
未等巨河帮的弟子将其扶起,尉迟叔自己先爬了起来。
不服输是江湖人的气概!
哪料到臀骨断裂,让他再也无法站起来!
轰!尉迟叔双腿一软,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疼死你尉迟爷爷了!”
他的铁锤落地,锤柄击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种闷,就跟尉迟叔现在的心情一样,恼怒、郁闷、不甘!
荆轲却忍不住问道:“尉迟孙子,你服气吗?”
“你骂我什么呢?”尉迟叔趴在地上,暴跳如雷,却跳不起来。
“叫你孙子呢!”荆轲把剑抱在胸前,幸灾乐祸道。
“好呀!老鬼,要死了!你居然勾结秦人欺负我们!”尉迟叔气急败坏道。
“喂,你嚷什么呢,搞清楚状况好不好?”荆轲沉下脸。
“我看你两个就不像好人,该不会是秦国派来的奸细吧?”尉迟叔道。
“赤焰帮的人听着,茅老二已给人活活打死了,打死他的就是这两个秦国人!”尉迟叔大声道。
尉迟叔的栽赃,盖聂显然是不在意的。
荆轲却不一样,他忍不了,除了栽赃,他更忍不了——秦国人的身份。
“你栽赃就好好栽赃,说我打死茅时通可以,却不可以说我是秦国人。”荆轲道。
“你、你真不是?”尉迟叔迟疑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盖聂,问道:“你呢?”
这个问题,盖聂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哪国人?
万叶山庄在秦国境内,在盖聂的印象中,自然是要跟从义父归属秦人。
盖聂没有回答尉迟叔。
尉迟叔急了,指着盖聂道:“被我说中了吧,这个人一定是秦国派来的奸细!你看他不语,这不是承认是什么?”
“秦国人?”守坛老鬼的脸色顿变,身子一晃,已来到盖聂的身前。
“这里的规矩,不欢迎秦国人!”
盖聂知道,这是囚坛的规矩,也是六国之境的规矩,无论谁都不能改变。
说到秦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盖聂的身上。
糟了!盖聂的目光向四面缓缓地移动,他想极力看清每个人的表情。
他跟前的这些人,听起他是秦国人,脸上无不充满了怒容。
灯火越来越亮,不知谁放了一束烟火,烟火窜入空中,爆炸成花,照亮了囚坛。
盖聂清楚,自己的麻烦大了!这是八大派联络的信号烟。
这些人必定是听到自己是秦人,正在召集人马往这边对付。
过了一会,附近响起了哨声,果然,又有两队人马朝这边赶来。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守坛老鬼的神情凝重,显然是不待见秦国人。
一个高大威猛的胖老头到了!
一身朴素的衣裳,衣裳上打了几十个补丁。
——看模样,倒像个资深的叫花子。
世上什么样的叫花子最特别?盖聂也猜到了,必是神丐帮的人。
这个胖老头又是什么身份?从他衣上补丁数看,在帮中的身份绝不低于第三把手。
胖老头一出现,盖聂就一直盯着他,心里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却又不认识。
神丐帮的人来了,胖老头坐在轮椅之上,被帮中弟子推进人群之中,够资格在这里有座位的人并不多。
但这个胖老头却可以,因为他的腿是废的。
怎么废掉的?这些人中,很多是已死过一次又活下来的。
三十年前,那一指剑气震断他双腿筋脉之时,胖老头就已经死过一次。
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腿废了,就等于死了,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不是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