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话说错惹了他不痛快，咽口唾沫越发小心道：“那个，是这样的谢大夫，我这儿有副药方，想请您老赏脸瞧上一瞧，不知道……您老方不方便？”
药方？
姓谢的老头儿闻听此言，眯起眼睛，阴郁的目光从王蓉面上挪到她手里的药方上。
自打那件事之后，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无人再敢找他看病，以至于他一身医术无施展之处，只能关起门来，偷偷在家鼓捣草药。过去的那身本事倒是许久未曾捡起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厉害。
话说这个小丫头还挺有胆子，竟然敢来求他。
老头儿想了一想，转身走向院中，低哑的嗓音沉沉道：“进来吧。”
王蓉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只觉心中犹如一块大石头落地。
不是她说，这老头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活像是……像是盯上猎物的老狼一般，阴森森的，还带着股不堪年老的怨气和丧气，瞅人一眼就叫人浑身发冷。
王蓉终于明白这偌大的镇子，为什么他偏要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了，想来平时大概没人愿意同他来往吧。
定了定心神，王蓉给自己壮了下胆，方才跟在谢老头身后进了院子。
刚一进去，一股扑鼻的酸臭味熏得王蓉本能地捂上了鼻子。
四下打量一圈，院子倒是很宽敞，就是不知道多久未曾打扫过，灶台上还有磨台上积了厚厚一层土，角落里面还堆放着一些没有用的破烂，有破了洞的锅碗瓢盆，散了架的木推车还有一些破旧的麻袋，年代久远，上面除了灰尘就是砂砾，有些上头还覆盖着蜘蛛网。
院子中央晾了几件男式外衣，看那式样像是许多年前的了，布料都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上面还打着不少补丁，可见那件事过后，谢老头的日子并不怎么太好过。
谢老头一路领着她绕过前头的堂屋，进了后院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内。
王蓉跟着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探着脑袋想看看屋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周围一片乌漆嘛黑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令她不由想起电视剧里面那些摆放着可怕刑具的小黑屋。
这老头该不能是事业失意，受大了刺激，所以心理变态了吧？
王蓉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砰直跳，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了。
算了，豁出去了，她好歹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呢，还怕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不成？他要是敢对她心怀不轨，她就直接卸他一条胳膊，再把他吊到院子里面的晾衣绳上，看他还敢不敢！
这样想着，她大着胆子跟了进去，不想她前脚敢跨进去，后脚谢老头就拉开了遮挡在四周的黑色布帘，阳光猛地照射进来，刺得王蓉眼睛一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她稍微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尝试着睁开眼，这才看清，屋子里面摆放的都是各种新鲜药草和晒干的药材，桌上，架子上甚至地上，就包括王蓉现在站的这块地方，四周也都摆满了草药，密密麻麻的一片，几乎已经无处下脚了。
怪不得她刚才屋门一打开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她还以为是这老头身体不好在喝药呢，原来是因为这些药草。
“说吧，是什么样的药方？”简单将桌子上收拾出一块空地儿来之后，谢老头扶着桌边坐下来道。
王蓉绕开地上的那些草药，走过去道：“是一副伤药的药方。”
伤药药方？
谢老头本来还有点兴致，一听这个，兴致却是全掉落光了。
伤药是所有药当中最简单，最好调配的，伤药药方有什么好看的？
见谢老头似乎不太感兴趣，王蓉拿出药方，主动递过去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伤药，我保证谢大夫看过之后，一定会有兴趣的，您为何不先看看再说呢？”
谢老头闻言转头看了她手上的药方一眼。
既然求到他门上，就是相信他的能力，这么多年了，他还以为相信他的人早就已经死光了呢，却未想到她一个小丫头倒是还有眼光。
能专门找到这里来，想必这张药方对她十分重要。
罢了，不过一张药方而已，帮她个小忙也无妨。
“拿过来吧。”谢老头架子还挺大，明明药方就在眼前，他偏不伸手去取，而是要王蓉展好摆到他面前。
从来本事大的人脾气也大，只要他能帮上自己的忙，王蓉倒是不在乎这点小事，便将药方展开放到他面前。
谢老头先是大概扫了一眼，在看到药方最后的写着“三七”两个字时，眉头不由皱到了一起，随即怒从心起，重重一拍桌道：“荒唐！这药方究竟是何人所写，简直胡闹，乳香与川芎皆为活血之物，同三七合用，岂不药性相冲！”
嗯，和小林子的说法一样。
王蓉假装没有看到他阴晴不定的脸色，从善如流道：“所以我才要来找谢大夫您啊，您本事大，医术也高，想必这点小困难对您来说应当算不上什么吧？所以啊，我希望您能帮我，按照这副药方，配置出新的伤药来。”
王蓉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目的，谢老头听后却一口回绝道：“不可能！”
他虽与外面那些大夫不一样，喜欢剑走偏锋，研究一些有的没的奇奇怪怪的配药之法，但既是配药，便要遵循基本的药理，相冲之物怎么可能一起入药？
这纯粹是瞎搞！
“怎么了谢大夫，该不会您是怕了吧？”既然好好说不听，那王蓉就只能使出老套的激将法了。
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谢老头听到立马眼睛一瞪道：“谁怕了！”别的不敢说，论医术，他还没有怕过谁。
要不是当年那家人故意诬陷他的药吃死了人，还买通县官伪造证据定了他的罪，以他的本事，如今也该是闻声在外，数一数二的名医了，哪用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王蓉故意挑衅地笑道：“既然不怕，那您为何不敢一试？”
谢老头这时候也返过味儿来了，调整了下情绪，镇定道：“小丫头，你想激我？你看我老头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吗？”
当然是了，刚才他不就上当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