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摆好浴桶，调好水温，又备上一块新的香胰子，做完这些后，两个小丫头转过头来便伸手要给王蓉解衣裳。
王蓉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别，还是我自己来吧。”洗澡这么点小事，还需要人伺候？她又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可不习惯这个。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她们进欧阳府也有些年头了，说是老人算不上，但前前后后好歹也伺候过几位小姐夫人，还真是头一回见王蓉这样。
别的主子都是玩命使唤她们，她却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好像生怕麻烦到她们一样。
“你们出去吧，等下我洗好了再叫你们。”其实王蓉不是怕麻烦她们，她就是不习惯，平时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都是她自己来，现在猛地一下别人都帮她包办了，她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说白了，就是个劳碌命，天生过不了那些大小姐们的悠哉日子。
雪儿比霜儿小上一岁，平时什么事她也都听霜儿的，如今王蓉这样，她心头也没了主意，下意识看向霜儿。
霜儿见识过王蓉的脾气，这回学乖了，将雪儿拉到自己身后，微垂下头道：“那好，奴婢们就在门口守着，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王蓉连点好几下头将她们送走。
房门关上，她总算长长松了口气。脱下身上抖一抖可以掉一斤土的棉袄，王蓉打散头发，将身体浸泡在热水当中。
水汽氤氲，连日奔波的疲乏终于得到了缓解，冰凉的手脚也重新回暖，王蓉靠在桶边，看着不断升腾的蒸汽将眼前一起景物不断模糊，精神刚稍稍有所放松，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了上来。
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想要驱散困意，奈何眼皮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尔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擦黑。
王蓉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床上，身上穿着一件陌生的衣服，这时正好霜儿从厨房端了晚上的饭菜回来，见到她起身，忙放下手里东西，去打了条湿帕子递给她道：“姑娘起来了？快擦把脸精神精神吧？”
刚睡醒，王蓉脑袋还是懵的，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而后便准备下床溜达溜达，霜儿蹲下来帮她穿好鞋，想要去扶她，王蓉无奈发笑道：“我既不是老太太，又不是林黛玉，还不至于走哪儿都需要人搀着吧？”
霜儿这才发觉自己有点过分小心了，便退到一边，让王蓉自己走。
歇了个长长的午觉，王蓉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她先到院子里面简单溜达了一圈，虽已是冬天，但第一场雪还没有下，暂时感觉不到特别冻人的寒意。
不过霜儿还是担心她会着凉，回屋找了个狐狸毛滚边的白色披风给她披上。
王蓉正想问这事呢。
“这些衣服是你们给我换的？”
霜儿帮她系好胸前的绑带，小脸上有那么一丝犹豫道：“奴婢们进去的时候姑娘睡的正香，奴婢怕打扰您休息，就没有叫醒您，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奴婢们自作主张就好。”
说来也是逗乐，她和雪儿在门口守了大半个时辰都没见王蓉洗完，就过去叫门，谁知道敲了半天都没人应，她们还以为王蓉出了什么事，急慌慌地撞开门进去一看，王蓉正靠在浴桶上流着口水睡的正香。
她们还从没见过有谁洗着洗着澡，直接在浴桶里睡过去的。
这大冷的天，府里分给各院的炭火也都还没有派下来，她就这么泡在冷水里睡，万一冻病了，她们可担待不起，就赶紧将王蓉抱了出来，帮她擦干身子，又换了干净衣服。
“你们又没做错，我怪你们干啥。”王蓉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怕她着凉，给她换衣服，为了让她好好睡一觉，所以没有叫醒她，她们明明做的都是对得事，怎么弄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上来就先请罪，欧阳家的下人都这么谨小慎微的吗？
想到她以后天天要跟她们待在一块，朝夕相处，一股莫名的心累涌了上来。
王蓉在内心安慰了自己一下，回头看了下自己身后的披风，又问道：“这些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她虽然没有穿过真的皮草，但还是识货的，这可不是人造毛，是真的白狐狸毛，包括她身上这件天青色的长裙，可都不是她带来的。
霜儿跟在她身后，低眉颔首道：“奴婢正想跟您说这个事呢，姑娘入府前，大公子便特意命府上的裁缝为姑娘裁制了几件新衣，下午刚刚送来。因姑娘还睡着，奴婢就先帮您收进柜子里了。如今姑娘既然醒了，要不要去过过目，看喜不喜欢，合不合身，要是觉得不好的话，就送回去让他们重新再给您做。”
新衣服？
王蓉心头微动，不动声色道：“走，去看看。”说着，转身原路返回。
回到屋内，霜儿叫雪儿暂时将饭菜收到一边，去旁边的衣柜里面将下午郑大管家亲自送来的那几身新衣服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展开摊在床上，方便王蓉查看。
王蓉大概扫了一眼，都是电视剧里面那些大家闺秀或者娇贵小姐们喜欢穿的样式，红黄蓝绿各种颜色，清新的淡雅的，妖艳的略带俗气的，应有尽有。
王蓉伸手挑出几件：“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回头都叫人送回去吧，剩下这几件可以留下。”之后王蓉在外边走动，总要有几身称头的行头才行。
要不然，那些以貌取人见钱眼开的达官显贵，谁会愿意搭理她？
“姑娘真是有眼光，我也觉得这几件不怎么好看。”雪儿看到她们在挑衣裳，也跟着凑了过来。
雪儿这丫头还是比霜儿活泼一些的。
霜儿将王蓉挑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叠好，让雪儿留下来伺候王蓉用饭，她去把这些衣服送回去，结果人还没有出门口，郑大管家倒先上门了。
“呦，姑娘吃着呢。”郑大管家一进来，正好看见王蓉在帮着雪儿一起摆碗筷，登时脸一拉，严厉训斥道：“霜儿雪儿，你们忘了我头前儿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怎么能让姑娘亲自动手呢？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姑娘的？”
霜儿雪儿吓得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
王蓉想帮她们解释：“郑大管家，是这么回事，我……”
怎料她话没说完，郑大管家便主动跪下请罪道：“姑娘恕罪，这两个丫头不懂规矩，怠慢了姑娘，是小的没有调教无方，姑娘千万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王蓉嘴角瞅了瞅，头上咣当砸下三条黑线。
他哪知眼睛看出她动怒来了？
怎么这府里的下人动不动就爱下跪呢？醉了，真是醉得醉生梦死的！
王蓉瞧着他们仨人跪了一地，觉得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解释郑大管家约莫也是不会信了，便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郑大管家言重了，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霜儿雪儿也不是故意的，郑大管家就别怪罪她们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郑大管家的表情才算有所缓和，转而瞪向两个丫头，黑脸道：“今儿个是姑娘给你们求情，这事才算了，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下次，你们就等着领板子吧！”
霜儿雪儿吓得忙不迭直点头：“大管家您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蓉跟个看戏的人似的，托着下巴等他们该骂的骂完，该承认错误的承认完，懒洋洋地挤出一个客气的假笑道：“你们可以起来说话了吧，跪着不嫌凉吗？”
郑大管家不站，霜儿雪儿自然也不敢站。
王蓉看向郑大管家，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一丝不苟地拱手道了声：“谢姑娘。”方才徐徐站起。
这霜儿雪儿才敢爬起来，重新站回王蓉身后伺候着。
“郑大管家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吗？”经他们这一番闹腾，王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没啥心情吃饭了，只想让他把事情赶紧说完好赶快离开。
郑大管家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侧身向外头招了下手，几个小丫头端着炭盆还有其他一些生活用品鱼贯而入，整齐候在一边。
“大公子交代了，说最近天寒，怕姑娘着凉，特意命小的送些炭火过来。大公子还为姑娘挑选了几位得力的护院，姑娘这两日若想出门的话，他们会随行保护姑娘的安全。”
欧阳休安排的还真是“周到”，就连她出门都特意找人跟着，说白了，保护是假，监视才是真吧？
“替我谢谢你家公子。”王蓉不冷不热地道了声谢。
霜儿和雪儿上前将那些东西收好，转过头来，郑大管家朝王蓉拱了拱手道：“那姑娘您就吃着，小的先告退了。”
王蓉随口客气了一句：“麻烦郑大管家了。”
郑大管家把身子压得更低道：“姑娘客气了。”随后便让其他几个丫头先行退出，他自己留在最后，临出门前特意对霜儿和雪儿瞪了瞪眼睛道：“你们两个，仔细伺候着，听到没有！”
霜儿和雪儿不敢不应，一个劲儿的道着“是”，小心将郑大管家送出了门外，顺便将王蓉挑出来的那几件衣服一并交给他，让他带了回去。
